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沒聽到盛懷雋的回應,側頭看向他,瞧著他的目光正落在薑宓身上,心中有幾分驚訝。
京城誰人不知平北侯世子盛懷雋不近女色。他和盛懷雋一同長大,對他更是多了幾分了解。他從小就不愛和小姑娘們一處玩,見了小姑娘們也沒個笑臉。長大了又去了軍營,幾乎不參與那些世家子和貴女的聚會。這麼多年來,除了蘇二姑娘,他就沒見他跟哪位姑娘走得近。
“懷雋認識這位姑娘?”
盛懷雋收回目光,從複雜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不認識,隻是數日前曾有過一麵之緣。”
二皇子挑眉。
盛懷雋能記住一個姑娘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你對這位薑姑娘有興趣?”
盛懷雋否定了:“沒有。”
定是那晚莫名其妙的夢境擾亂了他的心緒,而夢都是假的。
二皇子沒再說此事。
根據他對盛懷雋這麼多年的了解,盛懷雋不可能突然喜歡上一個姑娘的。
一見鐘情這種事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不可能在盛懷雋身上出現。即便這位姑娘貌若天仙,這種事情也不可能發生。
“聽說剛剛蘇二姑娘又去見太子了。若蘇相真的在背後支持太子,這對咱們非常不利。這個老狐狸平時瞧著誰都不站,沒想到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盛懷雋略一思索,道:“此事未必是蘇相的意思。”
二皇子皺了皺眉:“難道你覺得是蘇二姑娘自己的意思?她不是從小就愛慕於你嗎?怎麼會將目標轉向太子?”
盛懷雋冷靜分析:“她對太子未必是男女之情,也有可能是為了權勢。”
二皇子:“以前沒看出來她是這樣的人,會不會是蘇相授意?”
盛懷雋:“我覺得蘇相沒那麼蠢,不會在此時這般明目張膽地站隊。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二皇子沉思良久。
“你說得有道理,蘇相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應該知道此時讓女兒接近太子意味著什麼。若此事被人知曉了,即便他本人表明不支持太子也不會有人相信的,父皇也不會相信。而他一旦站了隊,父皇就未必會像現在一樣信任他了。”
盛懷雋點頭,讚同二皇子的說法。
二皇子又分析道:“如此說來,此事也未必是蘇雲兒主動,也可能是太子所為。”
盛懷雋:“我也有這個猜測。不過殿下不必太過憂心,這門親事皇上是不會同意的。”
二皇子頓了頓,道:“父皇不同意,可皇祖母喜歡太子,父皇又聽皇祖母的話,未必不會應下來。”
想到皇太後對太子的寵溺,盛懷雋亦有幾分擔憂。
“蘇相一向明哲保身,除非殿下失勢,否則即便女兒當真嫁了太子他也不會公然對付殿下。”
二皇子冷嗤一聲:“這就是他的精明之處。不過,他此時不對付我,但若將來蘇二姑娘產下太孫呢?焉知人心不會變。”
二皇子和盛懷雋對視了一眼,二人想到一處去了。
解決此事最好的法子就是阻止蘇雲兒嫁給太子。
二皇子鄭重道:“懷雋,你和蘇二姑娘都到了適婚的年紀,又認識了多年,青梅竹馬,此事你多上點心。”
盛懷雋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和人說笑的薑宓。
二皇子見他不答,想起最近蘇雲兒的舉動,試探道:“懷雋,你可是對蘇二姑娘接觸太子心生芥蒂不願娶她?”
盛懷雋挪開目光:“沒有。”
二皇子:“蘇二姑娘家世好相貌好又有才情,實為良配。”
盛懷雋沉聲道:“我明白。”
不過是成親罷了,娶誰不是娶。
二皇子臉上露出來輕鬆的神情,他轉而又說起了彆的事情:“若是能知道太子和薑太傅為何事爭吵就好了,太子也知道此事若是傳出去對自己不利,一點口風都不漏。”
盛懷雋:“太子雖最近行事有些荒唐,但還是很謹慎。不過,殿下可以借此拉攏薑太傅。”
二皇子搖了搖頭:“我了解薑太傅,以他的性子怕是不會放棄太子的。”
盛懷雋:“事在人為。即便薑太傅不放棄,隻要他與太子生了嫌隙,不再支持太子就對咱們有利。”
二皇子琢磨了一下,道:“那咱們就給他添一把火。”
說著,他看向身後的內監。
“讓人將太子和薑太傅不合的消息散播出去。”
“是,殿下。”
樂縣主正和林氏在涼亭裡說著話,丹霞匆匆走了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樂縣主臉上的笑容加深,抬手握住了林氏的手。
“我從前就覺得妹妹麵善,如今瞧著竟像是一家人一般。”
見樂縣主對她態度這般親熱,林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來意味深長的笑。
她還以為薑宓要鬨的,得多勸幾次又或者威逼利誘才能成,倒是沒料到薑宓竟然這般爽快地接受了這門親事。
可見薑宓也是個識時務的。
“能和縣主做親人,我求之不得。”
一切儘在不言中。
待薑宓回來,樂縣主看她的眼神越發喜歡,立時就要將手上的玉鐲為她戴上。薑宓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拒絕了。
她並非是對韓霽不滿,隻是一切都未定下來,這樣做還太早了。
她雖知韓霽名聲不像傳聞中那麼糟糕,但對這個人了解也不深,不可能見一麵就定下來。
樂縣主被拂了好意雖有些不悅,不過見薑宓沒有那種見錢眼開的小家子氣反倒是更喜歡她了。不過,兒子性子軸得很,向來叛逆,不怎麼聽她的話。萬一他對此事不滿就麻煩了。此事她還得跟兒子商議一下。
薑姚看著樂縣主對薑宓的態度,心裡嫉妒得不得了。
剛剛她主動和樂縣主說了許多話,樂縣主對她的態度一直淡淡的,可薑宓一來樂縣主就轉變了態度,當真是區彆對待。
薑宓也是,她連韓霽那般普通的樣貌、差勁的人品她也能看得上,是沒見過男人嗎?
