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景覺得,對方一定是買通了畫師,否則怎麼會將畫像畫的如此……長在了他的審美上呢?
畫中人五官精致而冷清,淡薄的雙眼帶著不可忽視的高傲。
隻一眼,就勝過了人間絕色,讓崇景有些心跳異常。
一夜輾轉難眠,夢中隱約出現了那雙手的主人,他比畫中還要讓他情難自禁,也讓他如墜深淵。
一頭冷汗醒來,崇景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他已經十九歲了,雖未及冠,但隱約了解些情.事了。
說喜愛分桃斷袖是假,想讓皇兄徹底安心才是真。
他自小潔身自好,見慣了父皇流連女色冷落母妃,所以最討厭那種見一個愛一個之人,所以在未曾決定娶妻之前,他都不曾動過心思。
他雖然不近女色,但也從未對男子有過任何想法。
但是沒想到僅是,僅一隻手,一幅畫,就撩起了他心底的漣漪。
對方容顏如雪,氣質斐然,讓他難以忘懷。
不過,崇景微微歎了口氣,要真是那樣一個人,何以會願意雌.服自己呢?
他覺得有些傷腦筋。
不過,他是徹底的被楚世子的容顏給征服了。
食色,性也。
看來,自己也是那般膚淺世俗之日。
甚至暗暗想,或許該去偷瞄一眼對方到底長什麼樣。
還是說,這個畫是騙人的呢?
思緒萬千,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洗了把臉,稍微讓自己清醒一下,崇景又恢複了那個淡然如風的王爺。
話說,當王爺不好嗎?
每日不用早起上朝,也不用整日伏案處理家國大事,更不用對著後宮鶯鶯燕燕延綿國嗣。
甚至於,他或許可以娶自己喜歡的人。
王府也是按他喜歡的格局布置的,有花草池林曲徑通幽,有朝著暖陽的居所,也有他自小愛著的雕刻屋。
吃了早膳,崇景便去了自己的雕刻屋。
那是他的私人之所,裡麵是各種各樣木質竹製的小玩意。
他的手上常年有著微厚的繭,不是因為長期握劍,而是因為他喜愛雕刻,被刀和木屑磨的。
不知不覺間,他拿起了一小節珍藏的鐵木。
然後不一會兒,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就出現了。
如玉君子,如傾如樹,也不知真人會是怎樣的風華。
崇景久久的看著自己手中還未成型的木雕,又歎了口氣,終究還是將東西放下了。
等他走出院子時,卻見到了門口焦急等待的王府管家林伯。
林伯是王府的老人了,為人忠心,是他母後生前特意為他挑選的人。
“王爺,還好您這次沒呆太久,有貴客上門,已經在客室等候多時了。”林伯說道。
崇景早就下過死命令,除非十萬火急,否則當他去雕刻屋時,不得任何人前來打擾,因為那是他唯一自由自在的空間與時間。
“是誰?”崇景問道。
平日裡來他這做客的倒是不多,一些權臣百官為了避嫌,也很少大大方方地來他府上。
一些世交朋友除非提前約好,否則也不會貿然前來。
“是楚國世子。”林伯恭恭敬敬的遞上了拜帖。
“你說誰?”崇景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從昨夜起就被這人擾亂了心扉,一出屋子居然又聽到了此人。
“是剛剛入京的楚國世子楚季暘。”林伯再次重複道,“王爺莫不是不方便見此人?”
“不,沒有!”崇景急忙否認。
事實上,從昨夜起,他就一直想目睹楚世子的真容。
崇景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居然有些緊張了起來。
他接過了那張拜帖,打開,是對方俊秀中帶著鋒芒的字體。
字如其人,他似乎提前窺到了對方的模樣。
拜貼中言明,原來楚世子的母妃端雲夫人與先太後,即崇景母妃是故交。
端雲夫人知曉先太後逝去,借著諸侯世子進京這個機會,特意讓自己楚季暘拿了家書前來拜訪,以慰思念之情。
原來兩人的母妃居然有如此淵源?
