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的跋涉,穆蘭相信自己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未解而神秘的事情,不然她不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
她現在最緊要做的並不是馬上調查出真相,而是要儘可能在自己補給用完之前,活著走出這片茂密而原始的樹林,不然她隻能和判官老爺好好聊聊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了。
這日穆蘭正在林間走著,卻猛地看到幾百米外出現了一棵巨大到極致的大樹。這棵巨樹之所以在百米之外都能看到,是因為粗壯的樹冠直入雲霄,仿佛有上千米高。穆蘭不自覺的被巨樹吸引,慢慢的來到了巨樹下。
“這是什麼怪物!”穆蘭走到樹下才發現周圍的地麵爬滿了手腕粗細的樹根。這哪裡是什麼巨樹,分明就是一隻偽裝成巨樹的洪荒怪物。
穆蘭圍著巨樹,踩著歪歪扭扭的樹根,準備看看這棵巨樹究竟有多麼粗大。
“這也太大了,這絕對是樹王,不!應該是樹祖宗!”她吃力的走了幾十步,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名身穿灰色長衫、挽著長發的男子正盤膝坐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謝天謝地!我終於看到活人了。”穆蘭的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她隨手擦了一下,就激動地跑向那名男子,並且喊道:“你好!”原本緊緊盤坐的男子聽到了穆蘭的聲音,從地上快速起身,並用詫異的眼神盯著穆蘭。
“住!”男子低喝了一聲。穆蘭聽著男子有些怪異的口音,止住了自己的步伐,打量了一下對麵身材挺拔的男子,隻見男子身穿一身得體的灰色長衫,踩著一雙青色的皮靴,腰間係一條紅色的獸頭束腰,束腰上掛著佩劍、另有諸多配飾。
再看容貌,男子麵容冷峻、星眉劍目,唇角線條分明,並且生著一副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極具男性魅力,配合著一身的古裝扮相,散發著強烈的英武之氣。
這家夥可真帥,還是那種原生態的。穆蘭心裡花癡著,同時詫異的問道:“大哥,你好,請問一下這是哪裡,你打扮的這麼中二,是在COSPLAY嗎?”
男子微微皺起眉頭,同樣打量起穆蘭,穆蘭現代的裝扮,讓男子十分驚訝,他從來沒見過有人這般裝扮,同時他完全聽不懂穆蘭的話,語音有些奇怪,他從來沒有接觸過,似乎也不是北方那幾個民族的口音,難道又是什麼南下的蠻族。
“你是什麼人?”男人用古語問到。
“你說什麼?”穆蘭不解道,她忽然意識到什麼,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然後小聲道:“是不是還要對暗號,不過我不知道你們的暗號是什麼,這可怎麼辦?”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手裡是什麼?”男子忽然看到了穆蘭手中持著的手機。
“你在講什麼,這是哪裡的方言?”穆蘭繼續小聲道:“看你穿的這幅模樣,你們在這裡搞主題派對嗎?”
男子靜靜的聽著穆蘭在那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終於忍不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難道你是穆陵關的燕人?”
穆蘭左右看了看,詫異道:“大哥,你難道聽不懂中文嗎?Do you speak English?完了,這也沒法溝通啊,急死人了!”
