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枕月翻來覆去,總覺得睡不著覺,她坐起身子,將燭火點燃,不知道是什麼黑影從窗邊劃過去。這裡不會有人來,江枕月不相信是什麼牛鬼蛇神,定然是有人作亂,而庭院中的那些還未擺放到倉庫的聘禮,也許就是被人盯上了。
她將睡在外頭的芳菲喊起來,剛開了門,便覺得一陣大的風雪湧了過來。這樣的天誰會來偷聘禮呢,江枕月眉頭緊蹙,就怕不是衝著聘禮來的。她看著還疑惑探頭的芳菲:“我有些睡不著,這時候廚房那邊應該沒人了,想喝點湯。”
“我這就去給您弄,”芳菲不知道江枕月的心思,但是小姐知道吃飯了,芳菲就高興,“今日還留了半隻雞,我去給您煲雞湯好不好?”
江枕月當然說好,看著人走了,江枕月才要關上門,就看到那黑影閃了進來。帶著外麵冰冷的風雪,將屋子都弄冷。
“溫大人,你怎麼在這裡?”江枕月看清來人,想到先前赴約溫霽雲眼眸中的打探,心中冰涼。她是找了溫霽雲做靠山,可是這樣的夜裡,若是有些什麼事情鬨起來,誰都不好看。她心中打鼓,又害怕惹得溫霽雲不痛快。
“天冷,我來看看江姑娘。”溫霽雲的指尖冰冷,對著江枕月伸出手。
這意思是要江枕月握住。江枕月咬著唇,不敢上前,她心中雖然想著這一世不入愛河,自由自在,可是她對於情愛的了解還是太少,她懂禮數,知道規矩。如果她真的上前握住了溫霽雲的手,那便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是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清白對她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若是能夠讓自己這一生都能平靜地活著,那做點犧牲也無妨的。
隻是,也不能這樣隨便。她佯裝沒看懂的樣子,去給溫霽雲倒了一杯茶:“溫大人天高路遠的,來這裡很辛苦,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指尖碰到溫霽雲的手,冰涼入骨,隻一瞬江枕月便鬆開了杯子,對著溫霽雲淺淺一笑。
溫霽雲自然也看出來,江枕月是在為偽裝。他也不拆穿,輕笑著將茶抿在唇邊品了品。熱茶滾過舌尖,滑過喉嚨,沁入心脾,倒是讓人手心暖了不少。
江枕月看著如此行徑優雅的溫霽雲,心中更是苦惱疑惑,這樣舉止的人,雖然對她不掩打量的目光,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身邊不缺鶯鶯燕燕,怎麼這一世忽然就答應了自己,不再拒絕。
或許真的如他所說,是因為仰慕她?
江枕月這副容貌,從前她還會引以為豪,可是終究是怎麼樣呢,還是被人拋卻。江枕月看明白了,容貌這些都是鏡花水月,甚至是徒增煩惱。如果溫霽雲喜歡,讓她這一世安穩度過,或許這是上天給她的一道利刃。
“茶也喝完了,我想溫大人應該說一說今夜為何前來了。芳菲去了廚房,可是並不能夠有很久的時辰,讓溫大人停留在此。”
“既然如此,我便問了,”溫霽雲放下茶盞,“江姑娘入陸府,真的沒有彆的心思嗎?”
原來是為了陸大人前來的,所以才能這樣明目張膽。江枕月放鬆了戒備,對溫霽雲道:“經曆了那麼多,我隻想為自己而活,溫大人不用懷疑我的真心。隻要溫大人能許諾我想要的自由自在的安穩生活,溫大人想要什麼,都可以。”
“都可以嗎?”溫霽雲的手點過桌案,走到江枕月的麵前去,他低著頭,再次確認,“江姑娘果真,什麼都給得起嗎?”
氣息交織在鼻尖,江枕月想要後退,但是溫霽雲快她一步,將她整個人拉到前麵。寬大的手掌收緊她的腰。溫霽雲輕笑著說:“那我想要江姑娘,江姑娘給不給?”
見溫霽雲咬了鉤,江枕月假意為難,抬手欲要推開溫霽雲,卻被抱得更緊了些。她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矜持些,還說:“可我是陸大人的平妻。”
“江姑娘以為你嫁過去,真的能和陸大人一心一意?”
