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響了大半宿,宿舍的風扇聲也是。
床上的小風扇早就因為電池沒電自動停了,溫予睬幾乎是一宿都沒睡好,沒到上課的點就煩躁地坐起身,隻搭了一角被子在腰腹處,頭又疼又暈,仿佛昨晚的雷真劈她頭上了似的。
“你也醒了。”對麵床上與她同樣姿勢的艾佳妙腫著眼睛說。
溫予睬困成了三眼皮,“儘聽著打雷聲了。”
“三點停的。”她看了眼手機頂上的屏幕,“現在六點。”
溫予睬問:“你睡多久。”
艾佳妙比了個1的手勢。
“一個小時?”
她搖頭。
“十分鐘?”
她還是搖頭。
“一分鐘?”
她滄桑點頭。
溫予睬頭疼還有頭發沒吹乾的原因,睡眠好歹有三四個小時,她驚訝,“怎麼做到的。”
“雷聲停了我才準備睡覺,結果剛睡一分鐘我風扇就沒電了,給我熱的半夜起來扇扇子。”說著她還拿了床邊的扇子搖搖,“但感覺早上又沒那麼熱了。”
“降溫了吧。”即使這樣,溫予睬早上還是被熱醒的,她坐起來把頭發挽著,靠著抱枕拿了手機。
一打開仍是微信界麵,她昨晚睡前可是仔細揣摩了好一會。
【都漂亮,現在最漂亮。】
行行行,好好好,溫予睬一看嘴角就要翹,她摸摸鼻子掩飾了一下,下意識往對麵床位的人看了一眼。
卻看對方正在用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瞧她。
溫予睬:“……”
艾佳妙又搖了搖扇子,心裡有答案地問:“看什麼呢,笑得這麼蕩漾。”
“你不懂。”她神神秘秘。
艾佳妙翻個白眼,虧的她半夜怕她熱還給她扇了好一會扇子,現在為著一個男人……
這個時間,宿舍裡就剩下郭傾卿還睡著,秋穗歲今天不用去舞蹈室,正坐在床上拉腿。
給溫予睬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奇問:“不疼嗎秋秋。”
秋穗歲笑了下,“不疼,習慣就好了,你可以試一下,拉伸挺舒服的。”
正好現在不熱,溫予睬也閒著,她掰了一下腿,感受著身體反應又往前掰了掰,發現又痛又爽的,於是她又往前掰了掰,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說道:“確實……”
然後就是一聲輕微的哢嚓聲,她的表情凝固了幾秒,猛然變得掙紮,“啊——”
這下給艾佳妙和秋穗歲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聲音都同步,“怎麼了。”
溫予睬捂著腳踝的位置躺倒在床上,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好疼。”
艾佳妙直接彎著腰越過床跨過來,坐她旁邊拍開她手看她腳踝,一副不敢相信但又莫名覺得她能乾出來的迷惑表情,“總不能是拉伸給腳拉扭了吧。”
“可能是。”秋穗歲也著急忙慌地下床,攀著欄杆,抬著她腿試探,“這樣疼嗎。”
“嗯嗯嗯。”溫予睬連忙點頭。
她又換了個力度捏捏,“這樣呢。”
“更疼。”溫予睬抬手捂著眼睛,靠,疼死了。
秋穗歲難得做出一副一言難儘的表情,“好像是扭了。”
艾佳妙:“………………”
宿舍裡詭異地沉默了五六秒。
溫予睬眨巴眨巴眼,不太明白,“我怎麼這麼倒黴。”
“我也不懂。”艾佳妙現在是真看傻子了,“你……你拉個伸能把腳拉扭了,你這……”
要不是自己先說拉伸的話,她也不會受傷,秋穗歲有些愧疚,“我們先去醫院。”
艾佳妙起身下床,去喊了唯一一個還睡著的人,“醒醒,彆睡了。”
“走開。”郭傾卿翻個身。
“彆睡了。”她又推了推。
郭傾卿睜開眼,威脅道:“你最好告訴我一件比股票綠了還重要的事。”
艾佳妙指了個方向,“她,拉伸把自己腳拉扭了。”
郭傾卿:“………………”
她拿了手機起身,邊下床邊數落,“溫予睬,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下個樓梯能踩著,搬個行李能傷著,上個床能摔著,接個水能燙著,現在連拉伸都能扭著,這還是地球人嗎,你怎麼不乾脆打個金絲籠自己待裡麵呢。”
她怎麼這麼倒黴,溫予睬還在懷疑人生,“可能上輩子在天庭掃地吧。”
艾佳妙從櫃子裡拿了套裙子給她,“趕緊換了去醫院。”
溫予睬捏著裙子領抬高手左右瞅瞅,“我腳都扭了,你還讓我穿裙子。”
“怎麼,扭了就不能漂亮了。”
溫予睬說:“幫我拿那件水墨的褲子,上衣隨便找一件。”
“我真服了。”艾佳妙找郭傾卿告狀,“她又要穿那條醜褲子。”
郭傾卿嘴裡還有牙膏沫,“她那條褲子不是被我說有礙觀賞扔了嗎。”
