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再待在裡麵了 你要出……(1 / 1)

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落稀碎的暖色,驅散空氣中的寒氣。

陳舊的小院裡,幾隻公雞閒散地打著翅膀,飛落角落,時不時咯咯叫幾聲,一隻飛落水缸上,盯著裡麵的無精打采的遊魚。

臨近中午,在著寥寥的幾戶人家裡,已經升起了嫋嫋炊煙,是祥和而寧靜的鄉野。

泛黃的簾幔裡,躺著的女子,不複病態蒼白,也算不上紅潤,但是健康了些許。

她睜開眼睛,一束陽光透過打開的窗戶,落在了她的臉上,讓那張秀麗平淡的臉上仿佛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襯得她溫和似水。

眸中閃過一絲茫然,腦海中的抽痛不知為何,她蹙起眉,似想要想起什麼,又好像想不起什麼。

片刻後,她的思緒被外頭的聲音打斷,微垂眼眸,聽清了他們的對話。

“仙尊見諒,花姑娘可能要隨狐某回妖界。”狐九言嘴角帶笑,說著帶歉意的話,卻眸光狡黠,目光看向了一旁百無聊賴把玩弓箭的花瀾。

而他麵前的蘇清,在聽完對方的話的下一刻,眸子深處驟然冷下,微微眯起,開口,語氣帶著幾分不悅。

“狐王這是想搶本座的徒弟?”

狐九言笑了聲,倒也沒有在意對方眼中的警惕,道。

“仙尊也知道,我妖界聖女百年前丟失了一粒花種。”

“所以?”蘇清眸中寒氣更甚。

狐九言笑意不減,還未開口,就被一旁的花瀾一句話打斷。

“花種死了。”

她還在專心往弓箭上纏花,並未抬頭,說出的話就像是無意間地一句。

聞言,兩人具是一愣,然後感受到他們目光的,抬眸,對著蘇清笑了笑,純粹而璀璨,似萬千星辰儘落眸底。

狐九言回過神,哈哈一笑後,也沒有在意,也沒有反駁花瀾的話,而是開口到。

“如此,狐某便也不打擾兩位了。”

尾音剛落,便也消失在了兩人眼前,就如從未出現過一般。

蘇清抬手摸著花瀾的頭,目光看向了寒山的方向,如今寒山冰雪融了大半,逐漸露出了褐色的表皮。

“夏師叔去哪玩了?”花瀾今天沒有看見夏餘,這才想起來問一下。

“回絳仙了。”蘇清開口。

他們在此地遇到魔族,還未向絳仙門稟報,夏餘一聽到,就自告奮勇地和羽棠言回去搬救兵查看先前他們打鬥的場地。

房屋的門被人推開,發出老舊的吱呀聲,將院子裡的雞驚地撲扇了幾下翅膀。

景嬈扶著門框,微笑著看著她們,依舊溫和,道。

“兩位姑娘餓了嗎?”

在她的記憶裡,這幾個是借宿在她家裡的客人。

蘇清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見對方氣色好地差不多了後,將已經熬好的藥遞給對方。

苦澀的藥汁掩蓋了其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黑褐色的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

“景姑娘身體不好,我們也借住了幾日,走之前,便想著贈與姑娘可去除姑娘病根的藥。”

景嬈聽聞這幾人是仙門弟子,自然也深信不疑,笑著接過,飲儘時,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她的口腔。

胸膛裡有幾個溫熱,許是藥性發作的效果。

待放下藥碗,景嬈才問出了自己醒來時的疑惑。

“我好像忘了什麼。”

她說著,眸中閃過茫然,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不舒服。

“我知道。”花瀾舉著那被她纏滿鮮花,鮮豔奪目的弓,興衝衝地開口。

“你忘了條魚。”

蘇清倒是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看向花瀾,總是多出來幾分溫柔,替對方拂去了額間散落的碎發,將其輕彆到耳後。

指尖不免觸碰到對方的肌膚,花瀾似個聽話地小獸般,主動蹭了蹭對方的手心。

但景嬈聞言,聽不懂的她蹙著眉思考這花瀾話裡的意思,隨即,餘光便瞥見了水缸中的那抹豔紅。

她疑惑,走過去,看見清澈的水裡,漂浮著落葉,還多了一尾紅色的錦鯉,那錦鯉似有靈性般,看見她靠近,原本無精打采的樣子,立馬歡快了許多,擺著魚尾就朝著她的方向遊去,眼睛看著她。

景嬈下意識地伸手,輕點微涼的水麵,錦鯉也聽話地遊到了她的手底下,看樣子像是在求著摸的樣子。

不自覺地,她勾唇笑了笑,很溫和,其中還帶著她自己都不懂的情緒。

“它可有名字?”景嬈問道,看著水中的遊魚甚是歡喜。

“你給她取一個吧。”蘇清道。

景嬈垂眸思索片刻,後眼眸帶上笑意,如冬日裡的一抹暖陽,開口,說出她似一開始就知道的答案。

“姮。”

就像初見時的那般,看著對方餓了許久而狼吞虎咽的模樣,隻覺得可愛,孤僻太久的她,得了個不愛說話的伴,親自給對方取名。

姮。

後來景嬈沒有糾結水缸裡為何出現錦鯉,反而從此耐心地養了起來。

她常坐在院子中,身邊是遊在水缸裡的錦鯉,安靜地看著天色,從日出到日落,總是不厭其煩在給一條聽不懂人話的錦鯉絮叨幾句。

她無法記起自己曾經身邊有一個人的陪伴,也不記得自己的病是因一碗要痊愈的還是其他。

寒山已經消融,露出了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土地,如荒漠般的貧瘠,在和煦風吹拂下,抽出新芽。