“我不敢奢求。”
江枕月從前是不會低頭的,不會委屈的,可這時候她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連她自己都要信了幾分:“溫大人說仰慕我,可我卻要同陸大人成親,枕月實在糊塗,不知道如何將自己給溫大人。”
“這簡單,”溫霽雲並未真的要親她,而是繞過她的耳後,說道:“成婚當日,你稱自己來了葵水,不能圓房。後麵的事情,我替你做。”
正中下懷,江枕月要的就是這個,她神思定性,對著溫霽雲淚光連連:“溫大人真是善良,小女子不勝感激。”
“小女子在這裡多謝溫大人了。”
江枕月借故想要推開溫霽雲,拉出些距離來,但是她並沒得逞。溫霽雲染了溫度的手將她的下巴挑了起來,將人推到了窗邊。冰冷的風雪,唯一的熱源便是溫霽雲的唇,江枕月以為溫霽雲這一回定然是要吻上她了,她閉上雙眼,唇瓣上卻遲遲沒有動靜。
她不解地睜開眼睛,隻看到了溫霽雲笑著的嘴角,他貼近江枕月問:“江姑娘在等待著什麼?”
“不是說不染情愛的嗎,為何又是如此模樣?”
沒想到中計了,江枕月咬牙切齒道:“因為溫大人說仰慕我,在與我相見的時候,身子貼近,輕浮於我。我以為,溫大人就是這樣的人,這才投其所好的。”
“如若溫大人不喜歡,就將剛才的一切忘卻吧。”
江枕月有些生氣的,她強裝笑意,也不願意再討好。
溫霽雲放過了一次兩次,當然不會再放過第三次。江枕月唇上遲來的柔軟讓江枕月心口一緊,頭皮發麻。溫霽雲的唇似是蛇,往她的唇舌貼著,要將她壓進身體裡去。她呼吸不能,抓住溫霽雲的肩膀向上想要尋求一些縫隙,讓自己能活著。
偏偏她的身子被扣住,往下拉,溫霽雲的舌頭輕而易舉地抵進去了她的舌尖。她從來沒有和人親吻過,除了窒息之感,她覺得自己的唇腔酸麻,都快要合不上嘴巴了。那些詩書中可沒有這些,她的腿腳軟了下去,不爭氣地整個人都被溫霽雲抱在懷中。
而溫霽雲像是沒事人一樣,在退出去的時候,還能親一親她的嘴角,像是在嘉獎她的不抗拒。江枕月雙目微微迷離,看著溫霽雲上揚的嘴角,還是失神。
“江姑娘,還不會吻。但從今這一吻後,江姑娘便是再也不能與我分開了,我生江姑娘便生,我死江姑娘便死。江姑娘,即使如此,你也願意?”
江枕月記得,她死前,陸守仁已經什麼話都聽命於溫霽雲了,雖然沒能夠知道溫霽雲以後如何,陸家命運如何,但是眼下的安寧隻能有溫霽雲能幫她。她顧不得一切,她得先從江家出來,而後走一步看一步。
她說:“溫大人可能不信,死並不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相反我不怕死。”
她隻害怕一生都如前世那樣,無法挽回,不能自主。那才是最最可怕的事情,她不想要再來一次。
溫霽雲聽了他的話,沒說什麼,也沒有多問在她的身上到底經曆了什麼。他收起了那副耽溺聲色的模樣,那一抹化不開的霧,再次纏繞在他的眉間。
“等到成婚那日,我都不會來。等你到陸家,你我便是不相識的兩人,若我要找你,必定能有法子找你,剩下的一切,你還是要靠你自己。”
回到陸家,江枕月心中冷笑,太熟悉了,這一切,也太痛苦了。她閉上眼,那些熟悉的麵龐都在她的眼前轉圈。她的征程才剛開始,以後的路,還有許多的困苦,從前的那些剪不清割舍不斷的,她要好好再判一判,再斷一斷。
“龍鳳呈祥的那對玉佩,你收著,但是在陸家不要拿出來。若我見你的時候,瞧不見你帶著,那我便不會幫你了。”溫霽雲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
應是芳菲來了,江枕月暗叫不好,她看向溫霽雲:“溫大人還請快些走,不然芳菲來了,就說不清楚了。”
“不怕,你先應我。”
雖然不知道這玉佩對溫霽雲來說到底有什麼重要的,為何溫霽雲這樣的執著,可是眼下她若是不應,便是她和溫霽雲一同死。溫霽雲並不害怕,他身後有陸大人撐腰,可是她不一樣,她會被千夫所指。
“好,我答應你。”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不及了。
窗外的風太大了,將窗子吹開,屋子裡點的香都被冷氣裹挾。芳菲剛推門,就被凍得一個激靈,她定睛看著,還看到江枕月站在風口。
“小姐啊,您怎麼還站在那裡受凍?”芳菲放下手中的雞湯,又要將窗子關上。
江枕月縮了手,在芳菲背過去的時候,長籲一口氣。在她鬆了口氣後,芳菲又盯著她的嘴巴看:“小姐的嘴巴怎麼破了?”
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