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準備……進入……”四周是一片模糊的聲響,在這冰冷的地方……哦不。這是墓地?也有可能是庫房。是雲嗎,感覺像是飄了起來,雖然以前沒有過那感受,但還是不要嘗試好了。
一片橙黃的光,逐漸變得猩紅,已經好久沒享受過這麼悠閒的時光了。但似乎還壓著一片黑色,一陣陣萬花筒般的影子。眼前是什麼光,朝陽,晚霞?到處都飄逸著美好的氛圍,似乎伸出手就能觸碰到這世界的邊界,那會是一片多麼美好的光景啊。漂浮感漸漸消失了。
這是一片森林,春意盎然,繁花齊盛,眾鳥齊鳴。或許是踏入了一個神秘的春日裡,不屬於任何人,也不屬於這世間。我躺在這森林的正中央,現在腦中隻想著:睜開眼,去看看啊,一定是漫山春景,是一片直達眼底的綠意。春日的嫩芽在眼前長著,灌滿了雙眼,在眼前開出一片花。溫暖正密密麻麻地爬滿全身,仿佛一根根藤蔓,正緩緩纏繞上樹梢。遠處孩子們那銀鈴的笑聲,正在一點一點地淹過頭頂。那些所謂的懷疑也好,意義也好,都拋之腦後吧,不會再為其他而思考了,我已把全身心交出了。
頭上的天被打碎了。就像是正處在一個溫暖的玻璃房中,享受著玻璃外的美好。這時,一切寧靜都被打碎,頭上的玻璃渣子劃過臉上,身體,帶來一陣痛意,和緊跟著的涼意。涼意?我慌忙回過神,擦掉眼前的一片模糊,跌跌撞撞的,在暴雨中,尋找森林的出口。真留戀啊。再回頭一看,是一個漆黑如夜的洞口。
在泥濘的路上,不知為何,眼前又開闊起來。在雷電的光影中,隱約能看清一位母親,她眼中的焦急我曾經也見到過。又是一陣觸目驚心的雷。
她似乎正在呼喚自己的孩子。“一涵,快回家了。”一涵嗎,真好聽的名字。從遠處的雨幕中跑來一位小男孩,暴雨打濕了他的頭發,狂風正推搡著他幼小的身軀。可他絲毫不在意,仿佛這隻是一個美妙的春日。時而跑到路邊看看被風雨踐踏過的小花,時而在路上做起奇怪的動作。他笑著跳著,似乎將世間的快樂都帶動起來了。若不是在這天氣裡,他媽媽一定笑得眉眼彎彎。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現在的眼裡隻充斥著焦急。
“快回來,再嬉皮笑臉,小心我揍你!”她還象征性地揮了揮拳頭。不過是說說而已。可他好像真的被唬住了,加速衝向了眼前的木橋。那橋上還能看到泛著寒光呢,一定很滑吧。又是一道炸雷,掩住了一旁生鏽鐵鏈的吱呀聲。“劈裡啪啦”眼前閃過一道橙黃色的閃電,仿佛就在眼前爆炸了。我忽的一下怔住了,因為在那光裡,又是那片春色,以及一張驚恐的孩童的臉。望望天空,還是前一刻那般模樣,掉下冰冷的淚珠樣的雨滴。暴雨時,天空也是很傷心吧。
漸漸的,飄來一種木質的清香,可一刹又消散了,木橋的殘骸還在晃蕩著,彰顯著這場悲劇。“一涵——!”那是我從未聽過的,淒厲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她的臉扭曲了,眼珠似乎要爆開般地凸了出來,她也顧不得裙子被染臟了,幾乎是爬著跑過去。暴雨後的水流如脫韁的野馬奔騰向前,我向前邁了一步,在心裡默默嗤笑她的愚蠢。突然,一種從未有過的疼痛,如被打碎的鏡片,劃過我的心裡,劃出一道道血痕。不,這不應該呀。真想扒出那顆心臟,看看它到底是怎麼了。
我正思考著,可又是一陣窒息感沒過頭頂。我想到了那片森林。好像是做了一個光影斑駁的夢,我再次沒入了那美好裡……我等待著黑夜降臨,殊不知這是新的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