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月讓芳菲拿著她的令牌出去找大夫,就說是前些天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全,需要大夫即刻來看。就算是小廝告訴陸守仁,陸守仁也不會說什麼。
芳菲應聲而去,江枕月這才顧得上溫霽雲。她找了許多的帕子來給溫霽雲按壓止血,她看著鎮定,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慌張,她一言不發,隻是不想要再看到血從溫霽雲的身上流出來。
還是溫霽雲抓住了江枕月的手,告訴她沒事的。
“我死不了。”
“溫霽雲,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江枕月嗔怪著溫霽雲,“你是不是真的要等自己死了,話都說不出來了,那時候才覺得嚴重?”
一句話讓溫霽雲沉默,不再和江枕月說話,他靜靜看著江枕月的動作。江枕月故意用了力,要讓溫霽雲疼痛,他悶哼一聲,聽到了這聲音,才讓江枕月臉色緩和了不少,放下心來。
還知道痛,還不傻。
“溫霽雲,你剛剛說,陸秋綰死了?”江枕月想起來剛才溫霽雲的話。
“是,隻是有件事情需要你知道,”溫霽雲看了一眼江枕月,“按著道理說,墨許允被陸守仁那樣羞辱,是不會後來還要登門談判的,是背後有人勸了墨家,說不能得罪陸家,要委屈求全。你猜猜看,那個人是誰?”
“誰?”江枕月想了一圈,都沒能想出到底是誰能夠這樣讓墨家做出這樣的事情,讓墨家破防。
可溫霽雲說:“是沈輕侯。”
沈輕侯,江枕月想起來了,那一日她去送陸秋綰,沈輕侯也陪著墨許允。可是沈輕侯為什麼要這麼做,乾涉墨家的事情?
江枕月從溫霽雲這裡沒有得到答案。
溫霽雲搖了搖頭,恰好這時候,芳菲帶著的大夫也回來了。話題就此作罷,江枕月也沒有再多問。沈輕侯想要做什麼,溫霽雲怎麼能知道呢,若是想要知道這個答案,得去找沈輕侯。
江枕月讓開位置,給大夫施展拳腳的空間,她又讓芳菲取出些銀錢來,好等下交給大夫,讓大夫不要多言。芳菲在一旁興致不高的樣子,低著頭,江枕月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這是怎麼了?”江枕月皺著眉頭問。
“姑娘,您不知道,我從後院出去的時候,剛好遇到大夫人手底下的丫鬟巡夜。她知道我要去找大夫,口中不乾不淨地說話,說我們麻煩。”
芳菲沒告訴江枕月,那些小丫鬟目中無人,口中也不乾淨。明明就是個小丫鬟,怎麼能說出那樣惡毒的話來。她說這年輕的小夫人就是麻煩,深夜了還要折騰人,果真就是如大夫人說得一樣矯情。
芳菲本來也沒想要理睬,但是小丫鬟攔住了芳菲的去路,告訴芳菲一定要稟明了大夫人,得到大夫人的應允這才能出後院。芳菲又等了好久,等到許霜清的咒罵和應允,這才能夠出門。
“大夫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估計是上次陸大人和她說了什麼,她不敢當麵欺負姑娘您,背後定然說了您許多壞話。”
“隻敢在背後使壞,這算什麼?”
江枕月自然也知道許霜清對她有怨恨,她不求許霜清能與自己和睦相處,她拍了拍芳菲地手,安慰她沒事的。她不在乎這些。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救溫霽雲,弄清楚溫霽雲為什麼受傷。
還好大夫來得及時,簡單處理好了傷口不再流血,又開了幾副藥方子,囑咐著不要用力做重活,好好躺在床上養著,每日換藥服下湯藥,等傷口愈合就會好的。
江枕月都讓芳菲一一記下了,她拿出了剛才準備好的銀兩,塞給了大夫的手中:“大夫,我知道您醫術了得,但我還是希望今日,您從我這個門出去,隻說是為了我診脈,你沒見過這屋子裡有旁人。”
江枕月害怕這大夫又好奇說出去什麼話,便將陸守仁拿出來說事:“這位大人,是為陸大人做事才受傷的,陸大人不想要打草驚蛇,所以才將這位大人放在我這裡將養,若是你聲張出去,恐怕隻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若是您還想活著的話,就要隻記得今日我說的這些話。”
聽到有殺身之禍,這位大夫神色有變,連忙接過了銀錢賠著笑臉說:“知道的知道的,小夫人您放心,出去了我隻說今日是給小夫人您緊急看病,再想不起來彆的。”
江枕月點了點頭,又讓芳菲跟著把人送出門去,折騰到此,已經是後半夜了。屋子裡隻剩下她和溫霽雲,適合兩人說說不能告人的話。
“江姑娘真是深思敏捷啊,腦子轉得很快。”溫霽雲仍然沒有血色,但不再流血的傷口讓他有了許多的力氣,和江枕月玩笑。
“你這傷,是怎麼來的?”江枕月問,“你剛剛進來的樣子,真的是嚇死我了,是誰,能這樣對你下狠手,你有什麼仇家敵人?”
