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 觸發隱藏支線任務(1 / 1)

外神他說等一下 棲枯枝 6388 字 11個月前

那輛黑色賓利路過靜默屹立的聖伯納大教堂,頓了一下,等一團紅霧上了車,又重新啟程,最後輕幽幽地停在了懷特公爵府門前。

駕駛位上的青年的茶瞳渙散,眼神空洞地望著懷特公爵府的黑鐵柵欄門,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坐在副駕駛的是一團詭異的紅霧。祂形狀變幻不定,尚無形容,躲藏在灰霧之下。

不知道祂湊在青年耳邊說了些什麼,青年竟僵硬地轉過頭去,神色癡迷而虔誠,緩緩合上了眼皮,看著像是熱戀情侶中的一方在索吻。

那團紅霧中伸出來一條紅色的濡濕管道,還有血液覆在上麵,滴滴答答的,有幾滴滴在了青年蒼白的手指上。那血色管道輕輕碰在了青年柔軟的雙唇上,眨眼間,原來的血色管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柔媚的殷紅雙唇。

那團詭異紅霧緩緩褪去遮蔽的灰霧,漸漸露出姣好的相貌和柔韌的□□,變成了一副美人模樣。

青年緊閉著眼,軟趴趴地側身倒在了駕駛座上。

那美人勾勾唇,笑得魅惑,卻冷哼一聲,將重新獲得的□□覆上了青年的身體。

若是有人路過,透過車窗朝車裡瞧上一眼,定然會以為是哪家玩得花的貴族情侶之間的情趣。

可惜,路人眼裡的香豔場麵,不過隻是一場妖怪對人單方麵的掠奪罷了。

……

夜風貪戀白色絲質窗簾的手感,溜進窗子裡偷偷牽起窗簾,卻無意卷起了桌上筆跡密密麻麻的城市規劃圖。

床上的修士似乎察覺到夜風帶來的涼意,隻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就跌進夢裡去了。

夢裡有一位白胡子老先生站在一個小童麵前,穿著寬袍大袖,隱約能看出是傳統道袍的樣式。清風一吹,那道袍就伴著眉須翩然翻飛,襯得那老先生越發仙風道骨。

那小童瞧著約摸六七歲,麵相白淨,一團和氣,正值人這一生最是稚嫩之時。但他卻木著一張臉,黑眸暗淡,神色冷淡得好似對世間萬物都提不起興致。

老先生捋著胡須,清臒而白淨的手搭在小童腕上,溫暖靈力在小童身體裡四處探查,猛然睜開眼,喜笑顏開道:

“呀,你這根骨清奇古怪,似是天生的仙骨,卻又並非仙骨。若是將來有人要用靈力探你根骨,你需謹慎斟酌一二,莫要輕易相信。你這六欲尚在,七情卻天生有一竅未開。不過也無妨,天師一道既可修無情道,也可修有情道。況且,你情竅未開,或許自有天意。”

小童隻點點頭,再無旁的情緒。

接著,眼前的景象變幻了一番,老先生與小童的對話也隨之改變了。

老先生端坐在一處石椅上,眉宇間肉眼可見的喜意,麵對著小童,卻還是努力板起張臉。

小童依舊還是和老先生初見時一樣,木著一張臉,沒有任何情緒。

“你說入門心法你已會了,此事當真?!可不許騙為師啊。”

“我真的會了。”

“好好好,那你演示一遍給為師看看。”

“好苗子哦,天降英才啊!”

小童提木劍演示了一遍,竟有劍風生出。老先生怔了一下,撫掌大笑,旁邊圍成圈的其他小童們麵露豔羨之色。除去提劍演示的小童木著一張臉,這個場景也算得上其樂融融。

看到這樣和諧的場景,紫衣主教心裡生出無限向往。

“你該回去了。”

