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1 / 1)

宮廷上下,皆聞長公主入宮的消息。

李貴妃聽聞自己的外甥被衛琅命人生生拔了舌頭,苦不堪言,她將委屈訴之皇帝。

“陛下,衛小公爺平日來囂張跋扈便也罷了,可他仗勢欺人,草菅人命。此事,若傳揚出去,怕是天下百姓都難以容忍!”

皇帝聽聞長公主進宮,請皇後設宴。

宋皇後在皇帝身側,聽到李貴妃所言,笑說道:“如此說來,陛下,我朝當設律法,懲治無事生非之罪。”

“此罪說輕了,就隻是兩個公子間的口舌之爭罷了。說重了,卻是李公子誣蔑阿琅。阿琅這孩子是你我看著長大的,他是何性子,陛下最清楚不過。”

李貴妃聽到皇後所言,當即聲淚俱下:“衛小公爺是長公主獨子,也是陛下嫡親的外甥,這是不假,可……”

她話說至一半便哽咽住,無法再繼續說下去。畢竟,不論她怎麼辯駁,李譽都重不過衛琅。

且看皇帝一心與皇後談及家宴之事,根本無心顧瑕她,李貴妃偃息旗鼓,隻得黯然退下。

“貴妃娘娘,小公子的罪不能就這般白受了。”

李貴妃恨得咬牙,“我自知道。”

“他們今日進宮,必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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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婉入宮之後,先是隨長公主前去太後的寢宮問安,隨後才到皇後宮裡。

二人提及京中謠言,皇後將李貴妃之事說與長公主,二人連連冷笑。

淩雲婉坐在一旁,這才聽明白了。

衛琅為何會這麼忽然前去校場,將她接回來。

原來,是因為有損他的聲名。

宴席開後,太後娘娘與皇帝坐於上首。

太後朝著淩雲婉看來:“阿婉,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那模樣,慈眉善目,瞧著衛琅的眼神,也滿是溺愛。

聽聞,衛琅是她一手養大的,在太後身邊的時間,比在長公主身旁的時間還要多。

有宮中的婢子同葉醞一起侍奉在淩雲婉身側,不動聲色間,酒水倒入她的杯盞之中。

衛琅側眸,乜向淩雲婉,隻見她不知有什麼心事,又或許是在掩飾自己的局促與無所事事,故而,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

夜色濃鬱,她的側臉隱在她低垂的發絲中,衛琅這才注意到,為了掩蓋她額角那塊兒桃花胎記,她總是這般,垂下一部分碎發。

而她與她,最大的不同,便在此處。

她不勝酒力,很快,臉便紅成一片。

淩雲婉瞧見這一大桌子人,個個都是宮裡最尊貴的人,若是在這裡失態,保不齊長公主今日的心血都要白費。

如此一想,淩雲婉起身,“陛下,娘娘,我頭有些暈,想出去走走。”

皇後聞言,遞來一個格外關心的眼神,然後溫和地點了點頭。她朝一旁的衛琅看去,笑道:“阿琅,你不陪你家娘子一起麼?”

衛琅手中捏著酒爵,聽見皇後娘娘的話,他挑眉,然後看向一旁腳都有些軟的淩雲婉,冷冷勾了下唇。

他也不喜歡這種場合。

借她的理由離開,也是不錯的。

故而,衛琅起身,牽住淩雲婉的手,帶她離開宴席。

二人行至禦花園,淩雲婉眼神漂浮,她看向一旁的衛琅,心情無端好了起來,因為這酒水,讓她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幻。

衛琅將她交給婢子,轉身便要走。

身後,女子撲上來。

抱住他勁瘦的腰。

臉在他後背上蹭著。

“阿兄,你彆走。”

衛琅的腳步頓住,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全身竄過。

民間有言,女子會將心愛之人喚作阿兄,以親密。

他的腦海中,登時響起宋吉說過的那句話。

何不及時行樂?

膩了,便棄之。

“淩雲婉,你醉了。”

衛琅,一點點掰開淩雲婉抱住他的手指,然後頭也不回,便往外走。

一旁,宮女朝著葉醞道:“這位姐姐,我看娘子醉得厲害,不若,你去拿些醒酒湯過來,我在這裡守著娘子。”

葉醞看見淩雲婉失態的模樣,忙道:“我這就去拿!”

衛琅似乎沒聽出來,淩雲婉那句阿兄喚得是誰,可葉醞知道。

去取醒酒湯的路上,她的心怦怦亂跳。

生怕淩雲婉醉了,會說出什麼失態的話。

屆時,一切便都不能挽回了。

宮女看見葉醞離開,扶住淩雲婉:“娘子,我們去這邊歇著。”

淩雲婉看見衛琅離開,眼底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她抬手扶住一旁,甩開那宮女的手,往亮堂的地方走。

那宮女見狀,拽住她。

“淩娘子,你走錯方向了。”

“我們該去……”

淩雲婉抬眸,溫潤的眼頰驟然變得稔厲。

“我自己可以走。”

她用儘力氣往前,不知何時,從何地,走出來一個男子,他上來便喚她的名字,“阿婉,你一個人怎麼走?”

