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這個念頭不該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所以這更像是一種預感，或許這件事並不是還原所有客觀條件就能達成的，或許還需要其他契機，亦或是因果！

大約是腦子裡不斷回想著那些畫麵，這一晚睡的並不安穩，她又夢到了那個村子，哥哥從村裡跑出來，跑到河對岸，夢境便醒了。

除了這一次她是以上帝視角看到的全過程外，夢境和那晚的幾乎一模一樣，如果這次還是無法離開，就要快些去俞家了，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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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淩晨4點，烏雲蔽月，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付小傅著一身黑色羽絨服，口罩帽子和無框眼鏡，可謂是全副武裝，鬼鬼祟祟的徘徊於殯儀館外。

俞之安從牆後繞行出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車呢？”

“呼！”嚇她一跳：“停前麵路口了。”

“前麵路口？行吧，那你待會兒熱個身。”

“熱什麼身？”

“長跑！”

“不是吧，你不是說沒被逮到過嗎？”

“我既沒放鞭炮，也沒放煙花，誰逮我。”

“合著風險都我擔了。”

“彆貧了，走吧。”

按他們的計劃，付小傅會埋伏在山頭上，等時間一到，先放鞭炮，少頃就燃放煙花，俞之安則會在煙花綻放的那一刻推門。

因著付小傅有些害怕，俞之安先陪她上了山頭，她一路走一路雙手合十的念到：“各位長輩，今日叨擾，實在事出有因，還請見諒啊，見諒！”

見她雙手環抱在胸前，覺得實在不禮貌，便用手肘杵了杵她：“你也拜一拜。”

她學著付小傅雙手合十，一路穿過墓地，然後將鞭炮放到了供往來休息的平台上，這裡空曠，不至於因用火不慎引發危險。

“瞧，這就是下山的路，他們值班室在那邊，所以待會兒你隻需要原路返回，往外頭跑就行。”

“你呢？”說罷又覺得這麼問念頭不好，便改口道：“咱們2022見。”

“如果沒成，就在公園見。”

“瞧瞧你這...還沒我上心，呸呸呸，剛剛她說的話不算數，不算數。”

兩人在平台上跺著腳取暖，挨著時間差不多了，俞之安便下山去了靈堂，她腦子裡儘是那個夢，當年被救出時，她連俞之賀最後一麵都沒見著，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會做那樣的夢嗎？

就在她還恍惚時，鞭炮聲響了起來，她立刻握住了門把手，抬頭等待煙花。

待鞭炮聲一停，煙花便在夜空中炸了開來，俞之安閉上眼推門而入，然煙花聲未止，反而聽到了狗吠。

她心想果然失敗了，睜開眼來，靈堂裡一片漆黑，她無奈的歎了聲氣，反手拉開門瞧了瞧外頭，見並無他人，便預備先行離去，路上碰到了打著手電、拿著對講機的門衛，一個閃身就跳進了草叢裡，待那人走遠，才又出來，抖了抖身上的落葉。

門衛處已經無人，她瞧了瞧牆上的掛鐘，盤算著最多再有五分鐘，付小傅就能跑下來，這裡24小時都有人值守，所以從沒關過門，門衛簷下就有一個正對大門的攝像頭。

她側身站進門衛室，雙手環抱在胸前，不多時果然瞧見了一個黑影朝門口跑來，待那人風一般的跑過門衛，確定了是付小傅，她才隨後離去。

頭一次乾這種事兒的付小傅偷感甚重，一直到踩著自行車抵達公園，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偷沒搶，就是放了個鞭炮，怕起火，還冒著被逮到的風險等煙火都熄滅了才敢離開。

她一邊騎一邊想著，那年表姑婆去世，老付他們也是連夜去的殯儀館，當時還是在殯儀館門口放的鞭炮，這樣一想又覺得沒什麼了。

停好自行車，她跺著腳等在寒風中，直覺告訴她，事兒沒辦成！

煙花升空的那一刻她就覺得“完了”！成不了！

就是這種感覺哈，很難描述，所以統稱為直覺！

果然，沒一會兒俞之安就跑著來了。

付小傅抬手拍了個巴掌，下意識的“嘖”了一聲。

“呼，呼，呼，怎麼樣，還好吧？”

“那當然了，你推門還是什麼都沒有？”

俞之安搖了搖頭：“沒。”

“客觀條件都齊全了呀，難道是偶然現象，沒有規律可言？”

“有可能，畢竟這事兒已經夠匪夷所思了，要是還讓咱們摸出了規律，那是不是該頒個諾貝爾獎。”

“喲，你還會開玩笑呢。”瞧她平日裡不苟言笑，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還是有這種耍貧嘴的時候。

“回去睡覺吧。”

