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小寡夫[種田] Seelight 4245 字 8個月前

村長的到來在周遠的意料之內,他朝孫大娘道了謝之後,把麵片湯放在了一邊,說完話之後應該就能涼了。

“周遠啊,正吃著呢?”村長看著周遠,青磚房現在已經有了雛形,但周遠還是住在一邊的棚子裡,他買的牛拴在另一邊的草地上。

“村長。”周遠倒是不卑不亢,甚至連眼神都沒分給村長身後那兩人。

“我聽他倆說了今天的事了,這中間,是有什麼誤會嗎?”

“沒什麼誤會,村長。”周遠站起身來,“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是我在戰場上一刀一個人頭砍下來的。”

村長跟陳四孟柱子都愣住了。

“這幾天他們怎麼乾活的我也都看在眼裡,一上午能小解十次大解三次,喝水十二次。”周遠的目光平靜無波,“我給的工錢算可以了,兩位可以去找大夫看看,這不是小問題。”

陳四和孟柱子臉漲得通紅,指著周遠就想跟他理論,周遠隻是朝前走了一步,兩人的氣焰自然也就滅了下去。

村長還是在當中做和事佬:“周遠,這件事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讓他們再乾一段時間吧,畢竟大家以後都是一個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周遠看向村長,他從一邊拿出一把刀,這把刀開過刃,刀身上還有些缺口,一看這把刀上就帶著些肅殺之氣:“村長,這把刀跟我上過戰場,我用它砍過上百個外族人的頭,我是拚了命才換來我今天的安穩生活。”

原本按照律法,尋常人家是不能有兵器的,但周遠是戰場上回來的,這把刀也是跟著他立過功的,所以當時特許了他能帶走這刀。

村長咽了口口水:“是,是。”

“我念著洛河村好,也想長長久久地在這裡生活,但要是真不順心了,我也能憑著我的軍功,去縣衙去府城,也總能為自己討個公道,隻是到時候可能就不太好看了,您說是嗎?”

村正木愣愣地點頭:“是,是這個道理。”

周遠端起一邊涼著的麵片湯:“村長留下吃點飯?”

村長趕緊帶著兩個人離開了,嘴上說著不了不了,周遠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樣子,嗤笑一聲。

孫大娘送來的這碗麵片湯太多了,看起來這都不是碗而是一個小盆了,麵片雖然不是白麵精細,摻了點雜糧吃起來有些粗糙,但那南瓜被豬油炒過吃起來糯香又帶著油潤的香味,又加了胡椒,熱熱的一碗喝下去,倒是出了一身汗。

他把碗洗乾淨,牽著牛出去吃草,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才回了家,然後帶著碗敲響了孫大娘家的門。

不過他驚訝的是今天是陳慶來開的門。

陳慶剛打開門看到是他,立刻把頭低下,剛剛孫大娘說要出去轉轉,讓陳慶等在家裡。

“我來還碗。”

“嗯。”陳慶不看他,從他手裡接過自家的小盆,因為沒注意,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周遠的手背,他立刻縮回手:“我去給你拿桶。”

周遠點頭。

陳慶把盆放回灶房裡,又搬了水桶給他,一眼不看他。

周遠聳了聳肩,挑著水桶離開了。

等周遠離開,孫大娘才從外麵回來,她看著陳慶站在門口,水缸邊的水桶不見了:“周遠來過了?”

陳慶:“嗯,我把水桶給他了。”

村裡的夜間沒什麼事可做,水缸滿了之後陳慶把院子收拾了一下,把雞鴨鵝都歸籠,就著點涼水擦了擦身上,就躺床上去了。

快五月的天氣不冷不熱,正是舒服的時候,陳慶每天晚上睡之前都會計劃一下明天要做的事情,想著想著也就睡著了。

村裡就這麼大點兒地兒,昨天發生了什麼今天就整個村都知道了,村裡人都知道陳四和孟柱子被周遠給趕走了,村長去說和周遠也沒有同意。

在洛河村,就是村長的一言堂,沒有人能挑戰村長的權威,連帶著跟村長沾了點親的陳四和孟柱子,也在村裡橫著走,這還是第一次,村長被下麵子。

“我聽說那周遠是提著刀跟村長說,自己殺了很多人。”劉嬸子幫著孫大娘洗菜,她就是那日跟孫大娘一起割草的嬸子,話很密,嘴上不饒人,有時候小心眼,真有事了又比誰都心軟。

孫大娘挑了挑眉:“那不是挺好,有些人不就是仗著人家是外鄉人想從人家那要點好處?”

陳慶不說話,隻是在一邊切菜,他喜歡聽孫大娘跟村裡的嬸子們聊天。

“不過這房子修起來是挺快啊,基本樣子都出來了,這不比村長家那房子氣派?”劉嬸子的言語裡充滿著豔羨,“這房子一修起來,媒婆得把他家的門檻踏破吧。”

陳慶炒菜的手停了一下,隨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翻動手裡的鍋鏟。

“那不是應該的嗎?青磚房,大黃牛,又沒個婆婆伺候,長得又一表人才的。”孫大娘的聲音平靜,“這樣的人家,得哪個命好的哥兒姐兒才能嫁得進去了。”

劉嬸子有些遺憾,她家的女兒早嫁出去了。

孫大娘倒是沒什麼想法:“好運也都是彆人家的。”

