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可算出一口氣了吧?”
黃英捧著妝花緞回去,便笑著恭維麗貴人,“奴才看,那戴佳貴人根本就鬥不過您,這回可算老實了。”
麗貴人翻看那兩匹緞子,眉眼都是得意,她虛偽地說道:“唉,我也是為戴貴人好,戴貴人該有些分寸才是,她生下七阿哥這麼個晦氣東西,識趣的應該老老實實的待著,少在皇上跟前露臉才是。”
“小主真是心善,咱們小主福氣大,將來生得阿哥肯定是皇上心頭寵。”黃英恭維的話,把麗貴人哄的眉開眼笑,直接賞了一把銀瓜子,隨後囑咐道:“那匹花卉樗蒲紋妝花緞我瞧著不錯,你送去針線局,讓人趕製一身出來,等頒金節了我才好穿著見人。”
“是,小主。”黃英哪裡不明白麗貴人的意思。
眼瞅著明年又要大選,到時候又是一波年輕漂亮的秀女入宮,麗貴人縱然得寵,未免怕後來者居上,自然是想趁著這年底的功夫,懷上龍種。
因著先前皇貴妃對七阿哥諸多關照,花影自然而然也留了幾分注意。
她雖是個宮女,可宰相門前七品官,她這個長春宮掌事姑姑的分量可比些不得寵的貴人還重。
不過吩咐幾句,便多的是有人願意討好。
在得知麗貴人搶走了妝花緞後,花影憤憤於麗貴人的無恥跟跋扈,也為戴佳貴人的軟弱感到恨鐵不成鋼。
在伺候皇貴妃吃藥的時候,她便把事情說了出來,末了還道:“娘娘,奴才看您要是想抬舉戴貴人,那實在是白費心機,倒不如等明年新人入宮,再做篩選也來得及,這後宮眾人但凡您說一句話,隻怕德妃她們也多的是願意依附您的。”
皇貴妃喝著藥,拿帕子擦拭了下唇角,“好了,你哪裡來這麼多的話說,四阿哥的衣裳趕製好了沒?”
“早就做妥當了,明兒下午隻等四阿哥來試試合不合適?”說起四阿哥,花影臉上也有了笑容,“咱們四阿哥長得可真快,學問也好,宮裡頭除了太子,誰能比得過咱們四阿哥。”
皇貴妃不禁啞然失笑。
瘌痢頭兒子自家的好。
她相信胤禛是不差,隻是脾氣實在剛直,這孩子心事都寫在臉上,又好強,隻怕遲早得吃虧。
她這身子骨也不知能扶持四阿哥多久。
仔細想了想,皇貴妃眼眸裡掠過一絲思索。
胤祐自從那日被麗貴人搶走了妝花緞之後,就一直等著一個機會。
好不容易,這一日針線局把做好的衣服送回來了。
那身妝花緞的衣裳格外光彩奪目,麗貴人喜不自禁,立刻吩咐人拿衣架給撐起來,免得衣裳皺了。
胤祐就知道自己的機會近了。
“黃英,這裡十兩銀子,你去敬事房一趟,就說我請陳公公喝茶。”麗貴人塞了一把銀子給黃英,意味深長地叮囑道:“可務必讓陳公公幫忙把我的頭牌擺的靠前一點。”
“奴才知道了,小主且放心吧。”
黃英高興地屈膝,拿著銀子帶著人匆匆出了綏福殿。
她絲毫沒注意到小邢子躲在一旁偷聽。
小邢子趕忙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胤祐,“爺,陳公公辦事一向得力,隻怕今晚麗貴人就要被翻牌子了。”
“這是咱們的好機會!”胤祐拍手,在屋裡來回踱步,他早打聽清楚了,一般他的便宜爹都是下午的時候翻牌子,讓後宮妃嬪前去伴駕。
以麗貴人虛榮輕浮的性子,那身新得的衣裳怕是迫不及待要穿給皇上瞧瞧。
自己大可以借這個機會,去見見便宜爹,順便告狀!