“不晨練了？”

“你還有力氣？”就這幾句話的功夫，付小傅打了不下5個哈欠。

“行吧，我先回去補個覺。”興奮過後倦意襲來，她不停的打著嗬欠，得在腦子宕機前回家補個覺：“睡醒我先去找下老舅，完事兒電話聯係。”

“今天有訓練？”

“沒，去說你工作的事兒啊，昨天你掏錢的時候倒是爽快，錢包都見底了吧！”

“會不會太麻煩舅舅了？”

“哎呀，又不是正式編製，體院兒來實習的都有工資，更何況你個國家一隊的。”

“多謝了。”

“走了。”

她晨跑結束後，隨意的將揩汗的毛巾搭在了腦袋上，找了個長椅做拉伸，少頃，便聽見近旁傳來了腳步聲，透過毛巾晃動的縫隙看去，身影有些熟悉，竟是李景行。

李景行的右踝傷勢好轉，已經漸漸消腫，腳是可以落地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仍拄了拐杖。

他還是保持了在國外的作息時間，所以兩小時前和教練視頻通話，討論了傷勢以及後續的康複計劃，然後照例到冰場晃了一圈，又因為心中煩悶，便拄著拐到了公園散散心。這會兒正在俞之安拉伸的那張長椅挨近的另一張長椅上坐著休息。

她拉伸完畢，故意原地蹦了兩蹦，極佳的彈跳力吸引了李景行的注意，讓他不由的看了眼自己的右腳。

晨曦微亮，露水深重，寒氣逼人，尤其是剛出過一身熱汗後裡衣儘濕，她聳了聳肩，俯身從長椅後提起一個帆布袋，拿出一件薄絨外套，穿罷衣服，才掀了頭上的毛巾揩汗。

她故意不去看他，兀自坐下，心裡卻知道，剛剛那兩跳已經吸引了他的注意。

李景行瞧著此人不正是那個自稱“十八歲的俞之安”嘛！難道她是在跟蹤自己？可瞧她大汗淋漓樣子，分明是剛剛晨練過，哎，故而甩了甩頭，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他不時便扭頭瞧瞧俞之安，倒是俞之安隻安靜的坐在那裡休息，像是沒並沒瞧見自己。

遛狗的大爺隨身拎了個收音機，聽著廣播從他身旁走過，那沙皮狗東聞聞西嗅嗅撞倒了他的拐棍，大爺卻並沒有為此停下腳步，瞧了一眼便優哉遊哉的拉著狗走了。

他覷了眼躺倒在地上的拐棍，也不想去撿。

“腳傷好些了？”瞧他穿著運動鞋的腳踝已經沒有前幾日腫脹了。

聽到問話聲，李景行略微點了下頭，嗯了一聲，還是撿起了地上的拐棍。

“我也是運動員，打乒乓球的。”

他又嗯了一聲，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我的舊傷在右肩，最嚴重的時候差不多小一個月沒碰球拍，那個月我幾乎整天都泡在康複室；傷好以後，我聽從體能教練的建議進行了增肌，小半年的樣子吧，研究出了一些體能訓練方案，還長高了兩厘米。”說到這兒，她輕笑了一聲：“雖然不再頻繁傷痛，但仍無法避免複發。”

的確，同為運動員的他感同身受，身體關節一旦受過重傷，便很難完全康複，且如果再次複發往往回更嚴重。

“在省骨科拿的藥？”

“是。”

他的腳踝已經開始消腫了，接下來的康複訓練很關鍵：“康複訓練恐怕還得一段時間，你要是想上冰，還得再忍忍。”

“嗯，知道，我隻是習慣了待在冰場，所以總想去看看。”

“我看過你的比賽。”她了解他的每一場比賽，包括比賽的時間、節目、名次以及其他各種插曲。

“距離世錦賽還有兩個多月，來得及。”

“兩個多月隻夠腳踝傷勢的恢複，體能、狀態、節目、呼~”他雖然像大多數男孩子一樣，愛打遊戲，貪玩兒，可一旦談到花滑，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恨不得拿出120分的精力，他對自己的職業生涯有著詳細的規劃，大到每一年的每一場比賽要拿到什麼名次才能確保拿到世錦賽、世界杯以及奧運會的資格，小到每天的每一場訓練該如何安排，什麼動作練多少組。

所以他內心是焦灼的。

“理解，道理誰都懂，安慰或是鼓勵的話，說來也很容易，但真正要去麵對和克服這些困難的卻隻有你，儘人事吧，把能做的都做了。”

他也是這麼想的，康複訓練和體能訓練要儘快提上日程，好在他向來有意向訓練的習慣，就算不上冰，也可以通過意向訓練在腦子裡一遍遍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