“是陸守仁乾的,你信嗎?”溫霽雲揚唇,“陸守仁不相信我了,因此找人暗殺我,要了結我,是我自己逃了出來,隻能來你這裡。”
江枕月不信,溫霽雲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地和陸守仁撕破臉皮,被陸守仁發現?溫霽雲在陸守仁身邊許久,精心為陸守仁做了許多的事情,怎麼能甘心就這樣失敗?
溫霽雲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的,他不可能放棄利用陸守仁。
看著江枕月不信,溫霽雲笑著搖頭:“江姑娘,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慧,不好騙了。”
江枕月等溫霽雲說些彆的。
“是我幫陸守仁做事,被人下了狠手。”
“溫霽雲,你不誠實。”這分明是剛才江枕月自己扯的一個借口,隻是為了搪塞大夫的疑心,怎麼卻被溫霽雲拿過來用了?溫霽雲心中痛恨陸守仁,怎麼肯搭上自己的性命,來救陸守仁呢?
“確實是這樣的,隻是我是故意要受傷的。陸守仁也知道我受傷的,明日他還要見我,今晚我來找你,隻是要告訴你,沈輕侯也摻和其中了。”
“你等下還要走?”江枕月吃驚,“可是大夫說你要躺在床上,好好靜養的。”
“我要是留下,也可以,隻是不能讓陸守仁發現。江姑娘,可願意為了我,冒這樣的險?”溫霽雲說到這裡,還握緊了拳頭,輕輕咳嗽了起來。
好像又很虛弱的樣子,顯然是走不出去的。
“你留下吧,我會想辦法掩人耳目的。”江枕月實在不能放心。
“隻是溫霽雲,你為什麼故意受傷,這些天陸守仁和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江枕月想,如果溫霽雲要拉她入夥,最起碼要讓她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是什麼,都發生了什麼吧。
溫霽雲頓了頓,他抬手輕輕撫摸著江枕月的臉。他曾經想過許多能讓江枕月站在他一邊的法子,可是他沒想到,讓江枕月能站在他這一邊最快的法子,是他受一回傷。
“傷我的是太子身邊的人。”
太子?江枕月分明記得,她在嫁給陸守仁的時候,太子還專程送來賀禮。太子不是也看重陸守仁嗎,當時人人都說,這陸守仁能得太子送禮,真是有麵子。江枕月還記得,溫霽雲還讓她每次與溫霽雲獨處的時候,都要帶上那半塊龍鳳呈祥的玉佩。
太子怎麼會傷害溫霽雲?
若是說溫霽雲和太子有交好的關係,她都相信的。
“太子和陸大人,有不和嗎?”江枕月隻能這樣想,太子和陸守仁之間的關係定然交惡了,這樣才牽扯到了溫霽雲,才讓溫霽雲受了傷。
“太子從來都和陸守仁不對付。”
這還是溫霽雲第一次和江枕月提及朝堂上的事情,雖然溫霽雲不在朝中,不再做官,可是朝中的局勢溫霽雲也曾窺知一二的,也是因為陸守仁看中了溫霽雲這一點,這才讓溫霽雲做了他的幕僚。
若是太子從來都和陸守仁不對付,那麼今日溫霽雲受的傷,不會隻有一次,今日溫霽雲受傷,落在太子的眼中,隻會讓太自覺的,溫霽雲是站在陸守仁這邊的忠實的信徒。
溫霽雲這是公然在和太子作對。
江枕月有些擔心:“溫霽雲,我記得你不是這樣為了陸守仁賣命的人,如今你這樣得罪太子了,來日陸守仁如果倒台了,你該如何?”
那時候若是太子殺雞儆猴,第一個殺的就是溫霽雲。
更何況,溫霽雲說過的,他也想要殺了陸守仁。溫霽雲這樣,是在斷自己的後路。
但溫霽雲並不擔憂這些,溫霽雲隻是虛弱地展開笑顏:“江姑娘這樣擔心,是害怕日後喜歡我,對我動了情離不開我,又害怕跟了我過不上好日子?”
這時候,怎麼還想著這些!
江枕月真的很想打溫霽雲,可是溫霽雲滿身的傷痕,她根本動不了手。
她隻能冷目嗔著溫霽雲。
“這天下最後倒台的隻有陸守仁。從今後,陸守仁隻會更加相信我,我瞞著你的事情,你馬上就會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