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鋪墊的崎嶇小路,覆蓋薄雪,周圍草木儘被染白,圍繞的仙氣越發濃鬱。
拾階而上,絳仙門三個筆鋒蒼穹有力,隱隱流露非凡壓迫感的三個大字鐫刻在石碑上。
曾有人雲:天降仙者,是為絳仙。
雲霧繚繞下,座座山峰由近到遠,交錯間,宛如畫師筆下的水墨山水,似真似幻。
最遠卻秀麗的山峰,被一道屏障自上而下,隔絕了外界呼嘯的寒氣。
那是請玉峰,草綠花豔,與周圍因冬日到來而覆蓋皚皚白雪的土地山峰格格不入,更顯得鶴立雞群。
清玉峰的主人,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位視花如命的女仙尊所居住的仙峰。
幾百年未曾出世,而一道結界,屹立百年,所耗費靈力不過是她的萬分之一。
突然,仙山頂上黑雲聚集,濃雲之中雷電翻滾,悶雷作響,似蓄勢待發。
強大的威壓讓絳仙門派上下弟子儘數心悸惶恐,不約而同的看向雷劫聚集的山峰,隻見道道紫電已經把靈力屏障擊出縫隙。
“是哪位仙尊在渡劫,這雷劫如此強悍。”外門弟子隻知道絳仙派有五位仙尊長老,可並未聽說最近有哪一位要渡劫。
“那是清玉仙尊的仙山,看這雷劫的架勢,是飛升雷劫不錯了。”
“是百年前以自創的絳雲劍法名震天下的清玉仙尊,看來我們絳仙門又要出一位真神了。”
器宗仙器,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全部顫動而起,是對這雷劫的興奮。
器宗長老震驚而起,召出本命佩劍,掐訣禦劍向掌門仙峰而去,另外三位四位長老也在往掌門那邊去。
掌門的親傳大弟子已經向掌門彙報清玉峰中的異樣,隨後各位長老也接連到來。
身為掌門的章痕眉頭緊蹙,除卻擔憂之外,還有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他見所有長老已經到齊,沉聲開口。
“看來蘇清是要突破飛升。”
二長老夏餘與蘇清要好,且擅長算卦,此時掐指算起,後笑道。
“小師妹本就先天仙骨,此次雷劫對她來說不過小菜一碟,她的絳雲劍可是能號令天下仙器的神劍,隻是……”
他皺眉,話音一頓,再次掐指算卦。
“有變數?”器宗大長老問道,他宗門的法器並未朝清玉峰而去,似乎是有什麼更為強大的力量在故意排斥著。
夏餘沉默半晌,才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先去清玉峰看看吧。”
章痕搖了搖頭,神情亦是凝重,道。
“小師妹最是不喜有人靠近她的仙峰,我們如此貿然過去,必定會讓她分心,我先用傳音玉牌跟她說一聲。”
“掌門師兄說的是。”
對於蘇清的飛升雷劫,他們神色各異,各懷鬼胎。
而清玉峰的屏障已經被雷劫擊碎,沒了靈力的保護,漫山花海,頃刻間枯萎。
此時洞府中閉眼打坐的青衣女子,驟然睜開眼眸,淡金色的瞳孔深處,幾分冰冷,幾分駭人的殺意,所散發的威壓似要與雷劫抗衡,桃花般的粉唇輕啟,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與那張清冷的容顏格格不入。
“該死的雷劫,竟敢毀壞本座的花田。”
周身散發的威壓駭人而不得靠近,欲要與天雷爭個高低。
不怪蘇清如此生氣,她當初下山雲遊曆練時,最愛收集奇花異草的種子,花了五年時間,種滿了清玉峰,這才有了世人口中世外桃林的美稱。
然而雷劫卻不管她如何氣憤,依舊道道驚雷狠狠劈下。
金色的眸子寒光一閃,修長白皙的手快速掐訣,喚出本命法器絳雲。
絳雲劍出現的刹那間,青色的劍芒似曜日般刺眼,法力更是不輸雷劫,與天雷抗衡。
上古絳雲,一劍可斬萬物,引萬劍朝拜。
他們的較量讓整個山峰都為之顫抖,綿延千裡的生靈都為之驚懼,唯獨被她養於身邊的花草被她的靈力包圍而免於災難。
被蘇清養於洞府的奇花異草,並沒有因雷劫的降臨而枯萎凋零,更是因為在蘇清身邊的緣故,多多少少有了靈性。
“主人今日看起來好凶。”冰魄蒼蘭花害怕得縮起了葉子。
“能不凶嗎,我們外麵得兄弟姐妹都死了。”紫心鳶尾心驚膽戰的看了一眼外頭死去的兄弟姐妹們,默默哀悼。
一陣異香襲來,淡雅好聞,可又如罌粟一般,讓人聞其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哎,那個高傲的家夥是不是要開花了。”鳶尾看向了蘇清旁邊被精心養在玉盆法器上的綠植,滿口不屑。
“好像是哎,它自從被主人帶回來,用最好的盆栽和靈土,著百年來還是一毫一毫的長,連花都不開,主人為此都傷心了好多次。”眾花圍繞著那株植物議論紛紛,都是在為蘇清打抱不平的討伐罵聲。
可它們口中的蘇清傷心,不過是蘇清每年閉關醒來後看花盆裡的植物未曾長多少的沉默。
