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葉如卿知道葉祖揚是怎麼想的，她是葉祖揚的姐姐，自然可以為葉祖揚研磨，隻是旁人不知道這一層關係，葉如卿也不能說出口。

旁人看來，不過是剛來的葉祖揚不懂規矩，需要提點，但是隻有葉祖揚和葉如卿兩個人知道，此舉是葉祖揚在警告葉如卿，給她一個下馬威。

磨墨也沒什麼的，葉如卿剛要起身，就被楚懷安按住。

楚懷安不讓葉如卿去。

葉如卿生怕楚懷安和葉祖揚杠上，她悄悄在楚懷安的耳邊說：“沒事的，他隻是不喜歡我不伺候他，而來伺候你。”

“你憑什麼去？”楚懷安不鬆手，“五十兩給了他們家，他們就不該再使喚你。”

“可是少爺也不用為了我和他起衝突。”葉如卿安撫著拍了拍楚懷安的手臂，對著他息事寧人地笑。

葉祖揚本來就不高興，看到自己的姐姐在楚懷安麵前俯首帖耳，還不是對著他。他憤怒的緣由有這個，看了楚懷安的阻攔和姐姐對他的眉來眼去，葉祖揚更是生氣。

“還不快點來！”葉祖揚就像在家中那樣蠻橫一樣。

他更生氣的是葉祖揚憑什麼還能這樣頤指氣使，偏偏葉如卿還要縱容。

他覺得好笑，不耐煩地看向葉祖揚。

葉祖揚也沒有怕的，他挑著眉和楚懷安對視，像是為了葉如卿的妥協得意。雖然他沒說話，但是那眼神分明在說你看，你的陪讀不也是在為我磨墨嗎？

李安平見狀大事不好，偷偷戳了戳仲遊雲：“這是不是要出事啊，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傳出去這懷安少爺的陪讀給了葉祖揚用，懷安少爺會覺得沒麵子的吧。”

仲遊雲沒搭理他，冷漠地開口：“你這個人從前不是隻讀書的嗎，如今也看起熱鬨來了？”

“可是懷安少爺對我很好，葉如卿對我也很好，我不能置之不理。”李安平仗義地開口。

“那如果他們打起來了，那你要衝上去打架嗎？”仲遊雲冷眼一掃，反問他。

“天下之行也，大道為公，誒我去磨點墨...”

仲遊雲解決完這邊，看著葉如卿那邊難搞的囂張氣焰。

葉如卿已經將墨研好，足夠讓葉祖揚能夠寫完一篇文章，可葉祖揚不依不饒，偏偏要葉如卿時刻坐在他的身邊隨侍。

“哎呀，這墨得一直磨著，不然就乾了，葉如卿你趕緊繼續。”

葉如卿無法，隻能繼續如此。旁人不知曉他們的乾係，可是楚懷安是知道的。他拳頭都要握緊了，下一刻就要站起來和葉祖揚打起來了。

淩風見狀，也抓緊了佩劍，看著楚懷安，喊了一聲少爺。

若是在學堂動起手來，回去少不得要一頓訓斥，淩風不希望事情傳到楚員外的耳朵裡去，也想要楚懷安冷靜一下。

“懷安少爺，可是不敢，”葉祖揚體察到了這細微的神色，更大大膽起來，“葉如卿是你什麼人，少爺也對一個陪讀這樣上心嗎？”

“說白了陪讀就是個下人，就不該在這裡聽著先生的教誨。”

此話一出，葉祖揚為何找茬，楚懷安就明白了。

從前隻是聽淩風說葉家的無恥，看著葉如卿身上的道道傷痕了解葉家的偏心，如今他也是親眼見到了葉祖揚被寵壞了的惡人模樣。

楚懷安忍不了：“葉祖揚，她是不是下人，能不能來學堂，都是我說了算的，你算是什麼東西？”

也就葉家，會把這樣一個無賴當成是寶貝。

“懷安少爺，有錢人說話，就能這樣臟嗎？”葉祖揚絲毫不害怕的，他知道自己為何能夠坐在這裡讀書，他囂張得很，知道自己家裡的錢是楚家給的，他更來了心情，勢必要和楚懷安作對。

“葉祖揚，不能對少爺這樣說話。”葉如卿見情況不妙，隻能拉著葉祖揚的手腕，要他不要無理。

“嗬，你倒是護上了，”葉祖揚看著葉如卿根本不站自己一邊，更是憤怒了，他一把手甩開了葉如卿，“你是什麼，有錢給你，你就當牛做馬，真不愧是下賤的人。”

“葉祖揚我勸你給我把那句話收回去！”楚懷安氣急，他可不是什麼正經講道理的人，他一把將筆扔了過來，正中葉祖揚的臉頰，濃黑的墨水在葉祖揚的臉上作畫，順著臉頰流淌了下去。

是好墨，墨汁濃厚，味道四溢。

“楚懷安你怎麼敢的，你不過就是個臭有錢的！”葉祖揚也不是吃素的，他也將自己的筆架丟過來，兩人就要扭打在一起。

事情鬨大了，葉如卿趕緊上前，橫在兩人的中間。

“少爺，不，彆打起來。”

葉如卿不想要這件事情鬨大，這件事情是因她起的，傳出去對楚懷安的名聲不好，對葉祖揚也無異。若是兩個人再掛彩受傷，那麼她連陪讀都當不下去。

勸不住楚懷安，那就勸葉祖揚。葉如卿對著葉祖揚壓低了聲音道：“彆胡鬨，爹娘沒教你來這裡該怎麼做嗎，這裡不是家裡。”