怕孫大娘又想起傷心事,劉嬸子岔開了話題。

雖然是少了兩個乾活的,但周遠那邊的進度卻要比那兩人還在的時候進度快多了,趕在洛河村最熱的酷暑來臨之時,周遠的房子就已經快修好了。

隻差最後一步,上梁蓋瓦。

根據洛河村的習俗,在上梁之前,要掛紅放炮,準備一些五穀混上,在梁上灑下去。

周遠家上梁的時候很熱鬨,連不愛出門的陳慶也被孫大娘拉著出去湊熱鬨,上梁之後的活就不那麼多了,周遠也沒打算再請人乾,就都自己來乾,所以他給所有人都結了工錢,包括陳慶家,後麵剩下的活他自己慢慢乾著,也沒多少了。

陳慶看著著結結實實的磚房,眼裡都是羨慕,吉時到了之後,鞭炮聲震耳欲聾,周遠站在高高的房梁上,手裡抱著一個盆,是從陳慶家借的。

盆裡裝著些花生乾豆子什麼的,還有幾塊油紙包著的糖果和零星的幾個銅板,還有些撕碎了的紅紙。

在鞭炮放完,村裡的長者唱完吉祥詞後,周遠木著一張臉,把盆裡的東西往下麵撒,興奮的都是些小孩兒,拍著手愉快地撿著地上撿著花生,要是運氣好的話還能撿到銅板和糖果。

孫大娘也彎下腰,在她麵前的那一塊地撿到一把花生,隨後交到陳慶的手上。

陳慶剝開吃了一個,他又悄悄地跟孫大娘說:“娘,咱們今天來這裡,會不會被人說啊?”

畢竟他們身上帶著孝。

孫大娘歎了口氣,陳慶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

“你沒見到周遠都不在意嗎?在意的話他還會在咱們家裡借盆借東西?”

陳慶點了點頭,不再糾結這件事,隨後還是有些不太適應這麼多人,就跟孫大娘說了聲,回了家裡。

他捧著針線筐,坐在床邊,想著先前去鎮上,掌櫃說的現在的人都喜歡什麼樣式的帕子。

情啊愛啊的,要怎麼在一張帕子上來表現啊?

陳慶想了一會兒也沒有頭緒,乾脆就不做了。這時孫大娘在門口喊他,說自己要跟劉嬸子去割雞草。

陳慶應了,他看著孫大娘離開,發現隔壁的熱鬨還沒散去,除了很多小孩兒,還有些家裡有未婚的哥兒和姑娘的,都願意跟周遠說一會兒話。

陳慶偏頭張望,發現人群中那個高大的影子似乎是朝他這邊看了一眼,陳慶的心砰砰地跳起來,隨後趕緊轉過頭回了房裡。

日頭漸漸西斜,陳慶從菜地裡把最後一茬的野菜全摘了,天熱起來了,也不是野菜生長的季節了,吃完這一頓,就等著明年了。

天熱了人也沒什麼胃口,做點爽口的菜也舒暢一些。

陳慶剛剛把熱水燒上,門就被敲響,是熟悉的輕敲三下。

沾著水的手在衣裳上擦乾,留下了兩個手掌印,他打開門,看見周遠端著盆站在門口。

陳慶還是不看他,隻是從他的手裡接過那個盆。

“多謝。”周遠出聲,聲音很低。

陳慶搖頭,頭稍微往上抬了一點,又很快地低下來:“沒事。”

說完他就關上門,才發現這個盆裡裝著一把花生一把豆子,兩塊糖果和兩個銅板。

陳慶抬起頭,隻看到了周遠離開的背影,他的手放在那被油紙包著的糖果上,心口有些酸澀,又有點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感覺。

孫大娘割完草回來,看到陳慶抱著個盆站在門口:“阿慶,乾嘛呢?”

陳慶這才反應過來,把盆拿給孫大娘看:“是隔壁來還盆。”

孫大娘看著盆裡的東西,點了點頭:“這周遠是個好人。”

陳慶沒有發表意見,他跟周遠不熟悉,但孫大娘經常去那邊給周遠送飯,她就會拉著周遠給她講一些軍營裡的事情,更多的是為了聽一些孟濤的事情。

周遠每次都會很耐心,絞儘腦汁地講一些軍營裡的事情,但不是每一件都關於孟濤,他們之間沒有那麼熟悉。

但有這些,孫大娘就已經很滿足了。

孫大娘年紀大了牙口不太好,把糖都給了陳慶,自己剝了幾粒花生吃了,晚飯就不太吃得下了。

陳慶做的野菜倒是爽口,隻是天熱,也吃不了太多,他早就習慣晚飯多做一點,畢竟周遠每天送來的菜量不少,中午吃不完陳慶就會在晚上做了。

孫大娘看到單獨炒的白菜肉片和三個蒸熱的饅頭,就知道那是給周遠的。

陳慶有些慌,怕孫大娘多想:“是中午的菜剩著了,我就……”

“我又沒說你,我一會兒給他送過去。”

陳慶喝了一口熱水,沒再說話。

夏夜漸漸地開始磨人起來,陳慶開了點窗戶,有夜風吹進來,吹散了屋裡的煩悶和燥熱,陳慶才慢慢地睡著。

隻是陳慶一向覺淺,一丁點的響動都能把他吵醒,本該是萬籟俱寂的夜裡,多了些窸窸窣窣的響聲。

陳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