方才還被同門師兄弟們簇擁著的小童忽然站在他麵前,木著一張臉,伸出手推了他一把。

紫衣主教向自己腳下一瞥,深不可測的無底之淵張著一張漆黑的大嘴,即將要一口吞下他。

正在這時,紫衣主教猛然睜開了雙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映成橘色的天花板。

還好是場夢。

我又忘了關台燈了。

紫衣主教一摸自己的後背,白色絲質睡衣混著汗粘在上麵。急促的呼吸逐漸平複下來,過快的心跳逐漸回歸正常頻率。

紫衣主教找到開關,打開水晶燈,下床關掉了複古風橘光台燈。

紫衣主教站到桌前,拉開一點窗簾向外看,發現天邊的月輪已經失去了瑩潤光澤,如同死物一般。

他低頭一瞧,鬨鐘時分針正清清楚楚地指示著四點。

淩晨四點,懷特公爵府。

獵獵風響,庭院裡傳來紊亂的呼吸聲以及時隱時現的腳步聲。

斯諾小姐踏著星辰的餘暉,悄悄出現在庭院裡。她穿著一身粉色舒適私服,肩上披著一件粉色夾克衫,漂亮得像是墜入人間的花仙子。

隔著成團的薔薇枝乾,斯諾小姐看見了自己要找的人,雖然高興卻還是壓低了自己聲音:

“代斯,我有些睡不著,能幫我解解夢……”

斯諾小姐還沒走過薔薇枝乾,就看見有人將一把劍插進了代斯的左胸膛,聽見那人近乎癲狂的聲音:

“這樣就可以了,止步吧,代斯·懷特。”

“啊——!”斯諾小姐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聲音,大喊著朝倒地的代斯跑過去,“代斯!”

斯諾小姐的腦子像被敲擊後的鐘一樣震顫,耳朵裡嗡鳴著。

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明明隻是夜裡莫名其妙睡醒了再也睡不著,才來找代斯聊聊天的,怎麼會?怎麼會!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而殺人凶手就站在斯諾小姐麵前。

“他”麵色呈現出病態般的蒼白,形容枯槁,神色癲狂,本該被整齊打理的頭發淩亂地散落著,全無平日裡的傲氣,狼狽得像隻喪家之犬一樣。

“他”朝斯諾小姐露出近乎溫和無害的笑容,可斯諾小姐隻覺得詭異而又恐怖。

斯諾小姐噙著淚,像是一枝瓣尖凝露的白薔薇,美麗而又脆弱。於是,“他”蹲下身,向斯諾小姐伸出了手,試圖撫去她眼角的淚滴,卻被斯諾小姐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走了嗎?

先救代斯!先救代斯!

我的血,我的血,應該可以……

斯諾小姐的大腦有些混亂,卻也還分得清輕重緩急。

斯諾小姐把手伸向鋒利的劍刃,試圖割破自己的皮膚,將血液放出來。

斯諾小姐還未觸及銀亮的劍刃,就被一隻白淨有力的手控住了手腕。那雙上好翡翠般的綠眼睛,轉瞬就變成了紅色的豎瞳,隻一條細長的縫隙,像被俯瞰的狹長山穀,又像不可名狀的深淵。

斯諾小姐循著那隻手向上看,瞧見來人一身紫色主教袍,額上沁著汗。

來人正是紫衣主教。

紫衣主教手裡握著一張“紙”,蹲下身溫聲道:“拔劍就好。”

拔出劍的話,代斯會因為失血過多直接死掉的吧?

斯諾小姐不明白紫衣主教的意思,顫著手,支吾:“可是……”

紫衣主教隻緩緩重複:“拔劍。”

“你要成為鋒利的劍,還是堅固的盾?”

“如果你要成為鋒利的劍,那是不是應該先要拿起你自己的劍?”

“遇事不決,為什麼不拔出劍問問劍呢?”

斯諾小姐耳邊的嗡鳴消失,逐漸響起童年時期代斯稚嫩的聲音。

斯諾小姐拔出了那把插進代斯胸膛的聖十字騎士劍,劍柄的藍水晶幽幽閃著光。

與此同時,紫衣主教結印,將那張“紙”貼在了代斯的額心。那張“紙”上浮現一朵幽幽旋轉的扶桑花印,而後燃著化作絲絲縷縷的靈力,向著代斯胸膛遊蕩,縫合著,消弭著代斯胸膛可怖的傷口。

斯諾小姐見代斯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迅速愈合,上前幾步,將他們擋在身後,目光不善,將劍尖指向了一直旁觀不語的殺人凶手:

