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誤 吳大娘先是一愣,隨後笑道:“好……(1 / 1)

春歸棠棣 青楓醉月 3788 字 7個月前

吳大娘先是一愣,隨後笑道:“好,都好……”

淩若竹見她心不在焉,心想這吳大娘心中必定還有其他事,莞爾一笑,又問道:“伯母的頭痛病可好些了?”

“已經大好了,”吳大娘笑著說道,“近來尋著個大夫,試過針灸,還開過幾服藥,吃了十天半月,現已大體好轉了。”

淩若竹眉頭一皺,轉瞬笑道:“如此甚好,既是見效還是需得繼續吃著,去了根兒才是。你們廚房還得多多費心,飲食上也需得清淡些,還有生冷的食物也要忌口,這樣對病人好。近來都吃些什麼?”

“隻就著醃菜,喝了些白粥。”

“勞您費心。”

吳大娘應和著點點頭。

淩若竹又問道:“瑞兒一向可好?”

“瑞小姐她都出落成大姑娘,個子都快有您高了。”

“瑞兒正是長個子的年紀,她又挑食,你們廚房裡的要費心多換些花樣,”淩若竹說道,“說起來,兄長……已經有一年沒見了,他近來如何?可還在京城?”

吳大娘見淩若竹東拉西扯,偏偏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有些坐立不安,“還在的,不過前些日子公子托人帶了一封書信,說十七日啟程,算起來也該到了。”

淩若竹笑道:“甚好,或許新年還能見著。”

吳大娘見縫插針,仍舊事重提:“我思來想去,不如我還是做些送來吧……”

“不必了,您若是為難,我自己跟伯母解釋……”淩若竹說道,“我修書一封,您帶給伯母,您看如何?”

吳大娘聞此,不僅沒有釋然,神情反而愈加窘迫,“這……”

到這裡,淩若竹已經猜出了個大概,吳大娘多半有求於自己,又不好開口。

淩若竹不禁感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日迫不及待攀高枝去,如今又回過頭來求自己,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

淩若竹本就不待見她,眼見馬掌櫃快要來了,想催促吳大娘快些走,正色道:“吳大娘……”

不叫不要緊,誰知這一叫嚇得她一個激靈,半晌仍驚魂未定,“什、什麼?”

淩若竹察覺事有蹊蹺,但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壓根不打算過問,她現在隻想快些打發了她,便繼續說道:“天色也不早了……”

吳大娘欲言又止,半晌斂了斂心神,鼓足勇氣說道:“是這樣的,夫人讓我取一隻雞首酒壺……”

淩若竹大吃一驚,眉頭緊蹙,“雞首酒壺?要這個做什麼?”

這酒壺是前代留下的,紋樣精巧,做工繁複,現如今燒製方法失傳,自家瓷窯想燒也燒不出來了。

這可是淩家的鎮窯之寶,怎麼可能輕易交出?

棠家本就有一隻一模一樣的,怎麼可能不知道其價值?又怎麼可能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

莫非有其他用意?

淩若竹義正辭嚴說道:“此物非同一般,伯母若是想要,理應親自來取,不是我信不過大娘,但是隻有吳大娘一人,恐怕路上有所閃失。”

吳大娘緊緊拉住若竹手臂,生怕若竹消失一般,眼中含淚,哀求著望向淩若竹,“……”

淩若竹被捏得生疼,她下意識收回胳膊,奈何吳大娘拽得緊,任她如何用力扯,竟都紋絲不動。

吳大娘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放開手。

淩若竹不再去看吳大娘,狠下心來說道:“時辰不早了,您還是早些回去吧。”

語畢,她便招呼小六過來送客。

吳大娘呆呆地站原地,腦袋深深低埋入身體,已然

帶了些哭腔,支支吾吾說道:“那邊……已經不去了……”

果不其然!

吳大娘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說了那麼許多,又和自己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果然是另有隱情。

淩若竹清楚伯父伯母是心冷意冷之人,對血肉至親尚且不留情麵,對下人則更不必說,但凡下人們有絲毫紕漏,他就會不留情麵將其趕出去,單單是淩若竹知道的,都已換過好幾撥了。

既然她提到了雞首酒壺……難道她的目的是雞首酒壺?

如此推測,她應該是不小心打破了那隻酒壺,又擔心被趕出來,才來求自己將家藏那隻給她?

