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全之策(1 / 1)

“哥哥,讓花楹進來,我有事吩咐她。”

溫清霖打開房門,讓花楹進去,自己便時刻守在門口。

“姑娘……”

溫清影伸手招了招,原先去寒山寺就隻帶了花楹,芙蕖兩個侍女和一個王嬤嬤,所以她身邊能用的人不多。

花楹是個忠心的,前世為著她還被關進了慎刑司,她臨死前替她安排了太後宮裡灑掃宮女的職位,隻是不知道她去沒去。

“你替我進趟宮,去找皇後娘娘,就說我快不行了,求娘娘替我找個太醫。”

“姑娘,你剛醒,還是找府醫先看看,奴婢這就進宮為您請太醫。”

“不必,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花楹還想再勸,但眼看著姑娘慘白的臉色,也沒再耽擱,立馬就入了宮。

不多時,溫清霖便看見花楹帶著一群人進了疏影院。

因著帶頭的是個女子,溫清霖隻遠遠行了禮,便退出疏影院。

“姑娘已經沒有大礙了,再喝幾副藥將餘毒清出去即可,隻是身體虧空得厲害,日後還是要好好將養著。”

“我知曉了。”

許太醫把了脈,替她開了幾副藥方,便跟著去教花楹熬藥。

屋裡就剩下蕭回和溫清影兩個人。

“聽說你得了風寒,可好些了?”

溫清影搖搖頭,“不是風寒,是有人給我下了毒。”

蕭回蹙眉。

“誰膽子這麼大?”

“沒查出來,今日借口請太醫便是希望你能替我查查這背後之人是誰?有什麼目的?”

入宮請太醫原本就是個幌子,溫清影也是打著試探試探蕭回在宮中有多少耳目,看她來得這般迅速,溫清影才發覺自己小瞧了這位公主。

蕭回挑眉,“你兄長都查不出來的,我又怎麼會有頭緒?”

“督察司有你的人吧?”

督察司不受六部管轄,直屬皇帝,隻聽從皇帝,督察司的督主有先斬後奏之權,其殘暴之名人儘皆知。

前世蕭成硯登基之後,不知為何囚了蕭回,對她用刑,但什麼都沒問出來,蕭回就被督察司的督主救走,自此下落不明。

溫清影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蕭成硯那段時間天天派人去尋找那位督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隻是不知道那位督主手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他那般忌憚。

蕭回麵色一沉。

“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我隻是希望公主能幫我查一下這幕後之人,我與公主現下是在一條船上,你我皆需坦誠。”

蕭回看著她的雙眸,還是應了下來。

“好。”

溫清影聽了這話,才稍稍放心,如若蕭回不願幫忙,她也沒有辦法。

“我昏迷了三天,現下外麵情況如何了?”

蕭回皺眉,“前些日子你說這雪會很大,我便一直在想賑災的方法,隻是沒什麼眉目。”

溫清影撫著胸口,猛烈咳了幾聲,稍微緩過來才開口。

“我倒是有個辦法。”

蕭回眸光一亮。

“什麼辦法?”

“天災之下,必有人禍,以前都是開倉放糧,撥款賑災,但賑災是個大工程,賑災款更是要經過重重官員之手,最終能到百姓手裡的不過寥寥無幾。”

“確實,每個人貪一些,就所剩不多了。”

“但如果在賑災糧裡摻入一半的粗糠呢?”

蕭回聞言,瞬間站了起來。

“這種糧食賣不出去,隻有那些真正吃不飽的人會去領,這樣就能杜絕貪汙賑災糧。”

“對。”

激動過後,蕭回又想到一個問題。

“賑災糧解決了,那賑災款呢?”

溫清影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才接著說道。

“賑災款是肯定要的,但是這筆錢不能讓國庫出,得讓各地的富商出。”

“商人無利不往,怎麼可能自掏腰包賑災呢?”

“今年能否讓聖上開設一個皇商選拔?告訴各地富商,賑災款出得越多,開設施粥的粥棚越多,就越能得到皇商的稱號,再加上聖上親自提名,還怕他們不出錢嗎?”

蕭回看著溫清影的眼神滿是敬佩。

“有你這樣的謀士,是我之幸!”

“公主,這些想法先按耐下來,等到陛下發現朝中竟無人能說出讓他滿意的決策,公主再為皇上分憂。”

“我知曉的,父皇向來信佛,如今天災未降,我便提出解決之法,恐怕會讓他覺得我被什麼臟東西附身了。”

聞言,溫清影也不免笑了笑。

花楹叩了叩門。

“姑娘,藥煎好了。”

“進來吧。”

“我來吧,”說著,蕭回接過花楹手中的碗,坐在床邊喂給溫清影喝。

“怎麼敢勞煩公主殿下?”