“隆恩先生,我不明白您為什麼淩晨會出現在懷特公爵府,如果可以,希望您片刻後會給出令人滿意的解釋。”

“哈哈哈哈……”站在她麵前的人突然狂笑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湧出,聲音近乎癲狂,“可憐可悲可歎的暗戀者!月亮永遠不會奔你而來!哈哈哈……笑死人了!那就讓她變成和天上現在那個‘死物’一樣吧。”

這次斯諾小姐聽清了,那近乎癲狂的聲音很像隆恩的聲音,但卻不單單隻有他的聲音,更像是無數隻厲鬼一起借著隆恩的口吼叫。

斯諾小姐握緊了手裡的聖十字騎士劍,緩緩壓下身去,做出介於防衛與攻擊之間的姿勢。

“隆恩”迅速向斯諾小姐撲來,像一隻餓極了的狼撲向獵物,身後還帶著血色的霧氣。

一切動作在紅色豎瞳中都變得緩慢,斯諾小姐看透了“隆恩”的攻擊落點,閃身躲開,提著劍柄運了魔力,將“他”打回前方幾米處。

“隆恩”重重落在早已茂盛的草地上,青草的汁液和泥土混合著沾在西服上。

“原來如此,怪不得……”

“隆恩”慢慢爬起來,身後血霧聚攏來,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副美人模樣,赤身裸體,笑得嬌媚,似是華夏誌怪小說裡魅惑書生的鬼怪。

“彆看彆看,”代斯伸出手,及時緊緊捂住了紫衣主教和自己的眼睛,“我有不好的預感。”

紫衣主教不放心斯諾小姐一人,試圖扒下代斯的手,奈何又扒不動,蹙了眉,“可是總不能……”

“納西塞斯和賈奇教會我,一定要相信自己不好的預感。我已經長過一回針眼了,沒理由再來一次。”

代斯指尖輕輕點了點紫衣主教的太陽穴,以作安撫。他指尖涼涼的,觸感似是葉尖滴落的朝露。

斯諾小姐愣在了原地。

那美人正和她長得一模一樣,身段卻比她更多出一股子柔媚。

那美人趁她震驚之餘,直直撲向她,停在她麵前,伸出濕涼的手指輕佻地摸了摸她的臉,又揉了揉她的耳朵,親昵地攬住她的脖頸。

斯諾小姐此時才發現自己全然動彈不得,隻能任人施為,像是她小時候見過的被漁網牢牢縛住的白魚。

代斯拉起紫衣主教的手,示意他自己捂住眼睛,不要睜眼。

代斯立刻起身,閉著眼睛,循著斯諾小姐的呼吸聲,走到她身旁,伸手輕輕一撫,幫她合上眼皮。

代斯揪下昨夜剛戴在頸上的吊墜,吊墜在他手裡一下子變大,赫然就是一把鋒利的銀色大鐮刀。

那鐮刀通體閃著冷銀的光芒。柄上刻著繁複美觀的花紋,刀身形狀如同一彎新月一般,故而得了賜名——銀月鐮刀。

代斯緩緩睜開眼皮。

一雙皎如銀月的白瞳,無悲無喜,無欲無念,像極了天上那輪“死物”。

白瞳微微轉動,目光直直投向那美人,盯得那美人心裡無端生出害怕來,說不出的詭異。

銀月鐮刀在他手裡輕巧地轉了兩圈,帶出的罡風在草地上留下了一道深坑。

那美人動作一僵,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冷哼一聲,而後化作了一團血霧,浮在空中準備逃走。

銀月鐮刀卻不依不饒,對著那團血霧毫不猶疑地落下一擊,在地上割出一道深溝,草根都被帶了出來。

斯諾小姐卻分毫未傷,隻感覺麵前刮過了一道涼風。

血霧感覺被銀月鐮刀貫穿了身體,陰冷的感覺在體內揮之不去,形狀變得飄忽。

出於本能的害怕讓祂顫抖,趁著銀月鐮刀還未再次落下,向著白瞳噴出一團灰霧,隨後逃之夭夭,去向不明。

代斯見祂逃了,卻也不追,複又合上那雙白瞳。巨大的銀月鐮刀也變回小小的吊墜,自己墜回代斯項間黑繩上。

代斯重新睜開眼,白瞳不見了,黑眸閃著清明的光。

代斯側轉身體,對著紫衣主教和斯諾小姐說:“好了,兩位睜眼吧,祂逃了。”

