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撒落在皚皚白雪上,就像是一塊純白的畫布被逐漸染紅,與雪地裡的血跡交相輝映,如落下了點點落梅點綴。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鏽味,淩亂的腳步聲和一聲聲恐懼的哭泣哀嚎,鳥驚獸散後,隻看見三三兩兩的男男女女在狼狽地往前跑,而他們身後,是一個看不見臉地黑影步步緊逼。
那是絳仙派模擬出來的低階魔族,隻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可以正式測靈根,成為絳仙的外門或者內門弟子,表現優異者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掌門或者各峰長老的親傳弟子。
但這些人裡不乏的是養尊處優地少爺小姐,即使家族裡為他們配備了武器,但都在遇到低階魔族時落荒而逃。
一名女子跑不動了,身上厚重的狐毛披風好似越來越重,大口喘氣呼出的白氣讓她的眼前變得朦朧,腳下一個趔趄,被什麼絆倒後整個人都摔在了雪地裡。
寒風蕭瑟,刮的她肌膚生疼,更彆提是摔倒後了。
可身後的恐懼卻讓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了一個人的腿,連帶著那人也在連累下摔倒。
“宜哥哥,救命……”
女子在恐懼的驅使下,一雙手似長在對方身上一樣,牢牢地抓著對方地腿不放,甚至越來越用力。
眼看身後那看不見臉地鬼東西越發地逼近,吳宜看著往日嬌美的女子如同看見了什麼可怕的鬼怪,使勁地要掙紮開對方地手,開口也沒有了以往裝出來地溫潤樣子,氣急敗壞地罵。
“你他娘的要死彆拉我墊背,你棄權啊……”
費勁地把自己地腳從對方手中掙紮開,立馬起身丟下女子逃走。
女子看著已經站到自己麵前地黑影,模糊不清地臉,“嘶嘶”地呼吸聲猶如炸再耳邊惡魔地低語。
她驚懼地揮舞著手,聲音帶著哭腔。
“棄權 ,我要棄權……”
在她說完那一刻,腰上的特製木牌閃了閃,麵前的黑影也隨之停下。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的穿透的黑影的頭顱,沒有鮮血的流出,化為靡粉隨風消散,溶於風雪之中。
一個男人從用作遮擋身形的的樹後走出,得意洋洋的把玩著手中的弓弩,其後跟隨的小弟立馬諂媚地討好道。
“風兄果真名不虛傳,間無虛發啊。”
那男人更得意了,神氣的鼻孔都要懟上天了。
“那當然。”
……
水鏡前的幾人,也對那個被叫“風兄”的人滿意地稱讚了幾句。
“這個是哪家的人。”
他們的雖然是麵向全大陸收弟子,但看男子的錦衣玉冠的,也定然是哪個世家的公子。
底下負責這個的弟子立馬翻閱眾多參賽者的資料,那男子資料靠前,很快就翻到了。
“是羅家的,叫羅風。”
聞言,幾位長老陷入了沉默,隻有夏餘驚疑道。
“咦,這名字好耳熟,是不是之前那個說非清玉仙尊不娶,還鬨得沸沸揚揚的那個。”
他說完,其他長老的臉色跟吃了屎了一樣難看,不斷的拿眼神示意夏餘彆再說了。
但是夏餘沒有看到,故作老成的摩挲著自己的下顎,繼續說道。
“也不知道他這次來是不是衝著蘇師妹來的……”
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覺得周圍空氣又冷了幾分,就奇怪的攏了攏衣衫,道。
“怎麼這麼冷了?”
“什麼衝著我來?”
嗓音猶如上等的古箏在指尖流露出的曲子,冷冷清清,讓人癡迷,又讓人不自覺的打了格冷顫。
來人一襲素紗青衣,衣擺處繡著綠竹,她眉眼如畫,清冷出塵,禦劍而至,攜著風雪,讓人恍若間仿佛看見天上仙祇。
她的身邊是被她用靈力托起的一盆花,被保護的很好,似一個含苞待放的美人,靜靜沉睡著,隻聞得空氣中散發的花香。
“蘇師妹。”
其他幾人朝她點頭問好後,遠離了夏餘身邊,用行動證明自己和夏餘說的那些話沒有關係。
蘇清微微頷首,淡淡目光掃過夏餘,後落在了水鏡之上,唇微微抿起,周身更冷了一般。
就連她身邊那說不出品種的美人花也似有靈性一般同蘇清湊了過去,隻是看了一眼,就偏過頭不看了,怎麼說呢,他們好像在一朵花上看到了鄙視。
蘇清伸手,動作溫潤的摸了摸那株美人花的花苞,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柔。
“乖。”
夏餘本來見蘇清真的來看這次的收徒了,自己那些調侃的話還被對方聽了去,頓時害怕的不行,但是看到蘇清對一朵花那麼溫柔,他都快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有問題了。
“蘇師妹放心,就算這個羅風拿了這次的第一,我們也不會讓他去打擾你的清淨的。”
三長老巫玄上前道,笑容溫潤,長相清俊,一襲白衣似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因為常年呆在藥廬,身上總帶著若有若無的藥香。
“對對,蘇師妹放心吧。”夏餘立馬附和道,真怕蘇清一生氣就削了他。
“嗯。”
蘇清漫不經心的嗯了聲後,就繼續看著水鏡裡的參賽者情況。
蘇清來時,這場淘汰賽就已經差不多進入了尾聲,隻要他們渡過了今日,在接下來的靈根測試下沒有問題,便能成功進入絳仙派。
從現在的局勢上看,那位羅風在眾多人中占據了上風,他手上的那把弓弩,應該是被人注入過靈氣,才能在麵對低階魔族時百發百中一擊斃命。
蘇清眼眸未眯,冷冷開口。
“絳仙的規則何時變了?”