“不知道上哪買回來了,還買了好幾條一樣的換。”
“那花色我奶奶都不穿。”郭傾卿接著漱口,“算了隨她便,反正是去醫院,又不是走時裝周。”
水墨花樣的褲子雖然長得醜,但料子穿著舒服,溫予睬是真的喜歡,她上身搭了個寬鬆白襯衫,換好衣服後被扶著下床去往衛生間。
等她再出來,宿舍人都換好了衣服化好了妝。
也就十分鐘,郭傾卿穿著身小黑裙,腳踩小高跟,手鐲手鏈項鏈耳釘齊全,臉上簡單塗了個打底和口紅,戴著墨鏡,再拿了個手提包,腰背挺直,矜貴地站在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走時裝周。
再是艾佳妙,她倒是沒穿裙子,闊腿牛仔和收腰小衫,一字肩的設計,頸上戴著HS春夏款花朵項鏈,腳上是黑色小高跟,大概四厘米。同樣化了淡妝,粉底和口紅,她也是去走時裝周的。
秋穗歲穿了亞麻白裙,頭發紮著高馬尾,身上沒帶裝飾,唯獨背了個書包,她走的的是甜美風格的時裝周。
至於溫予睬,她也走,走的醫院。
到了就被艾佳妙去找護士安排上了輪椅,溫予睬單腿站著,猶豫道:“沒必要吧。”
艾佳妙給她按輪椅上,“你想蹦我還不還扶了,趕緊的。”
溫予睬回身扒拉著秋秋的包,“有口罩嗎。”
“現在誰出門還帶口罩。”郭傾卿把墨鏡摘了框她臉上,“這樣總行了。”
溫予睬扶著穩了穩墨鏡,姿勢放鬆了,心也穩了,“妥了。”
一路推行,繞了個大圈去走電梯,溫予睬全程窩在輪椅上,沒骨頭似的,手肘搭在扶手上垂著。
郭傾卿按了二樓的電梯鍵,看眼她姿勢,翻個白眼又想起沒戴墨鏡隻翻了一半,說:“你真把自己當皇帝了,有點坐像行嗎。”
溫予睬手撐著臉,一臉無所謂,“又沒人認識我。”
電梯發出輕微的叮咚聲,雙門緩緩打開。
等會早餐吃什麼,溫予睬想,仍然撐著臉……
然後僅過了一秒,她翻了下手背,默默把臉擋住。
艾佳妙驚訝了一瞬,立刻就推著輪椅就往裡進,笑得意味深長,“好巧啊。”
郭傾卿看了眼輪椅上那人,滿眼興味。
秋穗歲也跟著看了眼,安靜往電梯裡走。
祁廈正在電梯角落站著,穿著件黑色衛衣,頭發搭在額上,眼角隱約有處紅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擦過,不仔細的話看不出來。
頂光下,照得他臉上多出一塊陰影,下頜更加瘦削,他垂著眼,神色看不真切,扯了下嘴角,說話冰冰涼涼的,“誰腿折了。”
“溫予睬彆擺皇帝範了。”郭傾卿拍拍她肩,眼神卻往祁廈身上看,“準備一下見你男神。”
溫予睬:“……”
“溫予睬?”他垂眸瞧她,視線在她腳踝處。
“啊?”她放下手,擠出一個笑容,“真巧哈,你怎麼也來醫院了,這麼早。”
“勸架。”他說。
溫予睬想再問兩句。
郭傾卿站在門口處先說:“兩位,咱們先按了去哪再聊好嗎。”
“我們去二樓。”溫予睬問:“你去幾樓。”
“回去。”祁廈動身準備出電梯。
“等等。”溫予睬條件反射般雙手抓住他手腕,“我我我我那個……”
他站定,“怎麼。”
郭傾卿掃了兩眼,乾脆地按下2的數字。
電梯穩步上升。
“看不出你脾氣還挺好。”郭傾卿意有所長,“拉你你就停著等她結巴了。”
再一看手,溫予睬被火燙了般收回,她說:“我腳扭傷了,麻煩你扶我一下。”
“你怎麼來的。”他睫毛動了動。
溫予睬不明所以,“她們送的啊。”
正好電梯門打開,他抬步出去,“那就一樣回去。”
溫予睬看眼數字,被推著出去,提醒,“這是二樓。”
醫院走廊深空幽長,現在也安靜地隻有空調聲,祁廈眨了下眼,轉身再往裡走。
溫予睬又拉住他,這次學乖了,拉的袖子,可憐巴巴的,“你送我一下吧,我不想再單腿蹦著走了,運動量太大我都怕低血糖暈了。”
祁廈低眼瞧她,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
艾佳妙簡直是翻了個白眼,抬手就摘了她墨鏡,“溫予睬你真的……你倆過吧,我們走了。”
郭傾卿抬手拍拍她腦袋,“下次裝可憐之前,記得把墨鏡取了。”
秋穗歲剛想說話就被倆人一人挽一個胳膊帶走。
現在走廊處除了空調聲,還有高跟鞋的噠噠聲,以及兩道蛐蛐人的女聲。
溫予睬仰頭看他,好像有多無奈,“你看,都走了。”
祁廈沉默了會,好像更無奈,抬手握住她輪椅的推手,推著往骨科去。
做過簡單的檢查後,醫生推下眼鏡,說:“這麼大陣仗,得虧是大早上來,不然輪椅哪還有你們的份。”
溫予睬尷尬地搓搓褲子,說:“扶我扶累了才找了個輪椅代步一下。”
醫生銳利的眼眸掃過她身旁的人,“那你這男朋友可有點虛,最好去一樓中藥房裡開幾副藥調理一下。”
祁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