“小邢子,你跑一趟禦膳房要些點心。”
胤祐直接掏出一把碎銀子塞給小邢子,“快去快回。”
“是!”小邢子知道事情厲害,並不敢拖延,忙不迭跑去辦事。
胤祐則是在這邊等待順便觀望前麵的動靜。
下午申時時分。
養心殿門口迎來了一位讓人驚訝的娘娘。
梁九功忙進去通傳:“皇上,皇貴妃娘娘來了。”
“皇貴妃?”康熙擱下手上的狼毫筆,臉上露出些驚訝神色,“快讓她進來,皇貴妃身子骨虛,你們怎麼不讓她直接進。”
梁九功等人唯唯道是,下去請了佟皇貴妃進內。
皇貴妃是帶著綠豆牛乳糕過來的,她笑著打趣皇帝:“皇上隻怕參湯什麼的好東西吃怕了,臣妾讓小廚房做了些小點心,您可莫要嫌棄。”
皇帝不由莞爾。
他洗了手,捏了一塊綠豆牛乳糕送進嘴裡,“表妹這話說的酸了些,倒不知吃的是哪一年的陳醋?嗯,這牛乳糕味道是不錯。”
“臣妾吃哪門子的醋啊,如今看來這好人真是不能做,臣妾想著您近日來在太皇太後跟前儘孝,又要忙於朝政,實在辛苦,特特來送點心,反倒落您這些閒話。”皇貴妃嗔道。
她雖有病容,可清麗脫俗,反而有西子捧心的柔弱之美。
皇帝不禁露出笑意來。
梁九功心裡暗道,不怪皇貴妃身子骨單薄,這麼多年仍舊得寵,除卻是皇上娘家人,這份說話的本事也是後宮妃嬪所莫能及的。
“皇上,敬事房陳公公求見。”魏珠進來傳話。
皇帝神色些許尷尬,皇貴妃拿帕子掩唇笑道:“還不快叫進,表哥,表妹這算大度了吧。”
“朕一向知道表妹賢良淑德。”皇帝輕咳一聲,到底臉皮厚,就著皇貴妃給的門檻就下來了。
陳進立端著綠頭牌,膝行上前。
膳盤裡是後宮妃嬪的綠頭牌,鈕鈷祿貴人、萬琉哈氏因為有孕綠頭牌並不在,皇帝掃過托盤,瞧見靠前的麗貴人時,有些意動,便點了下牌子。
“麗貴人是不錯,臣妾記得麗貴人跟戴佳貴人,七阿哥都是住儲秀宮的,”皇貴妃沉吟道:“聽說七阿哥這幾日身子骨好了,皇上不如索性也順便去瞧瞧七阿哥?”
聽得七阿哥的名字,康熙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可皇貴妃的麵子還是得給的。
何況七阿哥畢竟是自己骨肉,便點了下頭,“那便去一趟,傳輦。”
“臣妾也隨皇上去走走吧,不知皇上可介不介意?”
皇貴妃唇角勾起說道,“臣妾也有日子沒出來走動了。”
“你若喜歡,自無不可。”皇帝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
“爺,爺,不好,大事不好!”
小邢子幾乎是屁滾尿流地跑進屋裡來。
胤祐原在翻找比較樸素的衣裳,聽見他這句話,手險些給門夾住,他從衣箱裡拔出頭來,“怎麼回事,你慢點說。”
“敬、敬事房的人來說,皇上跟皇貴妃要過來了。”
小邢子氣喘籲籲,手扶在膝蓋上。
胤祐嘴巴微張,這,這跟他計劃的不符合啊。
“爺,咱們的計劃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小邢子問道,眼睛巴巴地看著胤祐。
胤祐皺緊眉頭仔細思索。
眼前這事雖然是意外,但未嘗不是個好機會。
他立刻帶著小邢子,“走,咱們去前麵打聽打聽消息。”
前頭綏福殿已經忙翻了。
皇上突然的駕幸,對麗貴人來說是個天大的餡餅。
黃英等人手忙腳亂地伺候麗貴人梳妝打扮,人來人往,打水的打水,去禦膳房傳膳的傳膳。
“小主,難得皇上過來,不如咱們穿那身妝花緞的襯衣吧,那身衣服素淨,襯得您格外好看。”黃英邊給麗貴人梳頭,邊問道。
胤祐跟小邢子蹲在牆根下,兩人眼睛一亮。
麗貴人有些心動,卻又搖頭,“不可,那身衣裳難得,還是留著頒金節的時候穿。”
“哎,小主說的也是,頒金節家宴那日後宮妃嬪哪個不打扮的光鮮亮麗,咱們小主也不能叫人豔壓了下去,”黃英說到這裡,不無惋惜地說道:“隻可惜先前另一匹緞子咱們送去給了衛常在,如若不然,這會子也不必發愁。”
衛常在?
胤祐眼睛一亮,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搞不好,這回能一箭三雕!
“那還是穿小主現在身上這身吧,其他衣裳來不及熨燙。”黃英說道。
“也隻能這樣了,等以後我升了位份,哪裡還用為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發愁。”麗貴人瞧著鏡子裡的花容月貌,信心十足地說道。
窗戶下。
胤祐卻是犯了難。
這麗貴人倘若不穿那身新衣裳,他的計策可不好施展了。
小邢子低聲問道:“爺,現在怎麼辦?”
胤祐咬著嘴唇,握著拳頭。
怎麼辦?
這個難得的好機會,要是放過,他想找機會在皇上跟前告狀,那可不容易。
何況這回皇貴妃也跟著來了。
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
倘若叫這樣的機會錯過,胤祐絕對會氣得睡不著覺。
正想著,他眼睛瞧見一隻無人看管的京巴從綏福殿裡跑了出來,胤祐腦子裡驟然有了個絕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