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小寡夫[種田] Seelight 4588 字 8個月前

種完地下山之後,陳慶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靠在門上喘氣,這五年來孫大娘把他的身子養好了些,這些農活都不在話下,但他昨夜一夜沒怎麼休息,又是挑水爬山,他的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

“明天歇一天,咱們去一趟鄰村。”孫大娘也在歇氣。

陳慶點頭:“好。”

陳慶囫圇地做了點飯,跟孫大娘一起吃了之後都回房休息了。

等他睡醒起來,孫大娘又已經忙活開了,掃了院子,喂了雞鴨,看到陳慶起來,朝他招手:“阿慶,咱們去一趟木匠那裡。”

去木匠那裡,自然就是要買壽材了,當年陳慶就是因為買不起一口棺材,所以才會把自己賣了,給小爹換一口棺材。

去的路上孫大娘就跟他說了自己的計劃:“給濤子買口好點的壽材,鄰村有家人做白事席麵的做得不錯,那邊應該也有幫著辦白事的人。”她很很熟悉這流程,很多年前她也是這樣送走自己的丈夫的。

陳慶沉默地聽著,沒一會兒就到了木匠的家裡。

孫大娘說明的來意,木匠卻說:“你們來得不巧啊,本來是有兩副的,但有兩家人突然買了去,這會兒我這也沒了,要做的話至少要一個月。”

一聽這話,孫大娘愣了:“要一個月那麼久嗎?”

木匠點頭:“你們著急的話,再去鎮上看看,就是貴些。”說完又讓他們留下地址,說如果有轉機會來通知他們。

到了謝之後,陳慶扶著孫大娘往家走,孫大娘的眼睛有些紅:“我就是想給他風風光光地辦個事,怎麼這麼難。”

陳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抬頭望天的時候隻覺得天明明是日頭高懸,可就是壓得人心口難受。

回到家中,兩人誰都沒有乾活的心思,在院子裡坐下,雙眼無神地看著天空。

“阿慶。”

陳慶轉過頭,看向孫大娘。

“以後的日子,還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孫大娘垂下目光,歎了口氣。

下午沒乾活,晚上自然也就不做飯了,孫大娘沒著急回房間,她點了一盞油燈,來到陳慶的房間裡,跟陳慶一起整理著從前孟濤的衣裳。

孫大娘找出一件,就跟陳慶說一說這件衣裳背後有什麼故事:“這是他生辰的時候,我給他做的衣裳,那時我的眼睛還能看得清楚,做衣裳也是又快又好。”

陳慶笑著:“這針腳細密,比我做的好多了。”

“這件,是用他爹的舊衣裳改的,那會兒家裡正窮,隻能用他爹的衣裳給他改。”

他們在說話間,已經收拾出了很多孟濤的衣裳,有些料子還新,孫大娘不打算把這些衣裳都下葬,有些還能給陳慶改點衣裳穿。

都是窮苦人家,誰也不忌諱這些。

他們把要隨著下葬的衣裳收拾出來,孫大娘回了房間裡,山村的夜不靜,蟲鳴聲不絕於耳。

在睡之前孫大娘就安排了明日的行程,讓陳慶去鎮上的木匠那看看有沒有現成的壽材,她自己去鄰村問問做白事的人家,看看什麼時候能有空。

洛河村到鎮上的距離不算太近,所以陳慶出門挺早,孫大娘給他烙了乾餅,讓他在路上吃。

第二天天蒙蒙亮,陳慶就起床出門了,走之前他還給孫大娘燒好了點熱水,他年輕沒事,孫大娘畢竟年紀大了,能少碰涼水就少碰點。

陳慶雖然個子小,但他的腳程很快,在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就到了鎮上,鎮上的鋪子沒那麼早開門,他身上還帶了些先前繡的帕子,打算換些零花錢。

這個活計是他在洛河村裡的朋友李欣幫他談下來的,李欣的性子活潑,談這些事的時候也絲毫不怯場,很快就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幫他找到這個活計也定好了價格。

陳慶先是等在布莊的門口,看到掌櫃的開了門,卻沒急著進去賣帕子,開門做生意,總是希望自己的第一單生意是賣錢,而不是花錢,所以等到掌櫃喜笑顏開地送出一位客人的時候,陳慶才進了布莊裡。

“掌櫃,我這裡又繡好了幾張帕子。”陳慶從包袱裡掏出他繡好的帕子。

掌櫃麵上的笑淡了幾分,陳慶的繡工很好,一隻鳥一叢草都栩栩如生,隻是繡工很好,但麵上少了點新意,掌櫃說:“你這繡工沒得說,但總是這點樣式,也不太好賣。”

陳慶的臉紅了,說話有些支支吾吾:“那現在都流行些什麼樣式啊?”

“害,年輕姑娘哥兒的,都喜歡些什麼情啊愛啊的,看你也是個成了親的夫郎,還能不懂這些嗎?”

