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1 / 1)

複興省的人時不時會過來大過濾裝置,不乾什麼,可能是檢查裝置也可能是監督。這時的建築內部便顯得人手繁雜起來,裝置手動調整間隙的休息時段,職員放鬆心靈講起八卦來。

外出調查的人回來了,兩個出去,帶回來一個人。

“他們帶了誰回來?”

“竹塚啊,還能是誰——”那個人忽然住口,任誰被領導突然站在麵前發問都不行了吧。

關鍵是職員聰明的大腦注意到了另一個算重要也不重要的失蹤對象,領導的情人,聽說懷著孕呢。

“喔,這樣啊。”

職員發現稻崎露敏眉眼中忽然露出了說不清道不明是怎樣的神色。

疲憊不堪的不幸之人,大概如此。

那片神情很快消失不見。

竹塚未千佳回來了。

早川愛麗莎從小瞳琥珀聽到這個消息的好幾天後才蹲到了她。

對了,稻崎露敏失蹤那事後來又說是個誤會,可竹塚未千佳依然被審問了好幾天,最後什麼事也沒有,她還是吃複興省食堂照領薪水,還不穿統一製服——這點隨便她了。

竹塚未千佳被主任安排了很多活。

生活變得又忙又了無生趣。

“竹塚!”

早川愛麗莎攔住她,並得意洋洋地對竹塚未千佳炫耀自己會認識字。

竹塚未千佳想了想,把手從防水衝鋒衣口袋裡拿出來,薄繭的掌心平攤著,早川愛麗莎不明所以還是雙手合在虎口和掌緣抓住她。

袖口露出的凸出腕骨連接著緊實的小臂肌肉,竹塚未千佳晃了晃,示意不是這樣,接著說了一個日文漢字讓她寫。

就算是過去的年輕人也會有很多漢字不會,日常用平假名、片假名代替。

早川愛麗莎手指代筆在人家掌心寫錯了字,還帶塗改的。

竹塚未千佳忍俊不禁。

早川愛麗莎才驚訝:“竹塚!你怎麼會認識字?”

不是她說,竹塚未千佳看起來就和文化沒有多少關係的樣子。

認識得還不少的竹塚未千佳:“……”

怎麼沒文化的這麼多!

早川愛麗莎對竹塚未千佳說,她懷疑茨城複興省藏著一個連環殺人犯。

她的又一個同居女孩失蹤了。

竹塚未千佳:“哦,你是得多鍛煉。”

早川愛麗莎認真且懇切道:“我必須找到她們,為了她們複仇,你要幫我,竹塚。”

竹塚未千佳漫不經意地輕撣了一下衝鋒衣衣擺,上麵分明沒有灰塵,倒是有幾滴淺到看不清的紅色暗跡。

“可以。”

“那個,日向去哪裡了呀?”早川愛麗莎忽地才像想到那樣。

竹塚未千佳平靜說:“我們分開了,那是她的選擇。”

她打了個哈切,問小女孩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

早川愛麗莎苦惱著自己得對每日飯搭子的小瞳琥珀毀約了,然後一口答應。

可是小瞳琥珀對自己很好,真切地關愛著她。

“竹塚,你介意多一個夥伴嗎?”早川愛麗莎問。

“不介意。”

最開始,竹塚未千佳有許多夥伴,死亡帶走了兩人,高牆砌成的天空轟然倒下,對外麵的外麵感到好奇的人踏出了圍牆,許多包裹嚴實的人衝進學院,又帶走了許多人,剩下的聚在一起,再主動或間接地選擇了分離……所以,她喜歡重逢。

竹塚未千佳忽而用手指勾了一下綁在額頭的頭巾下的碎劉海,想了一下,主動對早川愛麗莎說:“不知道今天食堂的菜是什麼。”

“今天麼,是好吃的唐揚雞塊。”

