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晃了三個多小時,劉玉娟趕到這座羈押著何大一的城市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這地方比小城更小更舊,連一座火車站都沒有,跟出租車司機談了個價錢,便直奔了監獄的方向。
趕到的時候有人已經在等著她,這地方小得很,進了大門拐個彎走幾步,便到了會見的區域,劉玉娟坐在當中等待著,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才是等待被審判的那個。這房子很破舊,外頭的一點響動都聽得到,可是劉玉娟還是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甚至是心臟的跳動!
何大一被帶了過來,劉玉娟站起來,兩人四目相對,淚水再次濕了眼眶!憔悴是必然的,頭發也白了許多,十年未見,人固然會衰老,但何大一的雙眼依舊有神且淡定,他朝著劉玉娟走了過去,微微笑著,說了句:“玉娟妹子,好久不見!”
劉玉娟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不停地擦拭著眼淚,用抽泣的聲音努力地說了句:“對不住了!何大哥!”
何大一搖搖頭,笑了笑,良久,他抬頭看著劉玉娟,問道:“你唐姐,出什麼事了?”
“唐姐挺好的!“
“那就是何敏?!何敏出事情了?!”何大一語氣緊張起來:“何敏出事情了?!”
“何敏怎麼了!?”何大一喊著抓住劉玉娟:“何敏怎麼了?!”
劉玉娟哭著回道:“見你那晚,何敏的男朋友邱思遠因為替我們看店,偏偏下了大雨,整條街都停電了,邱思遠做過電工,他自己爬上電線杆子去修,結果觸電死了!”
何大一怔怔地呆住,說不出話來。
“何敏知道後,爬著去看了邱思遠的屍體,看完就突然跑著往牆上撞,人暈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劉玉娟哭著說不出話來。
何大一猜到了個大概,他抓著頭發,滿臉無儘的懊惱,低沉地問道:“醒來後,怎麼樣了……?”
“瘋了……”劉玉娟仿佛是從鼻孔裡擠出這兩個字來。
一陣安靜,隻聽得到厚重的抽泣,何大一接著問道:“現在呢,何敏……,何敏現在……”
“你放心,何大哥!何敏這大概也是舊病複發,唐姐聯係了北京的專家,帶著何敏去北京了,當時就是那專家給治好的!這次肯定也可以的!”
“麻煩你,費心了!”何大一擦了擦忍不住的眼淚。
“何大哥!”劉玉娟控製不住情緒,止不住地流淚:“你怎麼辦!何大哥!你怎麼辦啊……!”
“我無所謂!玉娟!你幫我帶句話,等何敏病好了,帶她來給我上柱香!”
“我,我怎麼對唐姐交代哦!”劉玉娟捂著臉,哇哇地大哭起來!
何大一安慰道:“總是有這一天的,白白過了這麼多年,我算是賺到了!”
“唐姐還認為,隻要花錢,你人是肯定保得住的!”
“等她回來了,你幫我告訴她,就說,我對不住她!對不住女兒!但是,最對不住的,就是她!”
劉玉娟點頭,隻是哭。
何大一想了好久,又說道:“告訴她,這麼多年等著我,盼著我,著實苦了她了……,幫我告訴她,我愛她!我,愛她!”說完,一陣壓抑的抽泣。
聽到這番話,或是太過感動,或是聯想到自己與歐陽陸的冷漠婚姻,劉玉娟哭著使勁地點頭,兩個人又哭了許久,劉玉娟情緒冷靜了些,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恢複到了原本的冷靜狀態,問何大一:“何大哥,你回來的事情,可曾與人說過,怎麼那樣的晚上,都有人知道,守著就為了逮著你!”
何大一聽了,也被勾起了自己的當時的疑慮,他答道:“除了你唐姐,沒有人再知道!”,何大一在此時,特意不提李國慶的名字,以免再波及更多人。
“唐姐之前在店裡頭是神神秘秘地接過電話,估計你打來的,那時候還有服務員背後放屁,說她在外頭有對象了,被我知道,狠狠地批了一通!你回來的事情,唐姐連我都不曾說,想來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但怎麼……”
“怎麼感覺是一切都設計埋伏好了?!”
“是哦!那樣的天氣,怎麼就撞得那樣巧的!這也太巧了!”
“現在這些事情都說不清了,也沒法去查……”
“這段時間,可有人來看過你?找過你?”
“沒有,我從被抓,當晚就被送來了這裡,被審,被打,從沒有人從外頭來找過我!”
“這就奇怪了……”劉玉娟想了想,又忍了回去,這時候何大一繼續說道:
“玉娟,彆想了,現在說什麼都是這樣了,我並不後悔回來找你唐姐,我後悔的,是害了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從沒為女兒做過什麼,這以後也沒機會了,如果有來世,我多希望我有機會補償這一切!”
劉玉娟不再說話。
“玉娟,我也沒個拿得出手的親戚,她家也是一樣,我的後事,隻怕她是趕不回來了,我也隻能厚著臉皮,求你了……”
劉玉娟哭著不說話。
”玉娟!一定記得我前頭說的話,幫我轉告她,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