“無妨。”

喝了藥,溫清影有點昏昏欲睡。

蕭回見她累了,也不再打擾,跟著許太醫一起回宮去了。

入夜

溫清影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翻身進來的動靜,一瞬間便清醒了。

那人靠近床邊,溫清影閉著眼手在被子握住匕首。

嘴裡突然塞入一片東西,溫清影警覺,將那東西吐出去,睜眼,迅速將匕首抵在那人脖頸上。

“裴程榆!”

裴霽嚇了一跳,他不知道溫清影已經醒過來了,這三天,他每晚都來,每天切一片千年人參片給她含著,但人參治不好她的病,隻能吊著她的命。

他也派人去找奎宿大師,隻是未曾有大師的蹤跡。

溫清影嚇了一跳,趕忙將匕首挪開,但裴霽脖子上還是有刀痕。

她張了張口,剛想罵他,但看著他淩亂的頭發,猩紅的眼眸,便什麼氣都消了。

這傻子看來是三天未合眼了,不修邊幅的樣子讓溫清影有些心疼。

裴霽一下子將她摟在懷裡,溫清影感覺耳畔濕濕的,裴霽從無聲流淚,到失聲痛哭,每滴淚都落在她心底,一下一下砸得她心臟生疼。

“咳……咳……彆哭了,我現下不是好好的嗎?”

溫清影揉著揉著他的頭發,輕聲寬慰。

“你要是再哭下去,就要把花楹驚醒了。”

溫清影感受著懷裡的抽泣聲漸小,將他推起來,拿了帕子給他擦臉。

看著裴霽紅腫的眼睛,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裴霽擦了擦淚,

“隻是風寒嗎?這麼一場小小的風寒會險些要了你的命?”

溫清影有些猶豫,她不想讓裴霽擔心,亦不想瞞他。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裴霽道:“即使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去查。”

溫清影無奈,

“是有人給我下毒,我常年住在山上,未曾樹敵,想來是針對近日邊疆戰爭一事,想讓我母親分心。”

“什麼?!”

裴霽失聲喊了出來。

難怪溫清霖幾次入宮請太醫,還瞞著病情,裴霽一腔恨意無法宣泄,用力捶了下床,許久才冷靜下來。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前些日子你還沒下山的時候,東沂屢次帶兵騷擾邊境百姓,但當時我父親帶兵前去支援常將軍,以至於我麾下隻有八千騎兵,他們屢次進犯我國邊境,實在難忍,”裴霽頓了頓,接著說到:

“我便寫信求助溫將軍,隻是溫將軍派人前來支援後,東沂再沒來過,他們守了五日,我想著西戎強悍,便讓他們回去了,”

裴霽苦笑一聲,“溫家軍剛走,東沂便又來犯,所以我擔心……”

裴霽的擔心不無道理,東沂完全了解溫家軍的動向,若不是與西戎聯合,那便是軍中出了賣國賊,職位可能還不低。

溫清影沉默著閉眸聽著。

窗外的雪還在下,一片一片的落在院裡,內裡的寒涼凍在裴霽心上。

久到蠟燭短了一小節,溫清影才開口:

“我會讓人去查查李副將。”

她像是從喉嚨裡將這句話擠出來,對李元意的懷疑和愧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也不想懷疑他,隻是前世母親回京前,剛將在邊疆的一切事務交於他,回京的途中便遭遇刺殺,險些喪命。

能如此迅速通風報信的人,隻有他。

裴霽沉默半晌。

“讓人查他容易,但是清清,你能確定是他嗎?”

裴霽遠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她,一旦查下去,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沒辦法安心。

“五成。”

李元意跟著溫靜和出生入死二十餘年,期間為溫靜和擋刀數百次,他是將半條命交與溫家,溫清影懷疑他,查他,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我派人去,這件事你彆插手,誰查他都行,唯獨溫家人,不行,倘若不是他,此舉會寒了所有老將的心。”

溫清影沒推辭,交於裴霽,比她自己去查來得合適得多。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溫清影撫摸著他疲倦的麵容,開口道:

“你幾天沒合眼了?回去休息,這些事明早再辦,我會寫封家書,讓母親注意身邊人。”

裴霽點點頭,吻了一下她的臉頰,迅速翻身出去了。

通政殿

燈火通明,雍和帝揉著眉心。

“還沒找到嗎?”

“回陛下,前些日子,暗探在玉柳河沿岸發現了他的蹤跡,我們沿河跟著他找到了一個村落,我等派人搜了村,但……他很謹慎。”

“還是讓他跑了是嗎?”

階下的人低頭不語。

雍和帝怒極,將案上的奏折全掃落在地上,沒發泄完的火氣直往上湧,雍和帝隨手抄了硯台,扔了出去,剛好在跪著的那人額頭,頓時,鮮血湧了出來。

“找個人怎麼困難嗎?啊!去,再去給我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雍和帝看著他一言不發,隻低頭任血滴落,才冷靜下來。

“去太醫院包紮。”

“是!”

那人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向雍和帝行了禮,任由韓總管扶著走出了通政殿。

如若溫清影在場,她一定認得出這人就是督察司的督主,俞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