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擦亮,午門外木齕(he)求見.
東宮之中,涵桑尚未睜眼,卻驀然吃痛叫道"啊!",這一下算是清醒了.
圓圓小小的瞳孔裡映著三張關切的麵龐。
涵桑含糊開口說"父皇,太博,呀!阿昭哥哥!"少年的笑容真摯和煦,已然忘了自已差點成刀下鬼一事。小孩子嘛,要無憂無慮才好.
小涵桑眼珠溜溜轉著,忽的瞧見桌案上擱著他的夢中情食—雲片糕,那是他的好太博木齕此行南詔,歸來時,專程買給他哄他開心的.那上品雲片糕滋潤細軟,猶似凝脂,白如霜雪柔似雲片,薄薄的,明火可燃,曲卷自如,不斷不裂。
本想撲過去一盤食儘,但手臂處長長的縫痕還往外滲著血,提醒著他勿要妄動。
"太博,你何時歸的?阿宇很想念你"涵桑拉木齕的手溫柔說道。
木齕,乃大齊名士,最喜遊曆大齊河山.一朝入仕,便是狀元.原在瀚林院,因其才能,李冉將其點為太子的太博.論皮相,也是陌上公子世無雙,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
"昨日,阿宇我已幫你縫好傷口,但那彎刀上沾有西洋毒藥,毒雖已解,卻不可掉以輕心,近來若有不適及時告知於我,可好?”
未等涵桑回答又開口道"隻怕會留下疤痕"木齕說著。他那纖細又帶著一點粉嫩的指尖輕觸著涵桑的左臂,又怯生生地收回,怕弄弄疼他一點。
七歲而已,垂髫之年而已,隻因其一個未成定數的預言,天下的人都想對幼童祭之殺之,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牲畜尚且這般,卻對孩童殘忍至極,悲夫!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可我不信什麼天定命數,雖有恨,但隻有蒙冤的往事,卻無撫痛的懺悔,積水成淵,那太繁雜了,我不喜歡,都過去了"涵養看著那外滲的血說道。
在場之人無一不在心中讚歎,涵養長大了,一言一行都是儲君之姿.年方尚動,經年苦楚卻不曾有怨,難得啊。
人可以走向天堂,卻不可以走到天堂。這意味著你的希望永遠都在。而走到了,豈非到了然後無所眺望證明所達之地並不圓滿,而若你永遠走向他,它的光芒會永遠照在你身上。若心有積怨而無希望,隻想走到天堂,豈非是為彆人而話?
太子夭折
涵桑不解,自己昏迷許久,為何母後卻不
來看他一眼。哪怕隻一眼也安心多了…
爐子上煮著沸騰的湯藥,苦味彌漫了整個風儀殿。
榻上之人,雙眸緊閉,額邊發著涔涔汗珠,時不時抽搐著抖動,病態之勢已然嚴重卻也掩不住眉目間的溫和與慈愛,這便是大齊皇後莫芷溪.
自那日見了涵桑被黎昭抱回來時,皮肉掛骨,血流不止的樣子,幾乎是氣斷聲吞,片刻便捏著胸襟,體內氣脈混亂,一口鮮血湧出,便昏了過去,傷在兒身,疼在娘心呐。
並非莫芷溪不想去看涵桑,而是她本就羸弱的身又遇上母子連心的苦楚,這樣的打擊,莫不是她還念著涵桑,隻怕早己元神俱散了。
中元之時,不期而至.
朝堂之上,李冉鄭重地昭告天下,太子夭折.
斯須,百官沸反盈天。木齕則明眸一睜.努力用靈力平難氣息,讓人看不出情緒.“阿宇難道這一世我又失敗了嗎?”木齕暗暗想到。
平日最是喜愛涵桑的黎昭卻麵無表情,令人不解。
唯國師與西洋傳教士,二人竟難掩喜悅,此異常之神色被旁人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聽說了嗎?那天煞太子夭折了!""是啊,終於是結束了"
"嗬,當年我買魚之時,就得上天神旨,此子必成大患,如今他自己祭天了,豈不是美哉?”
一時間,民間的消息,不脛而走,有喜有怒。唯是不見一人記得天煞太子隻是個七歲的小孩子。
李冉立於宮牆之上,看著眾生萬象,喟歎"如果百姓的觀點丟掉了,他們立場站歪了,走偏了路,眼睛裡就沒有你,當天煞太子成為共識,一旦有反駁的聲音,便再無公信力,一切都會是負麵評價,功過自有世人評,唉,如何評?”
聽完這話的黎昭,未語,隻是走赴前來道"陛下,何時啟程?"
"今夜,便走吧,彆再回來了,我隻想他平安喜樂"李冉轉身走下宮牆。
黎昭盯著城北的一處府坻,眸中充斥著厭惡與憎恨,那是國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