蘇清在抵擋雷劫,並未發現身邊的異樣,隻是鼻端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是她從未聞過的一種花香,清香怡人又好似引人入泥潭無法自拔的罌粟,危險而致命。
蘇清秀眉微蹙,這股氣息熟悉而陌生,不知為何心口隱隱作痛。
也就是這一刻的分神,讓雷劫有機可乘,順勢劈下的雷電讓她措手不及,從而暈厥。
聚集在清玉峰的黑雲,本想再次降下,卻突然聽到一聲不耐煩的聲音。
“滾。”
隻一個字,其中的威壓卻絲毫不比全盛時期的蘇清弱半分。
濃濃黑雲中又響了幾聲不甘的悶雷,但又極為忌憚聲音的主人,後才不情不願地消退。
雷劫散去,絳仙門弟子都看向清玉峰,翹首以盼,揣測著清玉仙尊是否成功渡劫,同時也為那滿山的花骨唏噓,直道可惜。
蘇清暈厥時,那盆百年未開的花悄悄抬頭,似蘇醒過後舒展懶腰,晶瑩如玉的花骨朵緩緩張開,剔透的花瓣似流轉著金色的光輝,就連細長的綠葉也如翡翠一般。
它美的不可方物,如花中美人,自信而傲慢。
眾花還在對它嘰嘰喳喳的討論,其中不乏對它美貌的驚歎和嫉妒。
“好吵啊。”
美人花嬌憨嘟喃著,帶著幾分被吵醒的不滿和委屈,身上散發的味道也越發濃鬱馨甜,也讓一旁寒玉床上暈厥的蘇清發生了異樣。
清冷的美人緊緊蹙眉,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體內純淨的靈氣外泄。
蘇清的靈氣是花靈們最喜歡的,以往都是隻有在蘇清修煉的時候它們才能分得一星半點,可也足夠讓它們生出靈識。
可見這次的靈氣外泄,對它們來說,是何等的大餐。
可不等它們欣喜,它們就發現,這些靈氣它們一絲一毫都沒有吸收到,全部朝著那株綻放的美人花那邊去了。
“可惡,這家夥吃獨食。”
“……”
然而不管它們怎麼罵,怎麼氣急敗壞,那些靈氣也沒有看它們一眼,好像天生就該屬於它。
它們眼睜睜的看著美人花身上的光暈越來越刺眼,正如那把絳雲劍上的僅光。
美人花身邊出現了一個人影,若隱若現,還不穩定,也是吸收了足夠的靈氣,半晌,人形態才真正出現。
坐在蘇清身旁的女子,一襲金絲修成的白衣恰到好處的勾勒著她曼妙的身姿,白皙如玉的臉帶著妖異的美感,黛眉淡淡,一雙含情桃花眼,淡紫的瞳孔妖冶非常,眼波流轉間,是魅惑自成,任誰看了不得說一句,妖豔賤貨。
然而下一秒,眸中嫵媚的神情褪去,被如孩童新生般的懵懂代替。
見她化形,其餘花靈更是羨慕嫉妒恨了。
小花妖聽著耳邊的吵鬨,紅唇微微嘟起,廣袖一揮,抬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滿道。
“你們真的好吵。”
在她廣袖揮起時,一股莫名的強風襲來,吹的那些碎嘴子的花在風中淩亂尖叫,要告花妖謀殺。
變得更吵了,花妖那一臉的妖媚容顏,頓時哭唧唧的想要找安慰。
左右看去,身邊隻有一個陷入夢魘心魔的蘇清。
花妖的目光觸及蘇清時,頓時不委屈了,心生歡喜,伸出嬌嫩白皙的手,捧著對方的臉,左右上下的仔仔細細的打量,是越看越喜歡,抱著就親下去,花癡般開口。
“你好好看,我好喜歡。”
夢魘中的蘇清並不知道自己被自己養的花褻瀆了,隻是在對方觸碰時,眉頭舒展了些許。
花妖的舉動嚇得那些花也不說話了,麵麵相覷著。
高嶺之花的清玉仙尊,最不喜歡彆人靠近,更彆提像這個膽大妄為的花妖對她又摸又抱的舉動了。
但是那隻花妖不知道,她還在抱著蘇清又親又啃,像個笨拙的孩子,。
這時,她摸到了對方身上的一塊玉牌。
好奇地拿出來看,因為不懂,她不知道怎麼搗鼓。
玉牌閃了閃,裡麵傳出了章痕地聲音。
小花妖沒有聽清,反而被這突如其來地聲音給嚇了一跳,手上不穩,猛地鬆手,傳音玉牌落地變得稀碎,慘烈犧牲。
才傳出一個字,自然也不知道對麵要說的是什麼。
花妖愣愣地看著地上地碎片,頗有些心虛地要撿起來拚回去,但碎地太離譜,根本無法拚回去。
花妖可憐兮兮蹲在地上,像一個犯錯地孩子。
委屈地把手裡地碎片扔掉,複而又爬上了蘇清地寒玉床,抱著人兒小聲嘀咕著。
“我不是故意地,我到時候賠給你嘛。”
說著說著,又不滿道。
“都是它太脆了,一點都不結實,我給你個更好的。”
說著說著,都是在吐槽玉牌地,好像忘了是自己非要看才打碎的。
而因著傳音玉牌被打碎,章痕那邊看著熄滅的玉牌,幾個人在那裡麵麵相覷。
“我就說小師妹要生氣的吧。”夏餘展開玉骨扇,笑吟吟的。
“可也不至於吧玉牌摔了吧,百年不見,脾氣也是越發的大了。”四長老道。
“你也不看看,她的仙峰現在被毀成什麼樣了,我們再不快點給她找那些稀有花種,我們都得完蛋。”
章痕收回傳音玉牌,無奈扶額,道。
“師妹倒是沒變,不樂意就還是這脾性。”也不知道外頭是怎麼傳出她是高嶺之花,可望不可及的。
說完,章痕看向了清玉峰的方向,歎息一聲,道。
“隻望師妹她渡劫成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