早川愛麗莎已經蹭出經驗了。

多汁又酥脆的唐揚雞塊配合溫乎的米飯,舌尖和牙齒的雙重滿足。米飯也不單純,是和梅子、鹽、味精、海苔碎、芝麻的調味料混合。

早川愛麗莎邊夾起雞塊邊說起怎麼調查怎麼抓住那個連環殺人犯,雖然周圍嘈雜的環境和不停下筷的動作顯得她所說所想輕浮在表麵上。

等到小瞳琥珀端著餐盤過來,她就不說了,轉而給兩個人互相介紹起來。

小瞳琥珀坐在早川愛麗莎身旁的位置,斜對著桌對麵的竹塚未千佳微笑:“我知道你,竹塚。”

等吃完飯離開食堂,兩人和小瞳琥珀分開,早川愛麗莎才向竹塚未千佳又提起調查的話題。

“有嫌疑的人雖然多,但我覺得也不是毫無線索的,隻要一個個排除就能揪出來。”

“剛才為什麼不說?”

“琥珀是個很好的人……她不讚成,”早川愛麗莎低落道,“她覺得我最好不要主動置於危險中,說複興省會解決的。”

竹塚未千佳覺得不會,她真誠認為複興省的那幾個人可能會覺得這種事能解決解決,解決不能遮掩遮掩蓋過去就好了。

早川愛麗莎:“可是我去說了,他們不在乎。”

她咬著牙停頓片刻,又說:“琥珀還覺得,人太‘執著’,沒好事。”

無法世代裡,失去比得到更常發生。

變化無常不顧人反對。

小瞳琥珀說:“這些事發生了,我們也要繼續生活。”

她抬起手,慰藉地撫過小女孩的頭頂,亂翹起的碎發被溫熱的掌心壓下。

現在,竹塚未千佳想安慰早川愛麗莎,於是也對她摸摸頭。

食堂裡就餐的人少了許多。

人氣沒了,本就不大的空間卻也形影相吊起來。

西山茂和川渡淳一坐在其中一處位置,前者頭戴著厚厚的毛線帽。他們時不時對話兩句。

沒有吵鬨和喧嘩,安靜的時段,頂上的吊燈光亮昏黃。

一道肅穆的陰影突兀罩下他們,再偏斜移開。

旁邊坐下來一個人,兩人無言瞥去。

見到來人。

兩人的臉上同時同樣地顯出異常的尷尬。

還沒等那人表達來意,或許就是碰巧了領導煩了送飯上門就想來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飯呢。

“抱歉,稻崎先生。”川渡淳一主動起身開口。

稻崎露敏不急不緩抬起眼皮,掀起嘴唇哂笑。

西山茂和川渡淳一是真的覺得尷尬和抱歉。

畢竟,誰能想到川渡淳一提示逃犯身份、西山茂掏出手銬嚇唬日向陽葵玩的時候會竄出一個偷聽的傻小子呢——

本來他們兩個人在複興省也隻是普普通通小職員而非戰神。

西山茂倏地驚感後腦勺一沉,視野和大腦隨之晃蕩,就像玻璃的金魚缸被金屬製棒球棍打中,手銬重重掉在地上,發出爽脆的震響。

川渡淳一也沒得到好,他被人橫腿掃過,以正麵搶地。

事發突然,等彆在腰掛的手.槍被突襲之人奪走後,他才反應過來,說:“彆激動。”

金澤旭奪來的槍扳下保險,槍口指向日向陽葵,“你跟我走。”

說實話,這對日向陽葵算是威脅錯了對象。

更在乎“彆人”的她在槍口快撞到腦門的時刻,隻是對金澤旭露出詫異的表情,沒有動作。

竹塚未千佳漠然看向他,布料遮掩下肌肉繃緊,預備爆發。

下一秒,那把槍被金澤旭指向自己。

“我真的很喜歡你,日向陽葵,我願意為你去死。”

金澤旭:“你不要回去,跟我走吧。”

日向陽葵睜大雙眼。

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