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薦(1 / 1)

俞辭走出太醫院,摸了摸額頭的傷,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

疏影院

溫清影休養了十多天,才有力氣出門走走,原先在寒山寺無垢給她養出的肉一下子全消下去了。

這一次毒,無垢數十年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

庭院內白雪皚皚,白茫茫的一片。

“花楹,這場雪下多久了?”

“下了十五日了姑娘。”

“距離那兩封家書發出也有十多天,怎麼還沒有回信?你幫我去問問哥哥。”

“什麼信?”

在兩人聊天的空隙中,江臨風已經走到她身側了。

“父親安好。”

“你們在說什麼信?”

江臨風的眼神看得花楹有些不舒服。

“阿娘在外打仗辛苦,我想著邊疆不如京都,怕阿娘會冷,托哥哥寄了幾件大氅,順便寫信問問阿娘什麼時候能回來。”

溫清影內心不屑,對於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更加厭惡。

她病的時候沒露過麵,知道她給母親寄了家書便迫不及待的跑來問。

“父親今日不用去禮部嗎?”

江臨風是禮部禮製司郎中,算是五品,大多領的閒差,隻有每年科考時才會忙碌些,不去也沒事,但溫清影不是很想跟他在這演父慈子孝的場麵,話裡話外的催他走。

“正準備出門,又想著先來看看你,看你好多了,為父也就放心了。”

“勞父親掛念。”

花楹撐著傘送江臨風出了門,便到清風院替溫清影傳話。

溫清霖正準備進宮,近日雪越下越大,朝臣嚷著要戶部出錢賑災,聖上焦頭爛額,派人宣他進宮,可能是要戶部撥款,他身為戶部侍郎,這幾天也是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時間去看妹妹。

見著花楹,便上前去問溫寧的身體狀態。

“見過大少爺,姑娘好了許多,在院子裡賞雪,派我來問問可有邊疆的消息傳來?”

溫清霖搖搖頭。

“邊疆遙遠,再加上積雪堵了路,消息恐有滯後,讓阿寧安心些等著,母親帶兵打仗這麼多年,不會有事的。”

花楹頷首,目送溫清霖出門,才回去回話。

“希望是我多慮了……”聽完花楹的話,溫清影不但沒有寬慰,反而更擔心了。

她合眸躺在榻上,複盤著那些被自己遺忘的東西。

那幕後之人為什麼要挑這個時候給她下毒,倘若是李副將背叛了母親,但雍和帝正當壯年,大雍兵強馬壯,他又為什麼選擇會這個時候通敵?

溫家世代守著永定關,溫家軍上下圍得鐵桶一般,如果李副將沒有通敵,那東沂怎麼會如此清楚溫家軍的動向?

但如果……如果是迦南城呢?!

溫清影一下坐了起來,她被固有思維困住了,憑著前世的記憶合理懷疑李副將,但如果不是他,又或者不止他呢?

倘若迦南軍出了叛徒,這一切都能解釋通,為什麼在溫家軍支援迦南城,離開迦南回到永定關的動向會泄露,為什麼在裴霽麾下隻有八千兵時,東沂會屢次來犯。

為什麼前世裴霽明明帶上了她縫在衣內的護心鏡卻還是被一箭穿心,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根箭來自後方!而不是敵方!

溫清影用力攥著手上的佛珠,克製住心裡升起的殺意。

光華殿

雍和帝垂眸坐在龍椅上.

“近日雪災之事,可有人有解決辦法?”

“怎麼?平日彈劾皇後沒有子嗣不配為後時你們的理由不是很多嗎?怎麼一個個今日都啞巴了!”

“陛下息怒!”

雍和帝看著跪了滿堂的朝臣,一言不發。

一時間,光華殿寂靜無聲。

雍和帝等了許久也沒人站出來給予他良策。

“還不如一個姑娘家。”

聽到這話,一眾朝臣紛紛抬頭。

紀拙言立刻出列。

“聖上此言何意?”

“字麵意思,近日雪災妥善處理的方式來自朕的大公主,”說著,雍和帝將桌上的書簡扔下去。

紀拙言趕忙撿起,看著上麵的文字,眸光一亮。

“妙,實在妙,公主大才!”

雍和帝向來不喜大公主,但單憑這個方案,就能看出她絕非池中之物。

看著紀拙言眼裡的讚賞之意,雍和帝也從心底由然升起一種與榮有焉的驕傲。

紀拙言乃帝師,能得到他的認可,證明這個方法是真的可行。

雍和帝龍顏大悅,立刻擬下聖旨。

朝陽宮.

蕭回喝了口涼茶,等待著最後的宣獎。

聽到宮門外整齊的腳步聲,蕭回迅速收拾好,走到院中。

“來了”

雍和帝身邊的齊內監溫和的看向蕭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公主蕭回,文才兼具,敬順勤勉,賜封號昭文,特許入朝聽政,賜居公主府,欽此。”

蕭回有些發愣,她不敢想,父皇會真的允許她入朝聽政。

“昭文公主,接旨吧?”