僅憑這個理由,他也不得不去見他一麵了。
“東客室嗎?”崇景問道。
“是的。”林伯回答,“您現在去嗎?那我先去通報一聲。”
“去……不,等等,先等一會兒,我先去換套衣服。”崇景說完,轉身去了自己的主院。
林伯看著崇景遠去的背影,欣慰一笑:“看來王爺真的是長大了,如今會客也變得重視了。”
而在那客室內,玉色茶杯的主人已經換了第三壺茶了。
“世子,都已經一個時辰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已經接近晌午了,奴得早點回去,為您準備膳食。”信安小聲地說道。
楚季暘初來乍到,又脾胃不佳,驛館裡麵並沒有適合他的食物。
所以他的食物都得親自叫人去做,眼瞧著接近午餐時間,信安有些著急。
“無事,再等等吧。”楚季暘不介意的說道。
不管對方是有意要給他一個下馬威,還是無意讓他等,他都必須先見這位景王爺一麵。
先帝有八子,唯一能平安活到現在的除了那位新帝,就是新帝的同胞之弟崇景了。
在前來郝京之前,他的父王也特意提醒過他要注意此人。
加上母親的家書,他也不得不重視。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來京的第二天就前來拜訪這位小王爺的原因。
有時候,讓彆人等,未必不是一種戰略。
楚季暘覺得自己有的是耐心。
他慢慢的品嘗著茶水,這茶清幽淡雅,倒是一副好茶。
殊不知,他以為那位在用計謀的王爺,隻不過是因為多換了幾套衣服耽誤而已。
最終,崇景穿了一套淡黃色金繡邊長袍。
長袍飄逸,配著月牙色的裡衣,晶瑩剔透的青玉簪束發,腰間龍環玉佩輕晃,讓他整個人顯得俊逸非凡,貴氣十足。
連林伯也有些驚訝,自家王爺今兒怎麼突然之間想收拾自己了,莫不是已經見過那位世子爺,怕被比下去了?
不過,那位世子爺也真算得上是傾世之姿。
他也算見慣了達官貴人,但未曾有一人比得上楚世子的容顏與氣度,不過,如果對方沒有患疾就好了。
真是可惜。
所以說天妒英才,太過完美的總會有瑕疵,還是自家王爺這種才是最有福氣的。
在林伯的心中,自家王爺自然是最好的。
一切已經就緒,崇景親自掀開簾子,徐徐走了出去。
隻一瞬,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坐在客室主桌旁的楚季暘,然後移不開眼。
他說不清楚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隻覺得大腦瞬間的空白,而那人玉一般的容顏似乎出現在夢裡無數次,比夢裡還要完美。
是的,畫師沒有欺騙他。
甚至於畫師並未真正描繪出楚國世子的氣度與風華。
以至於直到楚季暘拿起茶杯對他頷手行禮,他依舊未反應過來。
“王爺?”林伯不得不提醒一下崇景。
崇景也終於清醒了過來,急忙回了一禮:“世子見外。”
不過他的眼睛也放到了楚季暘的雙腿上麵,眼中閃過一絲的惋惜,沒想到如此龍鳳之姿之人,卻是個不良於行之人。
“吾幼時貪玩,冬日掉入了冰湖中,故傷了腿。一年四季唯有夏季勉強能有幾日堪堪可行走,讓王爺見笑了。”楚季暘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隨意地解釋道。
“不敢,隻不過世子天人之姿,本王覺得有些可惜罷了。”崇景是真的為他可惜。
也不知對方行走如鬆,亭亭玉立,會是何等模樣。
說完,他坐到了楚季暘的對麵,親自給他再倒了一杯茶:“本王這茶是早春時親自去龍泉山上摘的,平日裡拿來會客,正好世子前來,賞臉一品了。”
“難怪我說這茶甘甜清潤,與我平生所喝之茶都不一樣,居然是王爺親手所摘,能喝到是吾之榮幸。”楚季暘隨口說道。
“世子喜歡?等會送楚世子一包好了。”崇景麵露喜色。
“林伯,等會楚世子離去時,記得彆忘了帶一包茶給他,也好讓世子多嘗一嘗這郝京之味。”崇景特意吩咐。
楚季暘:“……”不,我隻是隨意客套誇一下而已。
不過他先是讓我等了許久,喝了三壺茶,現在又讓我打包帶走,難道這茶有彆的意思?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楚季暘想到這,食指和中指不由輕輕地在茶桌上點了點。
這是他的老習慣,當他思考的時候,手指會輕輕地點著。
崇景也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要說自己的手老是做手工有些粗糙的話,那楚世子的手真的就是白玉無瑕,那指結分明,指尖瑩潤,讓他有種想要握上去的衝動。
這麼想著,崇景發現,自己居然也這麼乾了。
是的,此刻,楚季暘的手突然被崇景握住,壓在了茶桌上。
楚季暘的手像他的人一樣,有些冰冷,而崇景的手則是帶著溫熱。
一冷一熱的交替,肌膚的觸碰,一瞬間,有種莫名的氣氛彌漫而來。
楚季暘也是瞬間僵住了,他猜不出崇景的意思。
而崇景,在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蠢事之後,頓時兩隻耳朵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