說完,代斯拍了拍身上粘的土和草葉子。

代斯身後銀月鐮刀割出的深溝上,都綻出白繡球花陣印,一刹就愈合消弭,比代斯傷口愈合的速度還要快。

白繡球花陣印合攏起瓣瓣花瓣,縮攏成花苞。閃著瑩白光輝的花苞從草地上飛起,緩緩飛向代斯的傷口處,又重新綻開,化作絲絲靈力,填補代斯傷口未愈合之處。

代斯望著在傷口上逐漸消失的白繡球花和扶桑花,無聲笑笑。

不愧是天才啊,把扶桑花徽給他,他就能搞清楚花徽上法印紋路和運作機製的八成,甚至仿照著畫了一張符出來。

檔案和透子誠不欺我。

斯諾小姐全身肌肉一直緊繃著,突然一瞬放鬆,脫力得向身後倒去,還好紫衣主教和代斯眼疾手快,兩人各自運用靈力托住了她,才沒導致美女血濺當場的慘案。

斯諾小姐堪堪站住,想到自己麵對自己的詭異場麵,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才發問:“那到底是什麼?”

代斯有問必答:“是人類的血液與怨氣集聚在一起,不斷地吸食人類的欲望,所化成的妖怪的一種。”

紫衣主教起身,拍拍腿上粘的草葉,木著一張俊臉,自然地接了下去:“名為血魑。”

大哥,你你你恢複記憶了?

代斯驚得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向紫衣主教,發現紫衣主教還是溫和地笑著。

代斯的心情從天堂降到地獄,輕輕歎息一聲,繼而分析起來:“應該是又受到了祭壇上的那些血液的滋養。可是,血魑怎麼會一夜之間化成人形呢?”

“也許……真的是隆恩。”紫衣主教款款走向代斯,腦海裡不斷在回憶剛才的那個“隆恩”,提出一個推測,“祂最開始的那具身體,也許真的是隆恩。”

不是,這怎麼還有隱藏支線任務啊?!

斯諾小姐徹底冷靜下來,轉過身,神色有些擔憂,“那怎麼辦?有辦法救救隆恩嗎?雖然我討厭他,但他也罪不至死啊。”

“辦法是有的。但問題是,血魑已經離開了困住祂的祭壇,再要找起來就太難了。”代斯忽而想到著名的電車難題,苦笑著分析,“而且聖塔下邊,還有一個更恐怖的等著呢。我提議先把下邊那個祓除了再說。”

“也許……”紫衣主教站定在代斯麵前,黑眸明爍,溫聲道,“可以同時進行。血魑應該也清楚聖塔之下那個快要醒了,屆時祂肯定會跳出來渾水摸魚,儘可能多地吸食人類的血液和欲望。哪怕是恐懼,血魑也是會吃的。”

代斯低頭思忖著,道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說,留一個人在塔外將隆恩與血魑分離之後再進塔?”

紫衣主教點點頭,接著說:“我可以……”

“我來吧。”代斯抬頭打斷了他,狡黠一笑,打著保票,“我有辦法分離他們。”

紫衣主教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心裡迅速考量了一番,正色道:“好,那到時候就交給你了。”

斯諾小姐發現自己被忽略了也並不惱,隻是看見天邊那顆晨星光芒逐漸暗淡下去,不由得抱怨道:“我本來是來找晨練的代斯解夢的,沒想過直接工作啊。”

代斯打趣她道:“格林先生會誇你勤懇的。”

斯諾小姐撇撇嘴,聳聳肩道:“很可惜,格林先生沒在府裡,不然我真的會收到誇獎的。”

紫衣主教隻溫和笑著,沒說話,靜靜陪著兩個人向府內正廳走去。

悠遠肅穆的鐘聲傳來,是聖伯納大教堂六點的鐘聲。

懷特公爵府外,人類的腳步聲、話語聲和搬東西發出的聲音,交織成世俗喧囂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