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星期五

我們班有一個遲到大王，應該是，學校就這一個遲到的王。

蘇婷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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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中高二無論文理科，學習任務都很重，蘇婷每天晚上學習到十二點左右，依然有寫不完的作業與背不完的書，每天早起都會花時間補作業。大多數裡中學生都在努力，有的到一兩點，大家每天都頂著黑眼圈來學習，每個人都疲憊不堪。絕頂聰明的隻有少數，在這裡努力才是進步基石。

這天晚上好不容易鑽進被窩，蘇婷做了個夢，夢裡有個人在路邊擺攤賣字畫，看不清臉麵，隻見那人一頭雞窩亂發，衣衫襤褸，捉襟見肘，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偶爾吸一吸鼻子，發出顫抖的吆喝聲——“賣字畫咯！”

出於同情，蘇婷決定去買一副字畫，走近了才發現，那賣字畫的頂的是檀彥軍的臉！

嚇醒！！！

夢醒之後，蘇婷歎氣，這不好好學習，可不是要在路邊賣字畫了麼？可當事人整日在班上睡覺，渾然不覺未來路邊有一字畫攤位等著他！

關蘇婷niao事，接著睡！

第二天上學，蘇婷無意間瞅到了潘亞安，連潘亞安都有黑眼圈了，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這段時間努力所得。

上課鈴響，賣字畫的來了！後麵又是熟悉的動靜，蘇婷偷偷回頭，檀彥軍麵色紅潤有光澤，這氣血比女孩子還足，黑眼圈什麼的根本不存在於那張帥臉上，開學一個多月了，檀彥軍一點緊促感都沒有，放鬆得很，畢竟上學對人家來說，隻不過換個地方睡覺。

檀彥軍大約是裡中住的離學校最近的同學，他租的房子就住在學校的對麵，隔著一條街。透過窗戶能看到學校大門，每天早上都是第一節課預備鈴聲將他叫醒，然後匆匆趕往學校，期間還能去食堂買個早點，路上吃完，遊刃有餘，到了課堂之後又開始睡覺，這一屆找不到比他更瀟灑的人。

裡中98%以上的學生都是近視眼，度數或高或低，每個人上課都撐開眼鏡。體育特長生藝術生中間很少有近視的，蘇婷後麵賣字畫的眼神很好，不近視，關鍵人家也不怎麼用眼，整日整夜的閉著，降低了近視幾率。

一番動靜之後，沒聲音了，細細的鼾聲傳來，這難得一見的奇葩正在蘇婷後麵睡得正美，老師講課聲讓他安眠，他應該不存在什麼睡眠問題吧？

哎，這個人生放棄的很徹底呢！蘇婷這麼感慨著。

蘇婷很想叫醒他，告訴他，裡中不是儘頭，才是人生的開始！也很想知道他爸媽看到這家夥如此睡覺，是什麼樣的情形？

不單蘇婷坐在他前麵看不下去了，老師更看不下去了！首當其衝的是語文和英語老師，因為他們每天的早讀都會來監督，開學以來，早讀課上根本就沒看到過檀彥軍！

一班一開始的主要矛盾點是上課說話問題，矛盾製造者潘氏最近由於王函“鎮壓”，老實了。矛盾點就轉向了上課遲到問題，每日遲到的也就那一個，作為待改造人物被兩位早讀監工老師關注。

語文老師年紀大了，有些執拗。遲到一次他的早讀，那倒沒問題，你天天遲到他的早讀，他肯定覺得你對他這個老頭子有什麼意見！

課後暗訪了一下，特彆是知道這位檀彥軍就住校對麵，終於忍不住了，語文課演講結束，老頭子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突然來了一句：

“檀郎，一班之美麗者也”

大家都有審美，很快就明白老師說的是誰！全部視線悄悄往檀彥軍那裡聚集，很快就消散了，大多數人的重點都在前途上麵，加上檀彥軍的日常表現，再帥也沒用，前途不好這家夥。

“美個屁，您老可彆誇了，檀彥軍又有牛皮吹了，累的是我的耳朵”，陳暢默默嘀咕。

語文老師接著說，“開學這麼久，才發現，檀彥軍同學長這般模樣，帥哥就要多抬頭！”

