蘇青遠搖響手中的鈴鐺,一輛馬車憑空出現。
少年連忙過去想扶蘇木,卻被蘇木一攔:“你不怕做噩夢?”
“小師姐救了我,連做十天噩夢我也不怕。” 少年扶住蘇木,這才發現小師姐比他高半個頭,且小師姐的腰格外纖細,自己一把就能摟住。
師兄拉著白麟馬一同上馬車?他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沒看錯。一同跟了著進去,裡麵竟藏了個二層小院,這應該就是糟老頭說的空間折疊陣法。
“師兄,外麵的屍體怎麼辦?”少年發問。
“小孩子,彆操心大人的事。”蘇青遠拿出一碟糕點,“你還未辟穀,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眼前的師兄分明才二十來歲,自己今年已有十六,師兄怎麼還將自己視作孩子。
少年想著,一塊糕點被人塞入自己嘴裡。
“小師弟,這是我師父為你精心製作的見麵禮,你最好一個不剩全部吃完。”
咬著糕點的少年抬頭看去,小師姐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她雙眼已經恢複正常,麵色還有些蒼白。小師姐好生厲害,這才過了半日傷就好了大半。
少年咽下糕點,拱手行禮,他還不知道這師兄和小師姐的姓名:“在下盛澤稷,敢問師兄師姐尊姓大名。”
蘇青遠和蘇木兩人飲茶的手一頓,互相對視一眼。
“我是蘇木的哥哥蘇青遠,善布陣,師從白鷺書院陳夫子。”
“我是蘇青遠的妹妹蘇木,劍修,我師父是秋霞劍仙白雁芷。”
陳夫子是滄瀾界第一陣法大師,他曾設一陣法將蓬萊仙山移到天上,至今無人能破解。
秋霞劍仙被認為是最接近飛升的劍客,關於她的師承和來曆都沒有記載,但滄瀾界處處都有她的傳說。
盛澤稷隻覺著口中糕點有些噎人,師兄與小師姐來曆太過於不凡。
蘇青遠見他被糕點噎著,倒了一杯清茶,遞與他。
盛澤稷剛飲一口茶,還未咽下,聽見師兄道:“你口中的糟老頭是院長景行,也是你即將拜師的夫子。”
他直接將口中茶水噴出,他隻不過在街上撿了一個被打斷腿的臟老頭帶回家。
在老頭的養傷之餘,和老頭討論了自己的興趣愛好。老頭後來給他寫信,他在白鷺書院當夫子,現在缺學生。問他願不願意去讀書,如果願意,某年某月某日於某地赴約。家族族長,也就是他的長姐一拍大腿就同意,還托關係買到千金難求的白麟馬,送他一程。
大喜之下,盛澤稷眼前一黑。
蘇青遠一拂袖,盛澤稷被轉移到床上,桌上驀然出現一盤棋局。
骨節分明的手放下一枚黑子:“妹妹,曹三虎的神魂在哪?”
蘇木捧起棋罐,跟著下了一枚白子:“收在劍裡呢。”
“回去前,先用法器裝起來。”
“知道了,囉嗦。”
“景行新收的弟子如何?”
“愛哭,但。”
“但什麼。”
“膽子挺大。”
蘇青遠輕笑一聲,再下一黑子將白子的路儘數堵住,唯留一條可行之路。
恢複傷勢的白麟馬帶路找到藏匿薛禮的山洞。
山洞門口的雜草早已被掀開,薛禮也沒了蹤跡。
盛澤稷不死心,到處翻找。
蘇青遠手拿羅星盤,細細推演,指針忽的亮起,他輕聲道:“小師弟,薛禮被人救走了。”
“真的?”盛澤稷不想師兄為了安慰他而騙他。
“我哥跟你師父學習過推演術,你不信我哥,總得相信你師父。”蘇木依靠在馬車邊上,嘴裡叼著一根雜草。
“那,那能找到他嗎?”盛澤稷期待能聽見想要的答案。
蘇青遠回答:“有人掩藏了他蹤跡。小師弟,薛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命中的機緣到了。”
一連趕了幾日路,三人到了錦城。
城門破敗,城牆也垮了大半,連個看守的士兵都沒了,沿街鋪麵被人搶奪打砸的痕跡還殘存著。
偶有路過的百姓,見到有人就慌忙躲起來。
不至城主府,三人已經被團團圍住。
“我認得你們兄妹,你們一走,城主就宣布有靈稻。”
“是你們害死了城主。”
“是你們給錦城帶來的災禍。”
盛澤稷挺身而出,想替兩位師兄師姐辯駁。
蘇木揪住他的後衣領子往後一帶,上前道:“靈稻是我留下的不假,但錦城之禍非我本意。此事與我有關,我不會對你們袖手旁觀。”
“呸,誰知道你與那黑風寨是不是一夥的。”
一口唾沫吐到蘇木臉上。
“就是就是。”
“假模假樣。”
“我師姐見你們日子艱難才好心留下靈稻。她一不知黑風寨會派人來搶,二不知城主敵不過曹三虎。” 盛澤稷實在忍不住,拿出手帕替給蘇木,上前,“小師姐前幾日已經殺了曹三虎,也算是替你們報了仇。”
