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無二心(1 / 1)

自家世子要做的事情,信安也阻攔不了,隻得急忙追上拿了一件披風給楚季暘披上。

天空中皓月明朗,王府中走廊各處的長明燈也亮著,倒也不是很暗。

楚季暘徐徐的向前走著,終於在某處駐足。

那是位於主院和楚季暘院落拐角處的一個偏院。

偏遠的門微微開著,唯獨裡麵有燭火和聲響。

楚季暘也不知為何,居然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麵隻有一處大屋子。

屋內果然燭火通明,一個熟悉的人影隱隱照出。

崇景的生活似乎簡單的很,身為一個王爺,他很少前呼後擁,府中的侍從也極少。

所以即便是深夜還在這屋內做何活計,卻無人伺候和照顧。

當然,他其實不知道的是這雕刻屋可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進來的,本就是王府中的禁地。

而這個禁地,隻是如今對他開了而已。

崇景其實早已聽到了聲響,這會兒卻有點覺得不可思議。

抬頭望向窗外,停下了手中的活,輕聲問道:“可是楚世子來了?”

楚季暘沒有說話。

崇景又帶著欣喜之意問了一句:“世子果真來了?夜深露重,還望世子進屋一敘。”

說罷,他急忙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崇景雖早猜出了門外是誰,可是在打開門的這一瞬間還是愣住了。

那道修長玉立的身影,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挺拔。

那人墨發披散在白色披風之上,僅是用著發帶輕輕束住後麵的頭發,精致的容顏在月下更下顯得熠熠發光。

月下仙人,蘭芝玉樹,怕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場景。

許久,崇景才反應過來:“楚……楚世子,外麵涼,不若進來喝杯花茶如何?”

楚季暘還以為這人要一直呆立下去。

他瞧著對方呆愣的樣子,他甚至有時候會想,此人真的是手握重權的大崇王爺嗎?

這幅毫無防備的模樣,若是自己有些異心,對方怕不是早死於自己手下了。

或許是崇景那副呆愣的模樣,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不自覺踏步走入了屋中。

本來,他也就是來找崇景的。

崇景連忙給楚季暘倒了一杯茶,邀請他坐下。

“這是可以安氣凝神的花茶,其實並無加入茶葉,所以楚世子可以放心喝,不會夜裡睡不著。”崇景說道。

楚季暘倒也沒客氣,他輕輕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看來王爺的確深諳此道。”

“富貴閒人而已,自然會將心思多放在吃喝二字上。”崇景笑道,“我這有大約幾十種特製的花茶,都是我自己親自調試的。楚世子若感興趣,改日一道道地試一下,這今日喝這花茶,名為夜寧香。每當我睡不著的時候,總會泡上一盞。”

顯然,比起楚世子殫精竭慮,每日在陰謀詭計中生存,崇景這個王爺過得可比他舒服多。

楚季暘也不再多說,他這花茶倒的確是溫厚醇口,有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讓人喝的十分舒服,加上溫熱的茶水,似乎驅散了這夜晚的涼意。

“楚世子果然是如我想的一般,蘭芝玉樹。這站起來,整個京城的光景都要被楚世子占據了。”崇景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所以楚世子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過不了多久,楚世子便可光明正大的站立了。”

“那就多謝王爺了。”楚季暘說道。

花茶喝了兩杯,楚季暘麵對熱絡如常的崇景,終於開了口:“晚間的事情,是我失禮。”

崇景看著楚季暘,愣了一下,然後微笑回道:“無妨,其實景一直在想,或許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麼讓楚世子不悅之事?楚世子可否解惑?”

楚季暘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麵前的男子對他太過溫柔且寬容,似乎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顯得他更加卑劣。

他又喝了一口花茶,徑直看著崇景:“王爺並未做錯什麼,也沒說錯什麼。隻是我心重量小,王爺既開口說我是那個特彆之人,可是鄭小將軍也是你口中可以坦誠相待的特彆之人。景王爺,你口口聲聲說傾心於我,可一心如何給二人?”

楚季暘麵對家國大事,或者遊刃有餘,可於情感之上,乃是空白一麵。

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崇景說自己的心情,但是卻已難坦然麵對了自己那股名為妒忌的情緒。

崇景自然是聽懂了楚季暘的言外之意,他愣了片刻,眼中忽然有了欣喜之意。

“楚世子!”崇景抑製住自己語氣中的歡喜,“你聽我說,這無需誤解。鄭小將軍乃是我從小的好友,因為知己知彼,所以頗有信任。但楚世子與他完全不一樣,楚世子乃景心中明月,所以即便並不知己知彼,即便我僅與楚世子相識幾天,也願意傾心相待。而我不會再像對楚世子一樣,對任何人,世子可明白?”

