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殺(1 / 1)

葉醞說到這裡,笑起來。

“看來,宋吉也是怕您誤會,才想通過我告訴您這些,小公爺的心裡不會一直念著舊人。”

淩雲婉並未將這句話聽進心裡,而是在想,人之生死固然不可控製,可若是糧草按時抵達,將士們不餓肚子,那長沂之戰,可否大獲全勝?

阿兄的結局是否也會有所改變?

“蕭公子是誰?”

“宋吉沒有說明。”

“……”

雨停後,宋吉前來香房敲門。

“大娘子,可以啟程回長安城了。”

淩雲婉走至馬車旁。

她來時便備了一輛馬車,此時,衛琅也備了一輛,她心裡滿是方才知道的有關長沂之戰的真相,無心與衛琅一輛,故而選擇了單獨乘坐。

但,不能隻字不提。

於是,她掀開衛琅所乘的馬車簾子,與他道:“夫君,你心中有事,我自不好在旁打擾。”

衛琅聽著她的話一怔,而後,隨著一句“我獨乘一輛”,淩雲婉掀著馬車簾子的手放下去。

轉身去了一旁的馬車上。

衛琅看著她,原本毫無波動的眼底徒生幾絲怒火,他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捏緊。

看著淩雲婉上車,宋吉一臉笑,朝著衛琅確認,“小公爺,啟程?”

而當他看清楚衛琅的神情,臉上的笑僵住。

宋吉朝著馬夫道:“啟程!”

近來正是多雨的季節,路上多泥濘,顛簸。

故而走得很慢。

隋昭在京中並無人脈,他入軍的時候,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兵,兩年間,被提拔為軍中校尉。

方被提拔時,隋昭大喜,“阿婉,我如今是軍中的校尉,若此戰大捷,立下軍功,將來,有望到陛下麵前露臉。”

“屆時,等我功成名就,再給阿婉一個盛大的婚禮。”

“好不好?”

淩雲婉不知何時閉上眼睛,睡了過去,葉醞瞧她滿頭大汗,不知夢見了什麼,先是囈語,而後又抽泣起來。

“娘子?”

葉醞擔心她,想將她叫醒。

可是夢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把她纏住了,讓她無法醒過來。

忽然,馬車一個顛簸。

車停下來。

葉醞朝外看去,幾隊黑衣人將他們包圍。

她心中大駭:“娘子,醒醒!”

淩雲婉從夢中徹底驚醒,林間飛鳥撲亂,驚嚇一般,叫的沒有章法。

前方傳來宋吉的聲音:“小公爺,我們遇到埋伏了。”

“原來,這蕭長陵知道我們在找他,並非是個縮頭烏龜。”

蕭長陵?

淩雲婉覺得耳熟,卻不知這名字是在何處聽過。

“去護住她。”

思索間,淩雲婉聽見一聲吩咐。

那是衛琅的聲音,他說讓衛琅護住她。

“不過,蕭長陵不在此處。”

“這些都是他的下屬。”

四周射來冷箭,馬車木板上,紮了滿身,活像個刺蝟,葉醞害怕地護著淩雲婉,將她抱緊。

而後,車外的人說:“抓那個女的!”

淩雲婉當即明白過來,他們瞧她柔弱,故而想要抓她去威脅衛琅。

可是,他們不知道,衛琅不在乎她的生死。

“小公爺!”

宋吉聽到他們的計劃,擋在淩雲婉的馬車前。

與此同時,一個點燃的竹筒朝著他們扔過來,淩雲婉朝著葉醞說:“跳車!”

她反將葉醞護住,拉緊她,一起滾下馬車去。

“砰!”

原本完整的馬車瞬間被炸成碎片。

淩雲婉胸口處怦怦跳動著,她看向一旁的衛琅。

平日目中無人便罷了,此番來青城山,竟然隻帶了宋吉一個人。

這不是給人當活靶子嗎?

她忙到他身邊去:“夫君,我要與你一起。”

衛琅握著手中箭,方攔下冷箭,便聽一聲嬌軟的聲音湊到自己身邊來,說要與他一起。

他無心對她生出多餘的情緒。

他將人抱起來,翻身上了馬。

與她一道衝出去。

身後一群黑衣人追上來,淩雲婉擔心地回過頭,朝著那些人看去。

不過片刻,身後又響起一陣乍響。

她不自禁抖了一下,緊緊環住威衛琅的腰身。

忽然,馬停下來。

她從驚慌中回過神,怔然看向衛琅。

“夫君。”

衛琅被她緊緊抱住,他轉身的瞬間,她將頭埋進他胸懷處,像是有什麼東西碰了他一下,衛琅摸著韁繩的手拽緊。

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安慰眼前的女子,想一巴掌把她給拍下去,但同時,他的腦海之中想到了她要是被拍下去,又躺在地上哭的模樣。

更煩人了。

為了不更加煩人。

於是,衛琅施舍般,冷冷開口:“沒事了。”

聽到安慰,淩雲婉從他懷裡抬起頭,看向身後。

隻見原本朝他們追來的黑衣人全部倒癱在地上。

看見淩雲婉眼中的疑惑,衛琅難得解釋:“一早的埋伏。”

“埋伏?”

