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1 / 1)

竟是一位姑娘。

在看清對方的容貌時盛懷雋頗有些意外。

這姑娘麵容沉靜,姿色豔麗……似是在哪裡見過。

盛懷雋目光極為淩厲,像是要把薑宓看穿了一般。

前世薑宓第一次見盛懷雋時是在被賜婚後,在那之前她從未見過他,沒想到今生他們二人這麼早就相遇了。這也是她第一次見盛懷雋和蘇雲兒在一處的情形,她在腦海中想過無數種他們二人相處的模樣,沒想到會是這樣。

蘇姑娘氣質溫婉,盛懷雋高大英俊,兩個人倒是極為相配。

若是蘇雲兒嫁給盛懷雋,盛懷雋也就不用娶她了,也不用再費儘心思將她培養成他想要的妻子模樣。

看著這一張熟悉的冷峻麵龐,薑宓麵無表情,輕輕合上了車簾,隔絕了盛懷雋看向她的目光。

盛懷雋已經不是她的丈夫了,她欠他的恩情前世早已還完。

蘇雲兒是蘇雲兒,她是她。

這輩子她不會再做任何人的替身了,也不會再和盛懷雋有什麼交集。

見那姑娘合上了簾子,盛懷雋心裡像是空了一塊似的,濃眉皺了起來。

蘇雲兒見盛懷雋對著一輛馬車出神,問:“阿雋,怎麼了,看到熟人了嗎?”

他不該有這樣的情緒,或許是這幾日一直在營中練兵過於疲憊了。

盛懷雋斂了斂神,收回目光,沉聲道:“沒有,走吧,時辰不早了,還要去東宮。”

聽到東宮二字,蘇雲兒眼神微變,錯開盛懷雋的目光,道:“好。”

薑姚和薑宓下馬車後蘇雲兒和盛懷雋已經坐上馬車走遠了。

薑姚心裡覺得有些可惜。蘇二姑娘出身好,她難得見上一麵,若是能和她成為朋友,她的親事也許能順遂些。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可惜薑宓過於磨蹭,浪費了。

這次是公中出錢,薑宓也沒客氣,挑選了一些上好的衣裳首飾。

薑姚見狀露出來譏諷的笑容。心道薑宓果然是鄉下長大的,隻選貴的,也不看這些衣裳是不是適合她。

買完東西,薑姚帶著薑宓去了茶樓。

二人去了包房裡,要了一壺茶,又要了一些點心。

薑姚:“四妹妹,你嘗一嘗,這裡的點心一絕,定和你從前吃過的不同。”

薑宓瞥了一眼麵前的栗子糕,拿起來一塊嘗了嘗。

薑姚:“怎麼樣,味道好嗎?”

薑宓:“嗯,還可以。”

有些甜了。

前世第一次在茶樓吃栗子糕時薑姚的確覺得味道很驚豔。後來嫁入平北侯府,侯府中有個廚子擅長做甜點,不會過甜,也不會過乾,味道不輸宮裡的禦廚。吃過她做的點心,再吃彆處的都覺得普通。

沒得到想要的反應,薑姚有些失望。

不過,今日她帶薑宓來此處的目的並非此事。

“將窗子打開吧,有些悶得慌。”

侍書上前推開了窗子。

這裡靠著街,原本安安靜靜的房間頓時多了幾分嘈雜。除了樓下商販叫賣的聲音,隔壁的談話聲也時不時傳來。

“你說的那個張公子算什麼啊,真正風流的是韓公子。”

“哪個韓公子?縣主家的?”

“可不是麼,我聽人說他昨晚宿在了風月樓。”

薑宓垂眸,放下手中的糕點,端起麵前的茶輕抿一口。

風月樓就是剛剛她們路過的青樓。

“不止昨晚,我剛剛還看在風月樓前見到他了。”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

“數不清了,總之這位韓公子不是在青樓,就是在去青樓的路上。”

“樓裡的那些姑娘也是奇怪,他長得也不算好看,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將他奉為座上賓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說不定那位韓公子有些彆的長處……”

隔壁突然沉默了片刻。

幾位公子擠眉弄眼。

其中一人見眾人要說些下流的話,立即轉了話題:“不管怎麼說這位韓公子雖然出身好,但並非良配,若是哪個姑娘嫁給他可就倒黴了。”

“劉兄,咱們今日不過是閒聊罷了。就咱們這樣的身份,家裡的姐妹也配不上他,這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情。”

薑姚瞥了一眼薑宓的臉色,道:“侍書,將窗子關上吧。”

侍書:“是,大姑娘。”

窗子關上後,外麵的聲音也被隔絕了。

薑姚:“妹妹這下明白姐姐剛剛的意思了吧?”

薑宓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看著薑姚的眼睛,問:“明白什麼?”

薑姚和薑宓對視片刻,道:“明白姐姐都是為了你好。妹妹嫁人不能隻看家世,還得多看看人品。憑著妹妹的好容貌,祖父在朝中的地位,妹妹想找什麼樣家世的男子找不著?何必為了一個這樣的男子搭上自己的一生。”

薑宓頓了頓,問了一個問題:“若父親將這門親事給大姐姐,大姐姐要嗎?”