蕭回反應過來,雙手接過。

“臣,謝主隆恩。”

“多謝公公,辛苦公公走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公主留步。”

齊書臨走遠後,從樹上掉下一個黑影。

“公主如願了?”俞辭跳下來,順手替她關了宮門

蕭回垂眸看著手中的聖旨,“我韜光養晦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俞辭倚著樹斜眼看她。

“這溫大姑娘同您,什麼交情?能讓您動用我來替她辦事?”

蕭回莞爾,抬手搖了搖聖旨。

“這是她的誠意,我等了數年的一個機會,是她給的,你說她值不值你為她辦好這樁事。”

俞辭挑眉,“確實值,我已經有些眉目了,過兩天查到了我再告訴你,不過,她一介普通的弱女子,怎麼會讓人用如此周全的法子殺她?”

“不談她的家世樣貌,單論學識修養,她都擔不起你普通二字。”

“公主對她評價頗高啊?”

蕭回笑著湊到他跟前,“我對俞大人的評價更高。”

說罷便轉身離去。

留俞辭在原地愣神。

溫清霖回府的時候仿佛卸下了重擔,官服都沒來得及換便趕去了疏影院。

溫清影好似知道他要來,提前備好了熱茶。

“哥哥眉間的愁緒散了,看來是問題解決了?”

“這場雪一日未停,問題便一日不解,以往賑災都是由戶部撥款,我今日還在擔憂,一來永定關戰役未停,二來迦南軍,涼丘守備軍的軍晌……”溫清霖端起茶杯一口飲了,才接著說到,

“總歸,國庫是不夠充盈的,但今日大公主提出了一個絕佳的妙計解決了戶部的燃眉之急,她提議開設一個皇商選拔,選拔標準與所捐的賑災款掛鉤。”

溫清影給他添了杯茶。

“隻是這法子聽起來簡單,辦起來卻難,聖上可有屬意的人去辦這件事?”

溫清霖搖搖頭.

“並無。”

“哥哥,我向你舉薦一個人。”

前世這場連下二十餘日的大雪造成嚴重的損失,人畜凍死數以萬計。

前世雖無她提上去的計策,但在所有朝臣都不願趟這渾水時,是蘇承站出來,說願意全權接管賑災事宜。

前世她雖不是很在意朝堂紛爭,但對於蘇承擔任賑災一事她略有耳聞,蘇承算是徹底的寒門子弟。

科考三元及第,文韜武略不輸溫清霖,隻是家世不顯,為人又太過清正廉潔,不肯折腰,身上的長衫也是打滿補丁。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將賑災事宜安排的十分穩妥,甚至在查到貪官汙吏,竟帶著百姓在門口大聲嗬罵,要求歸還賑災款。

隻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過於剛折,得罪的人太多,一開始隻是壓著不讓他晉升,處處打壓他。

前世經過賑災一事後,他被虐殺於城外山林,找到的時候已無全屍,大理寺敷衍的尋了幾日凶手,便不了了之。

今生不同,有如此好的計策,不僅不會得罪人,還能揚名。

溫清影想拉攏他,必須先給出誠意。

溫清霖一臉好奇的問她:

“誰?”

“轉運司副使蘇承。”

溫清霖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卻又想不太起來。

溫清影提醒他:

“三元及第。”

“想起來了,為什麼會想到跟哥哥推薦他?”

“此人剛折不撓,清正廉潔,又熟悉官路小路,與地方輿圖,再合適不過的,哥哥可以去查一下的。”

“少書!”

“公子?”少書靠在院子裡的涼亭打盹,聽見溫清霖喊他,揉著眼靠近。

“怎麼了公子?”

“去查一下現任轉運司副使蘇承。”

“是。”

他回頭看著溫清影,眸色漸深。

“阿寧,我總感覺你變了,以往雖也是這般不愛出門,但是眼裡從沒有太多複雜的東西,能告訴哥哥,發生什麼了嗎?”

溫清影闔眸。

“哥哥,你想多了。”

“希望我是想多了,早慧必傷,我總是擔憂的,這些日子,無論朝堂,還是府內,總感覺每件事你都算無遺策,如果沒有猜錯,大公主提出的賑災方案,也有你的手筆吧?”

前些日子帶許太醫進府的那位女子,他總覺得眼熟,後來才發現那位是大公主,溫清霖以往總想著為妹妹遮風擋雨,但是忘了妹妹也會長大,不會一直在他的羽翼下。

溫清影微愣,她驚歎於哥哥的敏銳,愧疚於自己的不坦誠。

“哥哥,蕭回有帝王之相,她絕非池中物,我與她做了交易,我助她登上那個位置,她保溫家滿門榮耀,許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說,邊疆的軍晌她會比聖上,比她的那些兄弟要來的大方。”

“哥哥,你知道的,我拒絕不了,將士們前線搏命,朝中蛀蟲克扣軍晌,聖上雖賢明,卻仍畏懼世家,軍晌一年比一年少,將士在外以身報國,世家在京都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