檀彥軍一時心花怒放，給麵子支撐了半節課，頭一歪就睡了。

老頭子一看檀彥軍又睡了，莫名來了火氣，說話之前五官都在抽搐。

“我們都知道念書真辛苦，可吾輩出高人！總有人念書是特彆辛苦的，家在上海，天天大半夜乘車早上來學校補覺，我說得對麼？檀彥軍同學？”

檀彥軍被陳暢拉了拉手臂，“語文老師叫你！”

迷糊中站了起來，“是”

班級上麵引起了一陣哄笑，蘇婷沒有去看檀彥軍的表情，猜想肯定臉會漲得通紅。

人家檀彥軍淡然瀟灑，臉不紅心不跳的，就當那老頭在放屁。

無論語文老師怎麼說，檀彥軍依舊家在上海。第二天依舊遲到，蘇婷齊姚陳暢三人，早讀課趁老師沒來的時候聊起了天，關於檀彥軍的睡覺遲到問題。

主人翁在家裡躺著，而有責任心的同學在為他擔憂未來。

陳暢高中到現在一直是檀彥軍同桌，是知道一些情況的，陳暢抱怨“高一一年都是他的同桌，心想著高二能換個新人，不要再看這張老臉，隨便換個小姑娘什麼的做同桌也行啊，結果到了高二還是這張老臉。”

蘇婷……

齊姚……

到底是誰的臉老，胖子心裡沒個數麼？

陳暢接著闡述情況，“他一開始是上午睡，後來蔓延到整天睡”

這裡陳暢用了一個誇張的手法形容“毫不誇張地講，我在高一下學期最後那半個學期就沒看過這哥們的臉！”

蘇婷仔細一想好像也有些道理，一直睡一直睡能看到個鬼。

“我現在都總結出一套規律：每到一個班級他的演變階段就是這樣子的，一開始都是半天睡，後來整天。冬天少睡一點，夏天多睡一點。”

蘇婷……演變都來了，這是搞生物進化啊！

“你觀察還挺仔細！”齊姚撲哧一笑。

“可恨的是，我上課一絲不苟的，他天天睡覺，我們都是倒數到高二的”，陳暢突然間忿忿不平。

這就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呼嚕聲比檀彥軍還大，區彆在於一個多睡一個少睡。

“他聰明著呢！中考650，你們倆中考多少？”

“好漢不提當年勇”，齊姚開口，蘇婷沒說話，心裡有些驚訝，自己中考也才683！他650的確是有點料啊！

嘉義市中考總分750分，2009年裡中市區錄取分數線在700分以上，一些體育特長生以及藝術生分數是另算，依據獎項和比賽成績等進行綜合評估。由於嘉義各區縣教育水平不同，會給縣裡的學校一些定向名額，2009年中考定向分最低680分，蘇婷就是農林初中的定向生，09年裡中給了農林初中十一個名額，但680分以上的就隻有八個人，所以隻錄取了八個。

所以檀彥軍中考650，在藝術生當中是真的不低了，加上他之前的各種獎項所以他順利地被裡中學校錄取了。

不知怎麼的想到了運動會打牌玩象棋，蘇婷此刻才覺得自己有眼不識泰山，之前一度誤會他癡憨，真是！

陳暢越說越起勁“高一一開始檀彥軍也不是現在這樣整天睡的，我記得很清楚。他一開始那個學習勢頭十分迅猛，理科測試排名總是在班級前列，他是個綜合大王！當我還在為物理能不能及格擔心的時候，他已經突破了九十大關”

加上了數據佐證，“我當時記得很清楚，高一上學期第一次期中考試他全班第九，而我~”

“你咋了？每次都跟說評書的一樣！”齊姚催促，

哭腔起“在全班倒數上麵徘徊！”

“後來都落末了！因為他染上了壞習慣——愛睡覺！一開始是上午睡後來是蔓延到整天，而我~”