薑宓不按常理出牌,薑姚神色微怔。

薑宓:“要,還是不要,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就這麼難回答嗎?”

薑姚回過神來,道:“倒也不是不好回答,隻是四妹妹的問題過於奇怪了些。這是三叔給四妹妹準備的好親事,姐姐也是為了妹妹著想才說了剛剛那番話,妹妹莫要誤會才是。”

薑宓:“我誤會什麼?我不過是問了大姐姐一個簡單的問題,大姐姐卻說出來這麼多的事情來。大姐姐不想回答就算了,不必拿這些話來搪塞我。”

這一刻,薑姚看著薑宓的眼睛,突然生出來一絲錯覺。

難道薑宓早已知曉了她的打算所以才沒有被她牽著鼻子走?

可是這不可能。春蘭不可能背叛她,不管是昨日還是今日並沒有彆的人接觸過四妹妹,依著她的經曆,她不可能明白的。

薑姚不知道的是薑宓前世得知韓公子的種種劣跡,曾去和薑三爺說了自己不同意這門親事,被薑三爺拒絕了。所以,薑姚無論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

出來大半日了,薑宓也懶得再跟薑姚扮演姐妹情深的戲碼。

“東西買了茶也喝了,時辰不早了,大姐姐,咱們回府去吧?”

不管她說什麼薑宓都不曾按照自己想象中去做,看來今日她無法說通薑宓主動放棄親事了。薑姚決定想一些彆的法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嗯,好。”

姐妹二人起身回了太傅府。

路上薑姚收起了笑臉,對薑宓不再像來時那般熱情。

薑宓早已看穿了薑姚的真麵目,自然也不想再和她多說什麼。

兩姐妹就這樣一路沉默地回了太傅府。

晚上,想到白日的情形,薑宓一時睡不著。

盛懷雋的目光總是那樣的淩厲,看人時不帶一絲溫度,令人膽寒,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唯有夜晚時他的目光和平日裡的不太一樣,隻是,天一亮他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殺伐果決的世子爺。

回顧在侯府的那三年,薑宓感覺心頭上像是有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著她,讓她喘不上來氣。

薑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不,不,她再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

她要開始新的生活。

薑宓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拋之腦後,閉上眼,很快便睡著了。

這一晚,盛懷雋第一次夢見了一個女子,在夢裡,他們兩個人成親了。

天子賜婚,十裡紅妝,滿朝同賀。

掀開紅色蓋頭的那一刻他看清了夢中妻子的容貌。

沒想到竟是白日裡他在路上曾有過一麵之緣的姑娘。

……

盛懷雋驀地睜開眼,從夢中醒來。

看著昏暗的天色,想到昨晚的夢,訕笑一聲。

他竟會做這種離譜至極的夢,當真是可笑。

盛懷雋閉了閉眼,過了片刻終於平複下來。他掀開被子下床,從劍架上拿起來劍,大步朝著屋外走去。

如今已近十月份,葉子上生了不少露珠,清晨有幾分涼意。

盛懷雋緊著外褲,裸著上半身,手持一柄長劍,走到了院子中央。當劍舉起來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堅毅,目光中帶了幾分淩厲。揮出來的招式既快又狠,帶了幾分肅殺之意。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盛懷雋不知練了多久,額頭上早已有了晶瑩的汗珠,順著如刀削一般的臉滑落。精壯的上身也生了一層汗水,汗滴順著胸膛向下滑落,沒入寬大的褲子中,褲子的顏色漸漸深了幾分。

“世子,上朝的時辰到了。”下屬寒風適時提醒。

盛懷雋使完最後一招,收了劍,將劍扔給下屬,大步朝著屋內走去。

簡單沐浴過後,盛懷雋感覺神清氣爽,因夢境所擾亂的心神也漸漸平複下來。

上朝的路上,寒風低聲道:“宮裡傳來消息,前日太子發火的原因是薑太傅。”

昨日盛懷雋去過宮裡,得知在太子前一日發過火,於是讓人調查了一番。

薑太傅是太子的先生,一向站在太子那邊。太子也對這位先生頗為尊重,無論太傅說什麼都對太傅畢恭畢敬。

這個結果令他有幾分意外。

“為何?”

寒風搖頭:“暫未查出來,聽東宮裡的人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太子常和太傅爭吵,數日前太傅走後太子砸了一套茶具。”

盛懷雋:“知道了。”

薑太傅雖無實權卻在仕林中地位頗高,若二人就此離了心定能削弱太子在文官中的影響。

寒風看了盛懷雋一眼。

盛懷雋收回思緒,冷眸瞥向寒風。

寒風心裡一緊,忙道:“那日太子摔茶具時蘇府的二姑娘也在。”

盛懷雋黑眸沉沉。

蘇雲兒最近和東宮走得很近。

蘇相一直保持中立,既不明確支持太子也不反對二皇子,不知蘇雲兒的舉動是否與蘇相有關。

如若蘇相早已背地裡支持太子,那麼太子和薑太傅爭吵就說得通了。

有了百官之首的左相支持,太子就不需要薑太傅了。

盛懷雋眯了眯眼。

無論如何,蘇雲兒絕不可以嫁給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