楚季暘的眼中依舊有些疑惑之色,但是對上崇景真誠的目光,卻說不出話來。

“所以楚世子你放心,景不是那三心二意之徒。拳拳之心,已給世子,也絕不會有第二人。至於鄭小將軍,隻是朋友而已,我對他絕不會有過任何心思,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崇景乾脆把話說的更明白了一些,然後看著楚季暘:“世子能介意這些,我高興都來不及,又豈會怪罪世子。”

楚季暘被崇景的目光盯著,忽然覺得有幾分不對,於是垂下眸子,卻再喝了一口花茶。

溫熱的茶水依舊,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崇景也明白不能操之過急,楚季暘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夜色中,兩個人之間似乎有股莫名的氛圍,特彆是其中一人,剛剛還在闡述著自己的心意。

能與自己心上人同處一室,即便隻是飲茶,似乎也讓人喜悅。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崇景率先打破了這份平靜:“楚世子,這花茶也不可多喝,畢竟夜深。左右也無事,給你看看我的藏品,如何?這裡其實名為雕刻屋。”

講到這雕刻屋,崇景站了起來,邀請楚季暘去屋內的櫃子處,開始興致勃勃的給楚季暘介紹自己的收藏品。

裡屋很大,一層層的櫃子十分的精巧。

從民間的各種手工藝品,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古董小玩意,再到一些珍奇的藏書寶典。

崇景都一一給他介紹著。

這也可以看出崇景的確是對他毫無保留了,像這種私密的東西,即便是父母親人,該都很少能拿出來共賞的。

介紹左側,崇景又帶他去了右側:“這邊一些東西的話倒是不足為道,是我平日裡喜歡玩一些小玩意。”

說是小玩意,楚季暘倒是覺得這邊更讓崇景喜歡。

這每個小櫃子,裡都有著一件小木件,是由各種各樣的木頭製作的,有的上麵還打了光漆,十分精致。

也有的十分粗糙,並且年代久遠,顯然被主人精心養護著。

“這邊最下麵一層都是我小時候玩的一些東西了。”崇景略有些不好意思,他還是第一次向彆人展示他這些東西。

小時候做的小木劍,小風車,他居然全部收拾的整整齊齊放好了。

順著這些小東西一路看過去,楚季暘似乎看到了一個從小聰慧調皮的小男孩,長到了如今這溫文儒雅的模樣。

可是他的喜好依舊如故。

楚季暘很少相信這世間有坦蕩君子之人,可是他卻分明在這位位高權重的景王爺身上看到了一種名為赤子之心的東西。

這種東西尤為難得,尤其是他們這些遊離在明爭暗鬥中的皇家貴胄。

他突然開始相信崇景所說的可以放下一切,隻求一生一世一心人了。

這樣的感情和真誠,誰不心動呢?

或許從第一麵開始,閱人無數的楚世子其實心思澄明的很。

可是他真的可以像崇景一般毫無保留赤子之心嗎?

他不能。

閉上眼就是自己的處境和母妃的憂慮,他如何放得下多年的苦心布置,以及隱忍謀劃。

“這些東西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不過若楚世子喜歡,你可帶走一二。”崇景在自己的心上人麵前炫耀著自己的玩具,放開自己的真心任其挑選。

楚季暘沉默片刻,卻是輕輕回道:“景王爺,這些都是些孩童的玩意,本世子並不感興趣。 ”

崇景微微一愣,仿佛又被潑了一盆冷水,他苦笑了一下:“也是,楚世子愛的必定是一些傳國珍寶名家大作,這些小玩意,那便不看了吧。”

說著,也沒心思再一件件的介紹了,帶著楚季暘走過了旁邊的那些櫃子。

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他在楚季暘的麵前並未偽裝,喜怒哀樂都言溢於表。

不知為何瞧著崇景低落的模樣,楚季暘居然有幾分餘心不忍。

他正想說什麼,卻見眼前的桌子上還留著剛剛崇景在自己未進來之前做的手工。

看著像是一對小人偶?

楚季暘想起了前日裡崇景送自己的那個木雕。

於是他隨手拿起了那對小人偶。

那是一對還未雕刻完成的小木偶人。

現在隻是隱約雕好的輪廓而已,而這輪廓楚季暘很熟悉,正是崇景和自己。

所以前日裡崇景送給自己的那個小木偶竟然真的是崇景自己親手做的?

而才剛做完一個,這次卻做了一對。

而這一對小人偶,更是雙手纏握,微微側目,凝視著對方。

即便隻是一個模子,似乎隱約間看得出兩人之間溫柔淺淺,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