“你不要過來,不然我不客氣了。”男子看到穆蘭正在試圖接近,立時緊張起來,高高舉起手中的佩劍警告道。
“哎!哎!哎!小心點,彆傷到人!”穆蘭不滿道:“就問你幾句話,沒必要動刀動槍吧,你這人真有意思,太敏感了吧。”
“夠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隻能先帶你回去慢慢盤問了。”男子轉過身,語氣平淡道:“綁了。”穆蘭還在茫然,就被人在身後用力踢了一腳,她應力倒地,還來不及掙紮,就被人用麻繩五花大綁了起來。
她拚命的大喊救命,可又結結實實的被人踢了兩腳,那些人都用了全力,穆蘭感覺身上的骨頭都快被人踢斷了。她再不敢亂叫,隻能流著眼淚,強忍著痛楚被人大力給拉了起來。
“嘿嘿,將軍,這異族竟然哭了。”一名黑臉的環須大漢身穿皮甲從穆蘭的身邊走過,徑直來到最初那名男子身前。
“你們最好趕緊把我放了,這樣限製他人的人身自由是在犯罪。我有錢,你們不要殺我!啊~~~”穆蘭一邊哭著,一邊被兩名滿臉殺氣的著甲武士押著,跟在黑臉大漢的身後,跌跌撞撞的走著。
中途黑臉大漢嫌穆蘭太吵,從地上抓了一大把落葉,通通塞到了穆蘭的嘴裡,還威脅道:“你這個鬼婆娘,再敢亂叫就割了你的舌頭。”看著黑臉大漢凶惡的表情,穆蘭雖然不知道這家夥在說什麼,可看這家夥凶惡的表情,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自己這是遇到一群喜歡COSPLAY的變態罪犯了,怎麼什麼倒黴的事情都能讓自己遇見。
這次可要凶多吉少了,這些家夥想乾什麼?會不會.......穆蘭想到了幾種可能的結果,臉色愈發變得慘白。
“不要理睬她,先帶回營地。”當先那名男子並未回頭,而是冷冷的說了一句。黑臉大漢聞言捋了捋胡須,雖然沒有說什麼,可確實再沒有難為穆蘭。
就這樣,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樹林,前方是一大片大闊的河穀地,河穀地上建有一座巨大的軍寨,隔著木製圍欄能夠看到裡麵有幾百頂黃色的帳篷,營寨當中立著一麵黑色的大蠹,上麵寫著一個繁體的劉字。
一道沉重的號角聲從營寨中傳出,木製的寨門緩緩打開,一隊士卒從裡麵走了出來,隨後一名身著戰甲,肩批虎皮披風,留著長髯的中年男子走出營寨,對著那名年輕的男子行了一禮,大小道:“胡將軍,你才出去半個時辰,就抓了一個細作回來?”
“王將軍,還要勞煩你差人在附近細細巡視一番,這名異族人的同行可能就在附近隱藏,這等緊要時刻,切不可走脫了他們。既然此處出了蠻族細作,那麼他們的騎兵一定就在不遠處,我們切要小心應對,不可壞了大事。”
“嗯。”王將軍點了點頭,應聲道:“即是如此,我在營中也無事,就親自帶著兄弟們在附近巡視一番。胡將軍,那位世子來了,你不要去中帳那裡擾他,這位世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還是少惹他為好。”
“我知道了。”胡將軍麵露苦澀。
“我去了,你先回自己的賬中吧,看你這一身的塵土,趕快梳洗一下吧,你剛剛加入咱們北府軍,下麵士卒都在看你,你要是失了顏麵,主公那裡也不好看。”
穆蘭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心中升起了無數個大大的問號。她腦袋有些麻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這些人隻是喜歡COSPLAY,這周圍的布置可是需要不少精力和財力來置辦的。
穆蘭自己就認識幾個短視頻圈內赫赫有名的大神,視頻內容都是以複原古代戰甲為主。可是看周圍這些人,那一個個真的是凶神惡煞,滿臉的殺氣,眼神中流露出的都是凶狠和冰冷,這可不是一般演員能夠通過表演呈現出來的,他們要是真有這等演技,應該不愁劇本吧,何苦跑來當什麼龍套。
更加可疑的是這些人的話很怪異,聽起來像是漢語,可自己就是一個字也聽不懂。“亂看什麼,再敢亂看把你的眼睛剜出來。”那黑臉大漢在旁警告道。
穆蘭有些畏懼這名黑臉大漢。這家夥滿臉橫肉,殺氣騰騰,一看就是那種頭腦簡單的莽夫,和這種人硬碰硬,吃虧的隻能是自己。好在她也聽不懂對方在講什麼,就當對方在祝福自己了。
就這樣,穆蘭被士卒押進了一個木質囚籠,囚籠中早有一個身穿羊皮短衫,身穿棕色麻質長褲,蓬頭垢麵的女人,這女人嘴角還掛著殷紅的血液,四肢被粗重的鐵鏈束縛著,無力的趴在囚籠中。