好在她今日接觸了不少平日裡接觸不到的貴女,以後多參加詩會什麼的,何愁找不到好的夫婿。
樂縣主又和林氏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沒過多久宴席開始了。
用過飯後,眾人便起身回府了,臨走前,公主府的一名侍女來到了薑宓身邊,送給她一盆品相極好的菊花。
“薑姑娘,這是我家郡主親手養的花,而且是最好的那一盆。她說姑娘是懂花之人,所以贈給姑娘。”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薑宓從侍女手中接過了菊花。
她手中的這盆菊花品相的確很好,顏色非常清新,花朵肥嫩豐滿,讓人看了心情甚好。
“代我謝謝郡主。”
侍女朝著薑宓福了福身:“奴婢會向郡主轉達的,薑姑娘慢走。”
薑宓隨林氏回了府中,一回來連翹就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姑娘,您讓奴婢打聽的事情打聽到了一些,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府裡沒了主子果然更好打聽事情,薑宓讓人將門窗關緊,去了裡屋。
連翹:“姑娘,綠蘿苑裡的人基本上都沒了音訊。不過,奴婢打聽到原先有個看門的婆子,隻在綠蘿苑裡待了三日,因為吃醉酒被罰了,她如今去了京郊的莊子上。她待的時間太短了,也不知道對姑娘有沒有用。”
雖然這婆子隻在綠蘿苑裡待了三日,但也算是和綠蘿苑有關係的人,也總比一點消息都查不到的好。
薑宓道:“你做得很好,有總比沒有好,過幾日去莊子上探一探。”
想到林氏對自家姑娘的態度,連翹擔憂地道:“姑娘,您說三夫人能同意您去嗎?”
薑宓想了想,林氏的確一向不喜歡她,尤其是她剛嫁給父親那幾年,私下總喜歡罵她幾句,克扣她院子裡的用度。多年過去,林氏心態和從前大不相同。雖然還會克扣她的用度,但不會罵她了,更多的時候是對她不聞不問。
若是前世的話還真不好說,但她今日聽話地去見了韓霽,她應該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為難她。
“應該不會反對。”
“那就好。”連翹臉上露出來輕鬆的神色,“這次我得陪姑娘一起去。”
薑宓笑了:“好。”
說完此事,連翹想到薑宓今日去了公主府,於是問道:“姑娘,您可見了那位韓公子,如何?”
薑宓想了想,道:“挺好的,沒有世人說的那般糟糕。”
連翹頓時鬆了一口氣。
第二日一早,薑宓去正院給林氏請安。
往日林氏總要晾她一會兒,今日倒是沒這樣。
她去時薑嫆也在。
薑三爺在時薑嫆還會喚她一聲四姐姐,此刻薑三爺不在,她像是沒看到薑宓似的,理都沒理她。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這般了,隻要她不來惹事,薑宓也懶得跟她計較。
薑宓:“母親,我聽聞咱們家京郊的莊子上頗為有趣,養了許多小動物,還種了許多名貴的花,女兒想去莊子上住幾日。”
她算到了林氏的態度,但她漏算了薑嫆。
在林氏開口前,薑嫆陰陽怪氣地說道:“去莊子上看花?昨日郡主送的花還不夠你看的嗎?你若不喜歡就將那盆花送給我。”
這要求就有些過分了,薑宓看向林氏。
林氏像是沒聽到一般,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
看來林氏這是默認了薑嫆要她的花。
薑宓不是什麼小氣的人,若是前世,為了討好太傅府眾人,緩和姐妹間的關係,她說不定就送給薑嫆了。
在見識過這些人的真麵目後,她不可能再做這樣的事情。
薑宓略一思索,道:“按理說五妹妹開口了我不該推辭,可那盆花畢竟是郡主送的,不經過郡主的同意我也不好轉送旁人。”
薑嫆冷哼一聲:“不舍得給我就直說,找什麼借口啊!”
林氏端了茶,道:“莊子離京城太遠了,護衛也不足,你一個小姑娘去我不放心。縣主昨日說想邀請你去侍郎府中做客,你就好好待在府中學學規矩吧。”
薑宓心下明了。看來若是她不將郡主送的話送給薑嫆的話,林氏不可能答應她去莊子上。
這個家可不是隻有林氏一個人做主,莊子她一定是要去的,而花她也不可能給薑嫆。
她沒再為自己爭取什麼,起身離開。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不喜歡她的人身上,倒不如花在本就喜歡她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