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門扉被人推開，葉醞走進來，問她可要擦洗身子。而後，她看見她通紅的眼睛，嚇了一跳，小聲問：“娘子無事罷？”

葉醞蹲下身，便見淩雲婉抬手握住她的手臂，怔怔問：“你說，如果一個人死了，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忘記？”

“娘子……”

她擔憂地看著淩雲婉，給不出答案。淩雲婉失笑了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說：“沐浴更衣罷。”

衛琅已經離開了，她也應該準備回府了。

-

國公府。

“昨日，阿琅帶阿婉去了溫泉彆院，不曾回府？”

“是。”

身邊伺候的嬤嬤恭敬說著，而後又道：“聽聞宮裡那位有意將淩知蘭指給太子殿下。”

上官儀聽罷，飲了一口茶，搖頭道：“那便由著她們去罷。”

“那淩二姑娘姑娘如此戲弄我們，長公主就此放過了？”

淩知蘭議婚之事，她沒少摻和，卻不曾想，摻和到眼前來。

“總不能因此將人的生路都斷了。”

“長公主，您心善。”

聽著嬤嬤的話，上官儀笑了聲。

這時候，下麵的人說，“大娘子回來了。”

淩雲婉從府外進來，便見上官儀親自出來迎，“母親。”

“阿琅未同你一起回來？”

淩雲婉搖頭：“夫君另有他事，先走了。”

“你是慣會為他開脫的。”

上官儀一邊同她一起進府，一邊道：“宮裡有一件事兒傳來，我想聽聽你是如何想的。”

“何事？”

“許是你那繼妹，要嫁給譽兒為側妃了。”

“夫君已提過了。”

“哦？”

上官儀雙眸含笑，看著她：“那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淩雲婉不動聲色，還在思索，便聽上官儀說：“眼瞧著，她給了你一樁不好的婚事，轉頭，她便攀上了東宮，你心裡不嫉恨嗎？”

淩雲婉搖頭，“太子再好，我不喜歡。”

上官儀聽到她這個答案，覺得有趣，“如此說來，你喜歡阿琅。”

淩雲婉低下頭，臉忽然通紅。

上官儀想起送去淩雲婉的衣裳，她說：“那些衣裳，你都不必再穿了。”

淩雲婉抬眸，驚訝道：“可是，夫君喜歡那些……”

上官儀拍了拍她肩膀，笑她癡：“起初我叫你穿那些衣裳，是想讓你引起阿琅的注意。可是後來，我才發現，他不喜歡你穿著那些衣裳。此事是我想的不周全，讓你受委屈了。”

淩雲婉說：“也的確，因此，讓他注意到我了。倒也算不得委屈。”

長公主命人將淩雲婉的衣櫃收拾出來，都換成了她平日喜歡的素衣。

葉靈看見，不免欣喜起來：“大娘子，您不用再穿那人的衣裳了。”

故衣。

淩雲婉盯著那些被收拾出來的衣裳，勾唇一笑，吩咐葉醞道：“你去準備針線，布料來。”

“娘子想要做什麼？”

“為夫君縫製衣裳。”

常嬤嬤聽罷，主動請纓，“娘子要為小公爺縫製衣裳，老奴可以幫你。”

淩雲婉笑了聲，拒絕道：“多謝嬤嬤的好意，可是，要給夫君縫製衣裳，必然要親力親為。若讓夫君知曉，我假手於人，定會不悅的。”

“娘子說的是。”

說罷，常嬤嬤問詢道：“娘子昨日在溫泉彆院，許多東西都不曾帶上，您塗藥了麼？”

葉靈與葉醞守在一旁，不禁臉紅起來。

淩雲婉訕訕笑了聲，而後說：“不曾。”

“那老奴侍奉您……”

“不必了。”

淩雲婉忙拒絕道：“我自己來。”

而常嬤嬤一提醒，淩雲婉也想起來，她今日還未喝藥。故而，抬頭朝著葉醞看過去，葉醞當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藥端過來後，葉醞說：“娘子也不必日日喝這藥，出不了差錯。”

淩雲婉盯著這黑黢黢的湯藥。

眼睛都不眨一下，仰頭，一飲而儘。

若非是為了止相思痛，她斷不會替嫁至國公府。已因一件事捆住了自己，又何必為未來埋下一個隱患，擋住去路。

喝過藥，她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

不多時，衛琅從院外進來。葉醞帶著藥碗慌忙離開，擔心被他發現。

瞧見衛琅回來，淩雲婉起身迎上去：“夫君，今日回來的這樣早？”

“打攪到了你的好事？”

“夫君說的這是哪裡話，你能來，我很高興。”

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衛琅不悅地嗅了嗅：“喝藥了？”

“近來有些疲乏，想喝些藥，補身子。”

衛琅在她腰上擰了一把，嗤笑了聲，淩雲婉不置可否，主動倒茶敬他。

她湊上去時，衛琅居高臨下地看著，“喂我。”

淩雲婉捏著茶盞的手一頓，而後，遞到嘴邊去。

隻是，茶盞方放到他唇邊去，便被一雙大手打下，她手裡的茶灑在她手背上，然後滴答滴答，流在她裙子上。

淩雲婉眉間一皺，很快，她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一臉無辜地望向衛琅。

“夫君，是這茶太燙了麼？”

衛琅手指勾住淩雲婉的下巴，一言不發地盯著她。淩雲婉眼神躲閃，低下頭。

她下巴被人撐住，挑起來。

“在我來之前，不要喝這樣苦的藥。”

“難聞。”

淩雲婉抿了下唇，道：“知道了。”

而後，有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被塞進嘴巴裡。

淩雲婉詫異地抬起頭，看向衛琅。

是糖。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