宋吉帶著葉醞追上來。

林間出現另外一批黑衣人,宋吉同他們道:“檢查還有沒有活口,全都帶回去!”

“是。”

“可惜,蕭長陵還是沒有出現。”

衛琅冷笑了聲,“不急,陰鉤裡的一條老鼠罷了,想誘本小公爺去陰溝裡和他玩?我偏要在這陽光下設下天羅地網,等著他來鑽。”

少年仰起下巴,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從他刀鋒似的臉頰處斜過,透射到淩雲婉的臉上,光亮明媚。

衛琅低睫,便看見這一幕。

她如傾慕般的眉眼。

衛琅側眸,不知不覺間,那抹煩躁被掃去,換上幾分得意。

“駕!”

“回國公府!”

淩雲婉靠在衛琅身後,肆意地貼緊他後背。

她自幼過得艱難,麵對繼母和繼妹的苛帶,她一向喜歡逃避。

她以為自己隻要乖乖的,她們就會適可而止。若是一味作對,便會更加過分。故而忍耐。

是隋昭告訴她:“阿婉,她們就是陰溝裡的老鼠,想要把站在陽光下的你拉進去,變得和她們一樣,或是將你變得還不如她們,如此才滿足她們的自尊心。可是,你何必要給她們機會?你藏起來,不就是如她們的意了嗎?”

“不是一味忍耐,恭順善良便是站在陽光下。”

“阿婉,在這裡,布下天羅地網,等她們自己鑽進來。”

“……”

若非是她曾見過隋昭與衛琅同時出現,她都要懷疑,他們是同一個人。

模樣,底子裡的張揚,都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衛琅有些瘋。

而隋昭卻沒有。

他性子,是一貫的溫和,待她溫柔有加,從未有過粗魯。

他們回去國公府,消息一早傳到長公主那裡。上官儀擔憂不止,差點驚動了禦林軍。

“你們沒事罷?”

“無事。”

上官儀瞧見淩雲婉的發髻亂了,衣裳上還有灰塵和枯葉,“都成這幅模樣了,還說自己無事?”

淩雲婉笑著搖搖頭,道:“隻是從馬車上滾下來,不小心沾上的。”

“快,去請太醫!”

淩雲婉攔不住,隻能遵命。

直到太醫親自來看過,確認沒有其他的外傷,上官儀才放心。

淩雲婉拜彆過長公主,便去沐浴。

雖然在馬車上睡過一遭了,可是回來還是困,她修長白皙的手臂搭在木桶邊緣,臉微微靠過去,闔上眼睛。

不一會兒,門響了。

葉醞回眸,隻見是衛琅來了。

她慌亂地站起來,要叫醒淩雲婉,卻被衛琅攔住了。

她說:“娘子睡著了。”

“你先下去罷。”

“是。”

玫瑰花瓣裹住她乾淨潔白的身軀,她的頭耷拉下去,睡的正沉。

衛琅坐在葉醞原本所坐的位置,坐下去。

然後靜靜地看著她。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不記得過了有多久。

隻記得藏書閣中,他從書頁上學到的字字句句,都同她一起湧入了腦海。

身體像火一樣燙。

衛琅起身,彎了彎腰,腿不小心碰上了浴桶。

然後,睡著的人被嚇了一跳,她搭在浴桶邊緣的手臂一滑,整個人沉下去。

玫瑰水麵淹沒了她。

衛琅伸手,將她從中撈起來。

淩雲婉沉沉浮浮,手撲騰著,然後從水中抓住衛琅的手臂,就像是拽住了一根九敏稻草一樣。

她站起來,方才睡醒的惺忪眉眼沾上水,水珠在睫毛上輕掛著。

玫瑰花瓣隨著水,零星貼在周身幾瓣。

完全擋不住春色。

她勾上衛琅的脖頸,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裡,踮腳湊近他,吻上唇。

額角的發絲沾了水,完全遮不住她的桃花胎記。

衛琅一動不動,任由她親。

浴桶中濕滑,她的腳站不穩,一個打滑,整個人撲到衛琅身上去,她幽怨地抬起頭,十分不滿道:“阿兄,你怎麼還不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