“你又咋了？大哥，老師要來了！”齊姚催促，

哭腔起，“耳濡目染，也跟著睡了起來。”

隨後轉作咬牙切齒“學習這件事情就怕有個豬隊友，當高二被分到與他同桌的時候我就想——完了完了這又要跟著後麵睡了。”

“這還是要靠自覺”，齊姚一針見血。

……

儘管胖子一再說檀彥軍聰明，蘇婷心裡還是有一點不好的預感，雖然說藝術生不用像普通的學生一樣這麼努力捯飭文化課成績，但是這樣睡下去的話，哪裡行啊？

蘇婷讀初中時候，這種坐在後麵睡覺的孩子，最後出去都打工了，輟學之前的“症狀”都是睡覺，上課講話，與檀彥軍的目前的“症狀”有點類似，不同的是，檀彥軍還有一門賣字畫的手藝，不知怎麼的又憶起了那個夢。蘇婷歎氣，更多的是為他未來，為他爹媽擔憂，當然這跟蘇婷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時間也快要裡中高二期中考試了，每位授課老師都在抓緊。一些班級問題也被授課老師反應到老胡那裡，遲到是其一，其二就是睡覺問題。

估計是多個授課老師都反映了這個問題，老胡在一節自習課的時候，將凳子端到了當事人的旁邊坐著，本來自習課是睡覺聊天的好時候，加上這十月份不冷不熱的好天氣，撲在課桌上和胖子麵對麵，邊聊天，邊醞釀睡意……老胡在旁邊坐著，這能睡？能聊嗎？

檀彥軍強撐著坐起來，拿起一本書做做樣子，老胡一看——藝術鑒賞，都不是學校發的書，裡麵都是畫作！這明擺著裝樣子！

老胡嘴巴張了張，多次欲言又止，終於找了個話頭問檀彥軍 “最近怎麼搞的？”語氣有些嚴厲。

檀彥軍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老胡說的是什麼事情，老胡的聲音讓檀彥軍有些害怕，隱隱感到裡麵有壓製的怒氣，下一秒或許就能發作，腦袋裡是老胡給了自己一巴掌。畢竟是個孩子，麵對老胡嚴峻的臉色，檀彥軍小心翼翼回複“我染上壞習慣了”聲音壓得很低，頭恨不得埋在書桌下麵。

“什麼壞習慣？”

“我現在喜歡睡覺，一開始是上午睡現在是整天睡，”檀彥軍偷偷觀察老胡麵色，聲音由粗變細然後越來越小，由實變虛，害怕，摻雜了一些不好意思。

很少見他這慫樣子，蘇婷實在沒憋住，繃了兩聲，聽起來好像是咳嗽了一樣。

老胡瞅了蘇婷一眼，蘇婷能感受到視線，臉漲得通紅，也沒敢回頭。

短暫小插曲之後，老胡繼續，聲音倒是柔了點“你家不是住在學校對門嗎？”

“不，我是租房子，在學校對麵很小很小的房子，”這時候檀彥軍的聲音有點顫抖，估計是害怕老胡要怎麼對付自己。

“你家的環境是不是很黑暗？”

“窗戶前有棵大樹，不開燈的時候暗一點，開燈的時候好一點！”

老胡好像是突然間領悟到了什麼一樣“也難怪啊，整日生活在黑暗之中，能不染上睡覺的壞習慣嗎？”

聲音突然間嚴肅起來了“以後晚上不要熬夜，睡早點，中午也睡一覺，知不知道？”

“知道啦”

“聲音有點虛，男子漢說話響亮點！”

“知道了！”

全班都看著這兩個人！

這一次談話之後的效果怎麼樣呢？效果是——依舊沒效果！

檀彥軍還在睡覺！

老胡那個氣啊，直接不通過檀彥軍，在中考之前對檀彥軍爸爸進行了家訪。

檀父一怒之下把檀彥軍校對麵的福窩給端了！叫檀彥軍回家！給檀彥軍配了一輛自行車。

此後，每一天放學，蘇婷都能在校後門看到檀彥軍騎著自行車一閃而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