她閉關百年,不了解現在的絳仙會如何挑選合格的弟子入門,但她始終記得,曾經的絳仙是不能利用旁人的靈力來獲得勝利。
低階的魔族沒有思想,行動也不如普通人那樣靈敏,隻是在視覺上給人一種衝擊而害怕罷了,普通人用普通武器找準了他們的弱點也是可以將他們斃命的。
聽到蘇清的話,其他幾人麵麵相覷,有些為難,最後是章痕到來為她解釋了。
“是我改的,現在不同往日了,這批新模擬出來的低階魔族已經是比正常人還厲害一些了,所以他們的武器自然也是可以加強的。”
聞言,蘇清眉頭微蹙,沉靜的眸子微微斂下,若有所思。
若是這樣,那便是隻有那幾個有實力的世家可以獲得被注入靈力的武器,普通人修仙,難比登天。
“怎麼樣?蘇師妹可看中了誰?”
章痕笑著岔開話題,蘇清抬眸看去時,突然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何,心口堵的慌。
那中感覺一閃而過,就像是她的錯覺。
待平複好後,蘇清正想要搖頭,就聽到夏餘的大呼小叫。
“哎,那個小姑娘是誰?沒見過啊。”
一個小姑娘本犯不著他的關注,可是那個突然出現在水鏡裡的女子,茫然地想要找什麼時,遇到了被眾星捧月下地羅風。
羅風見其貌美,上前想要調戲對方,然而他一靠近,人家看起來弱不禁風地小姑娘就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夏餘看著被打了巴掌地羅風,自己也莫名其妙地伸手撫上了自己地臉,心想這個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叛徒。”
女子冷冷開口,妖異的紫色瞳孔寒冷刺骨。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在她自己說完時,愣住了,隨後茫然地看向四周,一副對陌生環境地恐懼。
被落了麵子,又被扇腫了臉的羅風頓時怒了,拿起了對付魔族的弓弩。
立馬有人阻攔,提醒羅風道。
“風少爺,不能殺人,若是被絳仙發現了,是要被取消資格的。”
經他提醒,羅風也反應過來,氣的胸腔起伏不定,咬牙切齒地道。
“那她扇了本少爺那一巴掌怎麼算?”
跟班看著離去地倩影,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風少爺大可在結束後向絳仙舉報她殘害同門,到時候……”
他沒有說完,但是羅風已經猜到。
“這小姑娘慘咯。”夏餘歎息道,但是對方地容貌確實驚豔,羅風欺負人家時,他也可以出麵英雄救美一把。
他正想著,身邊坐著地蘇清卻突然起身,目光沉沉地盯著水鏡裡的女子。
蘇清偏頭一看,花盆裡空空如也,不知何時跑了出去。
【這裡的人都好可怕。】
蘇清:??
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滿是委屈,好似下一秒就要控製不住哭出來了。
蘇清詫異一瞬後,發現這個聲音就是自己養的那株花的聲音,而她的花現在就在絳仙的眾多參賽者裡。
可她為何會聽見對方的心聲?
蘇清疑惑間,想起了對方因為摔壞她的傳音玉牌,而賠給她的那一塊血玉玉佩。
難道……
想著,玉佩已經被她從儲物袋拿了出來,拿在手裡的玉佩,襯得她的的越發的白皙修長,而那玉佩,竟也微微散發這溫度。
蘇清手上運起靈氣,試著注入靈氣後又試著通過玉佩同對方溝通,想要安慰對方。
【彆怕。】
放柔的聲音,是她極儘的安撫。
她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到,但是她已經坐不住了,轉身徑直要離開。
“蘇師妹這是要去哪?”夏餘眼尖地看到了蘇清地動作,便隨口問道。
“花不見了,我去找找。”
夏餘:?
不等夏餘繼續問,蘇清召出絳雲劍,禦劍離去,纖細修長的身影,似長與白雪之間堅韌的綠竹,讓人一眼難忘。
章痕對於蘇清的突然離去,隻是笑了笑,道。
“蘇師妹估計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蘇清一直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傲氣,她能回答自己去乾嘛就不錯了。
其他幾人也表示理解,而後便繼續看向了水鏡裡的情況。
隻有章痕的目光,看向了蘇清離開的方向,直到哪抹青色融入風雪之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