“我不進去,你們這是非法監禁,是違法的,我告訴你們,彆碰我,啊!啊 !”穆蘭拚命叫嚷著,堅決不肯進囚籠,那黑大漢倒也乾脆,伸出大手一把抓住穆蘭的後背,像丟小雞一般將其扔進了囚籠中。
“馬軍候,你小心點,這個蠻族生的白白淨淨的,你彆把她摔死了,等將軍審完了他,兄弟們還要和她開心開心呢!”周圍的士卒看到穆蘭的狼狽相都笑了起來,有人更是有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穆蘭的身體。
穆蘭被摔得暈頭轉向,一口氣窩在胸口險些閉氣,她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掙紮著站起身來,怒視著周圍的人,開口就問候起這幫混蛋的祖宗十八代。她發現自己罵了半天,周圍人絲毫反應都沒有,反而像看猴一樣笑著看向自己。
她有些口乾舌燥,索性一屁股坐在囚籠中,不在理睬外邊的人。那位圍觀的士卒很快就各自散去,隻留了兩個持著長矛的武士在籠外,他們不時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向穆蘭。
“看!看!沒見過女人嗎,臭流氓。”穆蘭沒好氣的罵了一聲,然後看著對麵那個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女人,道:“你不要緊吧,需不需要幫助?”見對方不理睬自己,她往那邊挪動了一下,對麵的女子馬上如被雷擊一般對著穆蘭劇烈嘶吼起來,不讓其靠近。
“好,我不過去了,你彆這麼激動,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也是被抓進來的。等我手機有信號一定馬上報警,這些家夥肯定一個也跑不了。”
過了四五個小時,穆蘭感覺自己的手臂酸麻無比,再這樣下去隻怕肌肉和骨骼都會受到不可逆的傷害,就在這時,來了兩名身穿皮甲的士卒,他們打開囚籠,押著穆蘭來到一頂軍帳外。
軍帳帳口處站著兩名持戟的衛士,布簾上方還插著三束紅色的纓穗,纓穗上方則是一根黑色的鳥羽,這無不彰顯出這頂軍帳與其他軍帳的不同。
士卒將穆蘭身上的繩索解開,又取過一副粗重的鐵鏈將其綁在帳中的支柱上,穆蘭輕輕揉著麻木的雙臂,好奇的打量起軍帳中的陳設。
帳中裝飾的異常簡潔,正當中有一個巨大的金屬火盆,裡麵盛放著燃燒的木炭,火盆上方則架著一副金屬支架,上麵有銅壺和銅杯,一張簡易的木床安置在帳中的北方,在木床旁是一具甲架,上麵擺設著一副銀甲,甲具旁是一張空白的三叉木架,木架最下方盛放著長弓和箭囊,上方用來盛放隨身武器。
除此之外,帳中還有兩支金屬箍製的木箱,除了這些,就再沒有其他物件。帳中有一名瘦弱的少年原本正坐在床尾,見到有人進來,則趕忙垂首跪在地上,那種卑微的模樣,仿佛他也隻是這帳中的一件擺設而已。剛剛那名將軍進了營帳,解下佩劍放在木架上,然後脫下靴子坐在床上。那名少年馬上從火盆上取過銅壺,用銅杯給男子取了一杯熱水。
穆蘭看著對方咕咚咕咚喝水,自己頓時感到饑渴難耐,這幾天她一直控製著補給品的消耗,每天隻維持最低的需求,哪敢這麼酣暢淋漓的暢飲。
“你也想喝嗎?”胡將軍看著穆蘭問道。穆蘭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連忙點了點頭。胡將軍對身邊的少年道:“去服侍這位壯士飲水。”穆蘭接過少年遞過來的水杯,絲毫不顧及形象的一飲而儘,然後將水杯交還給對方,感覺自己恢複了幾分精神。
此時有人在帳外喊道:“將軍,呂先生來了。”“讓呂先生進來吧。”一名身穿青色長衫的老者走入帳中,他對著胡將軍行了一禮,然後走到穆蘭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胡藩將軍,見禮了,你邀我來此,就是為了此女子嗎?她穿的是北方的胡衣吧,可是胡衣顏色怎麼會如此豔麗。”
“呂懷先生,見禮了。就是這女子。我也是見此女子如此怪異,實在摸不到頭緒才派人去主營那邊請你,我知道先生精通北方各國蠻語,所以勞煩先生替我問問,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如此怪異。”
“喏。”老者又行了一禮,轉頭看向穆蘭,他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分彆用匈奴語、鮮卑語、氐語、羌語問了穆蘭,見穆蘭沒有反應,他又用了並不十分熟練的鐵勒語、柔然語。這已經是他會的所有語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