陳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他的話,隻說自己之後會回去研究一下。

掌櫃還是收了他的帕子,也按照從前的價錢給了他錢,陳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要是掌櫃要壓他的價,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理論。

這個時候他就格外念著李欣的好,隻是李欣前一段時間就出遠門了,說是跟他娘一起回了很遠的外祖父家裡,要住一段時間。

拿著一吊錢,陳慶出了布坊的門,這會兒時間也不算早了,木匠那裡應該也開了門。

隻是跟他們在村裡遇到的情況一樣,鎮上的壽材鋪裡竟然也沒有現貨,聽店家說是隔壁鎮的哪家出了滅門的大案子,到處的棺材都被買走了。現在他這裡也隻有一副金絲楠木的棺材要三十兩銀子,陳慶肯定是買不起的。

陳慶隻好做罷,打算回去跟孫大娘說一聲。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很多村裡的人,陳慶把頭低得很低,生怕被人認出來,他隻是不擅長於跟人打交道,但也總有眼神好的認出來他:“陳慶啊,這麼早。”

陳慶無奈點頭:“有點事,就回去了。”他也沒聽彆人回答了什麼,就像是被什麼追一樣,腳步快了許多。

總算是沒有再遇到村裡的人,陳慶的心裡鬆快了一點,他走得很快,不過沒一會兒就聽到身後牛車的聲音,路並不寬,陳慶下意識地就往旁邊靠,想為牛車讓個路。

隻是牛車在經過他的時候就慢了下來,陳慶努力地把自己往山邊縮,就聽見趕車的人說話:“回家?”

陳慶抬起頭,隻是在接觸到周遠視線的一瞬間就立刻低下頭,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上來吧,載你一程。”

陳慶立刻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反正是順路。”周遠看陳慶躲自己就像洪水猛獸一樣,皺了皺眉。

陳慶還是搖頭:“不用,不方便。”

他畢竟是個嫁了人的夫郎,雖然他夫君沒了,但也不能這樣跟個漢子坐在一起,陳慶低著頭,朝周遠揮了揮手,意思讓他趕緊離開。

周遠看他根本不看自己一眼,於是趕著牛車走了。

陳慶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慢了一些步子,想等前麵的牛車走得再遠一點。

隻是他的心沒舒很久,在前麵一段路的時候,看到停在路邊的牛車。

陳慶:……

隻是跟剛才不一樣的是,牛車上還坐著一個花嬸子。

花嬸子是個媒婆,村裡和鎮上有許多莊親事都是她做的媒。

她拉著周遠,像是看見了香餑餑,麵上都快笑開花了,但周遠隻是很冷淡,偶爾回她一兩句話。

陳慶再磨蹭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走到牛車邊的時候,花嬸子看到陳慶,趕緊招呼他:“陳慶啊,這麼早回去啊?”

陳慶點頭,想快速從馬車旁邊經過,但花嬸子哪裡能讓他走:“小周這牛車也是回村裡的,小周啊,不介意帶陳慶一截吧?”

周遠點頭:“不介意。”

陳慶還是推辭:“不用了,真不用,就快到了。”

周遠沉聲說:“那給一文錢吧。”

陳慶鬆了一口氣,從自己繡的荷包裡拿出了一文錢,他記得從鎮上回村裡的牛車錢就是兩文錢,他自己已經走了快一半了,給一文錢也合理。

他把手伸到周遠的麵前,周遠伸手去接,但陳慶又立刻收回了一點手,最後兩隻手隔得很遠,銅板從陳慶的手心落到周遠的手中,在空氣中的那一瞬,銅板上屬於陳慶的手心的溫度就消失了。

花嬸子嘶了一聲,有些不太高興地看著陳慶:“那我是不是也得給你啊?”

明明是人家做的好事,陳慶就非得把所有人都弄得尷尬。

周遠搖頭:“不用,我在村裡人生地不熟,以後還需要仰仗嬸子照顧。”

花嬸子這才重新喜笑顏開,但對陳慶的麵色明顯淡了些,陳慶倒是也不在意,坐在牛車上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更是在進入村子裡的時候就立刻跳下了牛車。

“我先走了娘親還在等我多謝你。”

周遠看著陳慶慌不擇路跑走的樣子,捏著鞭子的手緊了緊。

花嬸子覺得他有些不悅,趕緊說:“陳慶就是那樣的性子,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有時候做點事也總是煞風景,小周你彆介意。”

周遠點了點頭:“沒事嬸子。”

他把花嬸子送到地方,才趕著牛車去了村長家裡,村裡給他懸了幾個宅基地,最後周遠選了其中一處,看著周遠選的地方,村長皺了皺眉:“要選這裡嗎?”

“有什麼問題嗎?”

村長這才說:“地方倒是個好地方,但就是鄰居不太好。”

周遠看著他。

“這隔壁住的,是孫翠跟她家那個寡夫郎。”怕周遠不知道,村長補充,“就是那個那天在村口哭得不像樣子的老嫗他家。”

“所以呢?”

村長見他非得聽自己把話說明,也就沒太客氣:“這孫翠,進門就克死了自己公婆,中年克夫,老年克死自己的兒子,家裡還帶著個寡夫郎,你知道吧,怕他們晦氣,影響到你。”

“我倒是不怕這個。”周遠說,“那裡清淨,我正好需要個清淨的地方。”

周遠的麵色不如剛才好:“後日是個吉日,我打算那日動土。”

村長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就是你說,管一頓飯,這飯你是自己煮嗎?”

周遠搖頭:“我不行,我去找人。”

村長拍了拍大腿:“還找什麼人啊,你嬸子做飯手藝很好的,要實在不行,我家裡人多的是。”

周遠看了一眼村長家放在桌上,還沒來得及吃的那一桌黑乎乎的菜:“我覺得貿然選誰家都不好,乾脆抽簽吧,最是公平。”

村長送他到門口,臨走前,周遠又說:“村長剛才講話有失偏頗,孫嬸子她兒子是為保家衛國戰死的,您說他是被克死的,這我不是很認同,戰場是很凶險的地方,每一位將士都該被尊重。”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村長莫名地感到背上一陣寒涼,他立刻說:“是是是,是這樣。”

周遠這才離開,而在村長家的不遠處,陳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心中彌漫著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讓他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