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回小城,劉玉娟在車上吐了兩次,下車的時候暈暈沉沉,等到了旅社,雖是勞累,卻沒得一點子吃飯的胃口,她老子娘勸她去睡一覺,劉玉娟坐在前台拿起這幾日的台賬本子翻看,她老娘給她到過一杯茶來,問了幾句關於何大一的情況,見劉玉娟無心回答,知道情況不妙,於是不做聲了,默默地在旁邊站著。
“這幾天有沒什麼事情吧?”過了一會兒,劉玉娟問道。
“火車站又來了人,又是那夥拆遷辦公室的,說是要我們記得按點去開會。”
“哦。彆的事情還有嗎?”
“以前你住的那條巷子的老高家……”
“就是開雜貨鋪的那個?”
“對哦,就是他家。”
“老高家怎麼了?”
“他孫子死啦!”
“啊?!好好的,怎麼會死啦?!”
“老李家孫子放暑假過來了,跟著老高家孫子幾個孩子一起玩,玩著玩著就跑去河邊遊泳去了。”
“小城的孩子,哪家不會遊泳的,難不成還在河裡淹死啦?”
“你這話太不像樣了!那河裡頭,哪年不帶走一兩個孩子!不過這次,是為的救老李家孫子死的!東北人,哪裡會水裡刨,小孩子不知輕重,看彆人在水裡鬨得高興,他也跑了下去,聽說,才下了水就喊救命了,老高家孫子趕忙過去推他,你也知道這嗆水的人為了活命,力氣是會有多大,更彆說他還是裡頭個子最高大的,結果老李家孫子被推得撿回了條命,老高家孫子,大概是踩了水下頭的漩渦了,當場就沒了人了……”
“哎……”劉玉娟深深歎了口氣:“老高兩口子,也是夠命苦的哦!”
“是哦!是哦!那高家媽媽,哭得嗓子隻剩下氣,聽不見音了,話也都說不出了!”
“這幾條巷子,最最出息可就是她家那孫子……”
“說起來誰不傷心,才棺材抬了走,第二天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就來了,作孽哦!”
“棺材?不是火化?!”
“老高非要抬回去土葬,這事情也沒法勸。”
“你這一家子早就出來了,那鄉下祖墳,還準他家下葬?!還是這麼大個孩子!”
“咳!給錢不就行了!這有什麼難的!”
“偏偏我這正好又不在家,你有隨份子錢沒有?”
“這還用你交代,當然要去表個意思,隻是死了這麼個小孩子,隻包了小些。”
劉玉娟聽著點點頭,繼續歎道:“老高兩口子,白發人送了兩次黑發人了,也是造孽!”
“是哦!這老高家在小城一個親戚沒有,也沒個幫襯得上的!”
“有親戚又怎麼樣,你看唐姐那娘家,跟全死了一樣!”
“哎……,是哦……,”玉娟媽媽接著繼續說道:“最後還是老王家,老鄺家,下頭巷子老金家陪著一起去了鄉下幫忙!”
“老李家竟然不去?”
“咳!怎麼去哦!兩家人以後怎麼說話都不知道了哦!”
聽得這話,劉玉娟想著也是點頭:“是哦!這等於是老高家孫子替他家孫子去死了!”
“就是這個話!老李回來把孫子痛打了一頓,老王也把孫子給打了。”
“又關老王家孫子什麼事情?”
“跟著在一起玩兒唄!出了事,哭哭啼啼跑回來,老王知道後,氣得要死,也狠狠打了一頓!”
“東京沒跟著去過河邊吧?”劉玉娟晃神地問道。
“東京腿腳不好,哪裡下得了水,這你就放心吧!我和你爸輪流在家守著哪!”
“那小子,個性越來越像我,野得很,到處撒野惹事,看來也得好好管管了,彆到時候又出個什麼事情,不可收拾了!”
玉娟媽媽聽得這話,心裡頭忍著沒笑出聲來,趕忙回道:“哎喲喲!玉娟哪!你能這麼想,那可真是謝天謝地哦!我們都以為你慣著孩子,舍不得打罵哦!”
“他現在放假了,都去什麼地方野了?”
“河邊他是肯定不去的,起來了就跑去馬路邊遊戲廳打遊戲,每回都是叫他回來吃飯才回來,下午不讓他出去,他就在家裡打遊戲。倒也是沒有亂跑。”
“作業寫了沒有?”
“哎喲喲,你自己兒子你還不知道,他哪裡是個會自覺寫作業的!”
“那小子,除了長得像他那那畜生老子爹,其他,沒撿著他身上的一點子好!”,劉玉娟又罵罵咧咧一陣,後開始覺得困了,便自己去睡去,醒來後已經是晚夜,她隨便吃了幾口飯菜,遠望見老謝老婆那邊似乎燈還亮著,於是便獨自過去馬路斜對麵,敲了敲門,喊了句‘大姐,我是玉娟!’
老謝老婆聽著聲音,走出來開了門,劉玉娟笑著說話道:“大姐,就知道你還沒睡。”
“哎,這幾天全部在進東西,就我一個人,忙得不得了!”老謝老婆拉著劉玉娟,請進來坐著說話。
“你晚上去自己家睡?”
“沒有,家裡頭隻有謝飛和他小姨,我晚上都是睡這店裡。”
“這裡怎麼睡哦,你要不睡我那裡去算了,跟你開個房間!”
“不用,不用!我睡這裡蠻好,就沙發上湊合湊合,店裡頭東西多,我人不守著不放心!”
“難怪萬大哥放心把事情交給你,有你這樣的搭子,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成的哦!”劉玉娟笑著回道。
老謝老婆也笑了,接著又轉了個話題問道:“何大一那事情,可是還能辦了?”
劉玉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該做的都做了,你和萬大哥也都這麼幫忙,一切,就隨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