“葉如卿，你倒是替一個外人，管起我來了？”葉祖揚聽了後，更生氣。

自己的姐姐不幫著自己，反倒幫著外人。

葉祖揚嘴角滲著陰冷的笑，他先鬆開了這一場僵持，他並不是停歇，反而挺直了腰板看向眾人。此刻的學堂變成了他一個人的天地，他張開手，對著眾人道：

“各位，今日既然也讓大家看到了這樣的熱鬨，索性也就讓大家看個夠。”

“我葉祖揚並非故意找茬，也不是對葉如卿不滿，我與葉如卿算是舊相識，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不叫葉如卿呢。”葉祖揚說到這裡，低著頭看著已經不敢看過來的葉如卿。

“我來這裡，也隻是想要和各位一樣，考取功名，我也不是來找事的人呢，隻是我疑惑了，我認識的那位葉如卿，怎麼會是男子裝扮呢？”

一母所生，葉祖揚一張嘴，葉如卿就明白了葉祖揚想要做什麼。她緊張地後退，但她能退到了哪裡去呢，葉祖揚要拆穿她女子的身份，是要讓她當眾難堪，要讓她在眾人中抬不起頭來。

葉祖揚恨她，能早早來這學堂。

旁的葉如卿都不在意，隻是她害怕楚懷安生氣。

她看向楚懷安，她不知道那時候的楚懷安是不是還能有好臉色對著她。是她自己荒唐了，被楚懷安好言對待著，就忘卻了自己本來就不該和楚懷安這樣的人走得太近。

這是她應該得到的報應。

她不應該退，她要上前，要以姐姐的身份告訴葉祖揚這裡不是他的玩樂場，若是葉祖揚有恨，那麼私下裡衝著她來就好了，她可以不來學堂，可以不見葉祖揚的。

葉如卿剛要開口上前，就被楚懷安抓住了腕子。

楚懷安擋在了葉如卿的身前。

“少爺，”葉如卿抓住了楚懷安的手腕，“我知道他想做什麼，我自己來。”

“彆怕，站在我身後。”楚懷安側過身，對著葉如卿搖了搖頭。

“懷安少爺還真是個大善人啊，對一個小小陪讀都這樣上心，不知道是不是對家中其他的下人，也這樣用心的？”

“葉祖揚，你說話就好好說，葉如卿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心裡都清楚，用不著你在這裡說。”李安平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葉祖揚話裡有話，讓人不痛快，什麼男子裝扮，葉如卿隻不過模樣清秀，怎麼能有這種懷疑呢。

“要不說，你像是個傻的，”葉祖揚冷笑，他看了一圈，看到了淩風手中的劍，他快步上前，在淩風不注意的時候，一把將劍奪了過來，衝向葉如卿的背麵，“你們眼前所見的這位清秀的男子，並不是真的男子。”

葉祖揚挑了劍，照著葉如卿綁好的頭發劈過去，剛好，繩帶散落，葉如卿本來藏好的長發在這時候暴露在了外頭。葉如卿慌亂躲避，轉了個圈，頭發也剛好如瀑垂落下來。

再抬起頭，葉如卿慌亂地看著學堂的眾人，不敢麵對。

葉祖揚的聲音大了起來，要將葉如卿吞沒下去，他說：“你們看看啊，你們口中的這位葉如卿，他不是男子，她是我的姐姐，葉如春。”

城東葉家的女兒。

李安平驚呆了，他從未想過與他們日日相見的葉如卿竟然是女子，他多看了幾眼，恨不得將葉如卿再好好地看看。

那麼大個葉如卿怎麼就變成了女子呢？

他好像要讓葉如卿自己說，她到底是不是女子。

還是仲遊雲，先反應過來，抬手擋住了李安平僭越的目光。

楚懷安氣急，他要護住的人沒護住，他大聲喊著淩風過來，讓淩風把劍奪回來。至此他還要護在葉如卿的身前，抓著葉祖揚的衣領一拳就打下去。

葉祖揚被打到頭暈，連連後退，嘴角腫了起來，但他的目的達到了，他一抹嘴角的血，大笑道：“楚懷安，你看看你眼前的人，她是為了我，為了五兩銀子，才在你身邊當陪讀的。她是我的姐姐，不是你的人，她就該為我當牛做馬。”

一拳頭又揮舞了過去。

楚懷安太生氣了，他直接將人壓了下去，坐在葉祖揚的身上，不顧著葉祖揚的死活，照著臉招呼上去。

“她是你姐姐，就活該給你當牛做馬嗎？”

“你問過老子的意見了嗎？”

兩人扭打在一起，把葉如卿嚇壞了，她看向淩風，眼神央求著淩風上前管一管，但是淩風雙手環臂，對著她搖了搖頭。

葉如卿又看向仲遊雲，仲遊雲明白事理，想來也是能管管的吧，但是仲遊雲卻隻是轉身，不問世事。葉如卿跳過了李安平，但李安平卻湊了過來：“葉如卿，你真是女子嗎？”

“眼下這個重要嗎，沒人攔著，他們就要互相毆打致死了。”葉如卿急死了，她看著還要還手的葉祖揚，顧不得什麼，上前一把將人拉開。

葉祖揚揮拳沒打中，怒氣衝衝地看著葉如卿：“姐，你幫著一個外人欺負我？”

“夠了，你要打他，就衝我來。”葉如卿小小的身軀，站在了楚懷安的麵前。

她看著眼前惡魔一般的葉祖揚，眼淚瞬間就掉落了下來。

葉如卿不敢回頭看，她不敢知道，楚懷安知曉了她是女子身份，該作何感想。她隻想要快些帶葉祖揚逃離這樣的場麵，好讓他們彼此都不再受到傷害。

當晚，葉如卿沒有住在楚家府邸。

淩風來報的時候，楚懷安按捺著自己心中的怒氣，對淩風道：“把人給我找回來，明天我要見到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