盛澤稷緊盯著朝他小師姐吐唾沫那人。
那人被盯得有些後怕,躲進人群中。
“老婆子的兒女都死於黑風寨賊人之手,兩個乖孫也被擄了去。”被人攙扶的老婆婆哀嚎,朝蘇木等人一跪,磕頭道:“老婆子願意將命抵給仙人,隻求仙人救救我的兩個孫兒。”
他們豈會不知這幾位仙人有大能耐,城主以貴客之禮相待那對兄妹,離開時還親自送出城門。可他們心中悲痛與冤屈,又沒法兒找到人說理去。他們朝這三位仙人如此不敬,仙人也沒惱怒,是仙人心善呐。
“小人願將性命交給仙人,隻求仙人能救回我家小女。”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兒。”
盛澤稷錯愕不已,這群人剛剛還對他們三人喊打喊殺,此刻又求著他們救人,變臉著實太快了些。
蘇木心中五味雜陳,她與哥哥好心留下靈稻,沒想到會有賊人覬覦。她本應直奔任務,卻讓曹三虎那惡人多活了幾天,犯下滅城之禍。
放在平日,她早就一劍掀飛了冒犯之人。今日她沒有動,更沒有躲,是因她心中有愧。
蘇木用手帕擦去臉上的唾沫:“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但在那之前,你們要活著。從明日起,前往城主府領糧。”
蘇木拎著盛澤稷的後衣領,飛越過人群。
“她說的是真的嗎?還會給我們發糧食?”
“就衝你剛往仙人臉上吐唾沫,現在還能好好站在這裡,就能證明她說的是真的。”
“城主他不會信錯人。”
一提到城主,眾人像是啞了一般。悲傷的情緒如浪潮,一波一波地向外湧去。
城主府大門緊閉,蘇木上前敲門。
盛澤稷正納悶師姐為何要敲門,城主府當日被屠了滿門,門口至今還殘存著血跡。
吱呀一聲,有人開門。
蘇木臉上帶笑,看見開門之人滿頭白發,她笑容一滯。
“你們兄妹怎麼來了。”城主夫人沙啞的聲音像把鋸子來回拉扯眾人的心。
錦城城主名為薛淮。其夫人姓劉,名春花。
蘇木道:“劉夫人,曹三虎死了。”
“你們兩人餓了吧,我讓小翠給你們做好吃的。”劉夫人像是沒聽清,還轉頭喊,“小翠。”
見到這樣的劉夫人,蘇木看向哥哥。
蘇青遠又看向盛澤稷:“拿出來。”
盛澤稷從懷中拿出擦拭乾淨的玉佩,送到劉夫人跟前:“劉夫人,薛禮被人救走了。”
劉夫人混濁的目光一下子亮起來,她一把奪過玉佩,反複確認後將玉佩緊緊貼在胸口,喃喃道:“這是我兒的玉佩。”
過了好一陣,劉夫人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我兒還活著,當真?”
盛澤稷解釋道:“城破那天,我帶走了薛禮,為了躲避曹三虎的追殺,我把他藏在山洞裡。後來回去找,發現他被人救走。”說到這裡,他看向蘇青遠,“師兄說那是薛禮的機緣。”
劉夫人似是想起什麼,激動道:“你是那個是騎白馬的孩子。”
盛澤稷點頭。
對於蘇家兄妹的神通,劉夫人從不懷疑:“隨我進來。”
幾人步入城主府,庭院中的屍體被人收走,殘存著清洗的痕跡。
一個丫鬟從後院出來,看見蘇木與蘇青遠,欣喜道:“是你們啊。”
沒來得及高興,她又看到一旁劉夫人,連忙過去攙扶住,責備道:“夫人,大夫說了要多修養,還有百姓等著你呢。”
劉夫人神采奕奕道:“小翠,禮兒沒死,他還活著。”
見到小翠往後看,似乎是在找禮兒。她久違地露出笑容,聲音和語氣也變得輕快:“禮兒像你薛叔叔當年一眼,被高人救走,說不得日後還會回來看我們。”
小翠欣慰道:“那夫人更應該修養好身體,等少爺回來。”
安頓好劉夫人,小翠才同他們解釋夫人家中老人身體抱恙,她隨夫人回家看望,兩人正好躲過黑風寨的屠殺。一回來,夫人就因丈夫和兒子雙雙去世的消息而一夜白發。
“小翠,明日幫我一個忙。”蘇木拿出儲物袋交與盛澤稷,“我師弟會從這裡麵拿糧食出來,明日你與他一同發給城中百姓,我需要你們登記他們的信息。”
小翠點頭應下。
蘇木又拿出一個儲物戒對盛澤稷道:“師弟,這裡麵有手環,明日你登記時,讓他們帶上。從後日起,已登記過的人僅憑手環就可領取糧食。”
盛澤稷反問道:“那師姐你呢?”
蘇木看向蘇青遠,目光堅定:“我要去黑風寨。”
蘇青遠眉心蹙了蹙:“你有把握勝周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