淩雲婉便是醉得再厲害,此刻也清醒了。

這個陌生男子,她根本就不認識。

她連連往後退,“公子,我不認識你,請自重。”

“阿婉,我看你是真的吃醉了,怎連我都不認識。”

“這裡是宮裡!”淩雲婉厲聲道:“你們敢胡來?”

那男子笑了聲,道:“阿婉與我兩情相悅,怎麼能叫胡來。”

身後,便是池子,再往後退,她就要掉下去了。

淩雲婉隻能祈求葉醞快一點回來,可是,這麼明顯一個局,葉醞怕是也被人纏住了。

她隻能自救。

淩雲婉心底裡數著數,數到一,她便跳下去。

“三、二……”

“你與她兩情相悅,那我豈不是成了笑話?”

淩雲婉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隻見衛琅倚在那處,不知他是何時折回來的,冷眼旁觀。

男子與宮女見狀,當即明白他們的計策被識破。

可是,衛琅怎麼回來了?

他們沒明白。

淩雲婉忙跑到衛琅身邊,她擁住他的腰身,可憐地哭泣道:“夫君,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衛琅:“……”

他咬了咬牙,用手指挑起淩雲婉的下巴,看著她著雙含淚的眼睛。

“這麼愛哭,這池子裡的水都要被你哭出來了。”

淩雲婉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

隨即,他朝著身後的人道:“送去慎刑司處置。”

她意識到危險解除,在衛琅身邊,無論如何,他就是討厭她,也不會觸及到她真正的利益。

如此,淩雲婉放鬆下來。

衛琅冷冷地跟她說:“鬆開。”

淩雲婉收了收手臂的力道,恍若沒有聽見一般,隻說:“我害怕。”

“如果夫君不曾回來,怕是要惹出大亂子了。”

衛琅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覺得自己身上被她貼著滾燙,有什麼東西起來了,他嘴角崩了崩。

想起這場局通常指向的結局。

衛琅眼底露出一道嘲弄的神色,他原本放在身側的雙手,貼上淩雲婉的腰,用力捏了一下。

而後,他將她攔腰抱起來。

朝著最近的宮殿走過去。

淩雲婉手臂搭上衛琅的脖頸,頭低下去,臉埋在他胸口處。

殿門被他一腳踹開,關上。

淩雲婉回眸,看向身後被關上的殿門,而後她抬起頭,湊到衛琅脖頸處,不自禁,咬上去。

衛琅抱著她的手臂一鬆。

淩雲婉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要墜下去。

她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身上很熱。

走到榻邊,衛琅大力地將她扔下去,手順勢掐住她白皙纖細的長脖。

“誰準你咬我的?”

淩雲婉抿唇,收起牙關,她低下頭,眼神裡有種怯怯的害怕。

又露出格外委屈的模樣:“夫君,他們給我下藥了。”

“我這才沒忍住。”

她的眼睛浸透出濕意。

眼見,那淚珠又要掉下來。

衛琅厭煩道:“憋回去。”

“可是,可是……”

“阿婉真的忍不住。”

哭得更加可憐了。

衛琅眼底徒生一團火,燥得很。他巴不得就現在,把這個煩人的小東西,一把掐死。但看著她那模樣,像是活生生在控訴他欺負人。

殺也不是,留也不是。

“夫君。”

淩雲婉抬眸,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知曉他正在氣頭上。可是,身體被澆過烈酒,無法平靜,尤其是對上這樣一張臉。

淩雲婉心裡也難過得緊。

那時候,她與阿兄恪守己禮,不曾越矩。

如今想來,竟都是遺憾。

“阿兄,我想親你。”

淩雲婉手指抬起來,輕輕點上衛琅鼻尖那顆痣,是一模一樣的位置。而後,她看著他的眼睛,似是不解,就像是阿兄被往日乖巧的她嚇到了一般。

是了,她一貫乖巧,不曾出格。

她從前以為,隻要自己不爭不搶,那些大的罪禍就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可如今她才明白,換來的除了一無所有,還是一無所有。

如此,不妨大膽些。

她沒什麼可再失去的了。

衛琅看著身下喝了酒壯膽的淩雲婉,眼底染上疑惑不解的神色。

而他亦沒有動。

握在她長頸處的手微微鬆開,任由女子仰起身,頭緩緩貼近他,啄去他的溫熱,糾纏他的呼吸。

他睜著眼睛,看著女子小心翼翼,闔上眼睛,滿臉甜蜜,愜意,滿足。

心底不知哪根弦被抽動。

他又想起了宋吉的話。

不由地,從口中溢出一句:“淩雲婉,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