……

蘇清同花瀾回了絳仙門,但蘇清也因為出去一趟修為經脈再次受損,而不得不再次閉關。

花瀾沒有被蘇清再次托付給任何人,而是扼令對方,莫要再私自跑出去。

洞府外麵多了一層結界,是章痕來時瞧了一眼後下的,說是為了防止花瀾打擾到蘇清閉關。

花瀾站在洞府前,裡麵的花靈看見她無法進來而洋洋得意。

她伸手,卻在觸碰到洞府半寸遠的那一刻,淡藍的光暈出現,將洞府都圍繞在一個半透明的結界裡。

指尖傳出刺痛,鐵腥味在空氣中彌漫。

花瀾看著自己的手指上的鮮血,眉頭蹙起,帶著幾分委屈,喃喃自語。

“流血了。”

然而,身邊沒有出現預想的人,也沒有人在安慰她。

待清風拂過,手指上的傷口微癢,血液也在等待中逐漸凝固在白皙的皮膚上,醒目而刺眼。

花瀾眸中閃過失落,而花靈嘲諷的聲音也越發得意。

花瀾覺得煩躁,捂著耳朵離開了。

清玉峰中除卻蘇清的洞府,便漫山的奇花,而今卻多了一座竹屋。

曆經春雨的洗滌,嶄新的竹屋彌漫著清香,腳下踩著半濕的土地,上麵散發著淡淡的土腥味。

花瀾推開門,便看見毫不客氣地夏餘站在裡麵上下打量著這個竹屋,手裡的折扇也換成了蘇清忘記拿回去的骨筆,神氣地把玩著,一看見花瀾,露出笑意。

“師侄女。”

花瀾心情不是很好,便也沒有打算理對方,悶悶地走到凳子上坐下。

夏餘坐到對方身旁,拿出兩壇上好的桃花釀,道。

“不開心呐?來來來,陪師叔喝幾杯就沒煩惱了。”

說著,就殷勤打開蓋子,就要給花瀾倒上一杯。

花瀾無精打采地瞥了眼夏餘,立馬瞧見了對方脖頸上的點點紅痕,然後手撐著下顎,歎息道。

“夏師叔,你身上狐狸味好重啊。”

聞言,夏餘的手一頓,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反應過來後,立馬否認。

“哪有,你師叔我是香的。”

他來時的確沐浴過了,但他怎麼可能洗去一個滿腹新心機的狐狸的標記。

見對方不承認,花瀾也不糾結這個問題了,聞著空氣中彌漫的酒氣醇香,便也覺得三分醉了,偏頭看向窗外,神情帶上了幾分落寞與委屈。

“她一回來就凶我。”

“誰……”夏餘剛想說誰這麼大膽熱蘇清的徒弟,隨即反應過來,就蘇清做的。

而在洞府裡潛心閉關修煉的蘇清:……

“她最近好像很討厭我,我都夢到她要殺我了。”

夏餘聞言,想起來她們在寒山的石湖底下時相鬥的場景,那時他看兩人的目光,都恨不得把對方吃了,就像是隔了血海深仇般。

那時候他就在想這是為什麼,但那時候他被狐九言煩的不行,也就沒有再多想。

此時花瀾無意提起,他倒也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他垂眸掐指算了起來,然而算了半天,也未見有結果,連連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看不透花瀾的命格。

突然,石湖底下時,化為人形的姮說的話從他腦海中閃過。

【堇泠花身,半神之軀。】

他似突然明白過來,看向花瀾的目光有了幾分炙熱,喃喃自語著:“不可過問神之事……”

花瀾疑惑地看著這個突然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師叔,手放在對方麵前擺了擺,道。

“師叔。”

夏餘回過神,隨即正了正神色,起身,告辭。

“師侄女看笑話了,這兩壇桃花釀就當賠禮了。”

他離開後,花瀾便百無聊賴地把玩手指上化出的小花,嘴裡喃喃自語著什麼,花瓣一瓣又一瓣地被拔下。

最後一瓣花瓣在她手中,指腹處摩挲著嬌嫩的花瓣,神情似有些不滿意。

桌子上已經開了的酒壇,散發著的酒香引誘著她。

花瀾看著,而後立馬搖頭,道。

“不行,美人師尊不讓我喝這個怪怪的東西了。”

……

最後,她抱著酒壇,打著酒嗝,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本就妖冶的眼眸,此時如漫上了水霧,迷離而勾人,眼梢的的一抹殷紅更是增添了幾分魅惑。

夕陽的餘暉灑落竹院,橘紅燦如火。

花瀾抬眼一瞧,便晃悠悠地起身,朝外頭走去。

她再次在蘇清的洞府前停下腳步,觸摸著看不見但危險的屏障,滿手鮮血也如沒有痛覺般毫無察覺。

“你不能再待在裡麵了……”她開口,說著沒頭沒尾的話,迷離的神情就像是一句無心之言。

她一心想要進去,巨大的阻力又把她逼退,她就一不做二不休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生氣地在等蘇清過來哄自己。

然而等了半晌,她聽到了一句滿含責怪與惱怒的“滾”。

花瀾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可奈何她如何再等,裡麵都沒有在出過一聲。

花瀾此時還醉著,也分不清蘇清話裡真正的意思,結合對方回來後就疏離的態度,她就覺得對方不要她了。

當即,扔下一句“哼”就跑下了清玉峰。

蘇清的結界無法阻攔花瀾,她也輕而易舉地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