那隻雞首酒壺常年供奉於棠家祠堂,平日裡沒人在意,但到了祭祖的時候,若是不在,必定敗露。

故而,隻要在除夕之前拿到一模一樣的酒壺即可蒙混過關,哪怕之後再還回去,也不會有人知道,今年便是安然度過了,至於明年……哪裡顧得上那麼許多,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不知道從哪得知那東西是淩家瓷窯出來的,於是找到自己。

起初她或許想著賣自己一個人情,好再要一隻。

見到自己不領情,便想假托棠夫人的命令誆騙自己。

——這大概便是所以真相了。

此刻,淩若竹腦中已經拚湊出了整件事的因果。

吳大娘曾背棄淩家,如今又舔著臉回來求助,她儘管沒小氣到落井下石,卻也沒大度到不計前嫌。

吳大娘的目光刺得她渾身上下難受,她不會出手相助,卻也不忍心看人哭哭啼啼。

淩若竹閉上眼睛,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隨後狠心說道:“近來陽城縣不太平,若太陽落山,隻恐路上遇著匪人,更何況旺兒還等著你回去……”

吳大娘一聽到“兒子”,瞬間便變了臉色,瞬間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不待淩若竹說完,吳大娘卻已泣不成聲:“我兒子……我兒子他……”

淩若竹沒料到她反應如此激烈,一時間手足無措,隻得將自己手帕遞與她,輕聲安慰道:“彆急,慢慢說。”

吳大娘越說越激動,“我早就和他說不要去後山!不要去後山!都說了一萬遍,可他就是不聽,上個月他夥著其他小孩一起偷偷溜去後山,當晚就高燒不止,我找平日裡同他玩得好的小孩問過,可誰都不肯說,在我多番逼問下,他們隻說去了後山,彆的什麼都不肯說,再問便隻知道哭!”

吳大娘長長歎了口氣,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沉重起來,她拭去眼淚接著說道:“你說,我不過是想知道那天在後山發生什麼了,又不會吃了他們,他們怎麼……”

“旺兒他現在怎麼樣?”

吳大娘搖搖頭,“燒是退了,可還是昏迷不醒,他這樣也離不開人,我幾夜幾夜不能睡,就是現在還暈乎乎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所以你不小心打碎了酒壺?”

吳大娘迅速抬頭,驚訝地望著淩若竹,隨即深深埋下,微微點頭,哽咽著繼續說道:“小姐,我不想叫您為難,今日得見已不勝感激,小姐您保重。”

說著,便起身準備離開。

她心想,旺兒這小孩自小生得小丫頭似的品格,溫柔靦腆,很是招人喜歡,要不是攤上了個媽……

淩若竹不禁心生憐憫,儘管她無法將酒壺給她,更不會替她求情,卻也不忍她空手而歸:“我這裡有些錢,等旺兒醒來,你買些吃的,給他補補身子。”

淩若竹招呼小六拿來裝錢的瓷罐,將錢連著瓷罐一起交給吳大娘。

吳大娘接過瓷罐,打開一條小縫,透過縫隙向裡麵瞧了瞧,頓時嚇得她大驚失色,連聲道:“小姐,這可使不得,這太多了……”

淩若竹按住了她掙紮的手,“無需掛心,等你寬裕的時候還我便是。”

吳大娘原本還在強撐,此刻終於控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連忙跪拜,哽咽著:“小姐大恩沒齒難忘,日後定當牛做馬以報答大恩大德。”

“快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吳大娘含淚叮囑:“小姐,如今不太平,還請多加小心,晚上記得關好門窗。”

送走吳大娘後,淩若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腦中還在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她正想著,抬頭便見小六端來一杯熱茶。

原來小六將吳大娘送至門外,回來見淩若竹還在前廳之中,前廳冷風穿堂而過,不比後院那般暖和,便端了一杯熱茶,給淩若竹暖暖身子。

淩若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馬掌櫃還沒來?”

小六搖搖頭,說:“沒有。”

淩若竹一陣心慌,口中喃喃道:“都這個時辰了,彆是出什麼事了……”

淩若竹小六看了一眼小六,說道:“先把要給馬掌櫃的錢拿來備著,免得他找借口賴在這兒。”

小六離開後,她下意識去取懷中的手帕,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原來是給了吳大娘,隻得悻悻收了手。

不一會兒,小六捧著瓷罐出來了。

淩若竹拿過瓷罐,本想再確認一回,可剛一打開便大驚失色。

小六歪頭望向淩若竹,不解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咦?這裡怎麼隻有二百文?”

小六立刻反應過來,焦急地說道:“定是把馬掌櫃的那一千文誤給了吳大娘!”

淩若竹一躍而起,“不行,這錢一會兒還要用,快找她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