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以。”夏嵐有點結巴。

見她神情恍惚，顧昱珩向前走出一步，眼神裡帶著關切：“心臟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夏嵐後退幾步，想起剛才又是捂心口又是哭唧唧，尷尬症發作，感覺自己再不走，這畫廊地下室工程就要提前啟動了。

“顧總明天見。”她趕緊攔了輛出租車逃離現場。

一個半小時後，夏嵐走進陸氏大廈一樓的咖啡廳，手機屏幕上剛好跳出日程提醒：八點半，與男主母親約在咖啡館見麵。

她按熄提示音，點了杯雙倍糖漿的焦糖瑪奇朵，選了一個角落裡的位子坐下，趁著等待的時間，翻翻人物介紹。

在腦內屏中點開人物信息，一通翻找，終於在最後找到了顧昱珩的介紹頁。頁麵上連個人物照片都沒有，姓名欄下隻有短短一行字：“顧氏集團總裁，男主商業對手”。

夏嵐想起那條懷疑顧昱珩就是係統警的彈幕，抱胸扶頜陷入沉思。

在原劇本裡顧昱珩這個角色，根本沒有正式出場，隻在男主口中出現過幾次。

如今他這樣突然出現，確實有些奇怪。難道他就是係統警？

可是如果要矯正劇情走向的話，扮演女主父親或者男主下屬這樣與主角關係更近的角色不是更方便嗎？

穿成男主對手，還邀請女主加入自己公司，豈不是把劇情扯得更偏了？

……這個顧昱珩有待觀察。

手機上的時鐘跳到8:45，男主母親顯然沒有按時赴約的意思。

夏嵐打開彈幕區打算看看觀眾們怎麼說：

【這劇我看過好幾遍了，她好像終於要開始走劇情了。黃豆嗬欠.jpg】

【雙倍糖漿的焦糖瑪奇朵，聽起來好好喝。鱷魚流淚.jpg】

【我現在就想知道，一個一直寄居在男主家的平民子女，又沒什麼積蓄，拿什麼入股啊？】

【平民子女？沒什麼積蓄？開玩笑。典當戒指50w+倒手畫賺22w，她現在手頭72w，不比你積蓄多？】

【奪少？72w？這麼多？白兔震驚.jpg】

【72w雖說不少，但入股大公司，多少有點不夠看吧……】

咖啡廳的玻璃門打開又關上，夏嵐抬頭看了一眼來人，笑著關了彈幕，心道：家人們，不用擔心錢了，錢這不是自己來了嗎？

片刻後，來人坐到了對麵。

夏嵐麵上保持微笑，不動聲色觀察著男主母親這個角色。

根據劇本中所寫，這位貴婦現在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夏嵐心下感歎她臉上的皮膚真好，光滑緊致，不知是保養得當，還是總像現在這樣冷著臉麵無表情的緣故。

一身奢定裙裝將她身形勾勒得體，高墊肩西裝短外套批在肩膀上，起到一個增加氣勢的作用。

“嵐嵐，”陸太開口，語氣意外地沒有夏嵐設想中摻了冰碴子般的冰冷，反而有幾分暖意，“你爸爸為陸家當管家這麼多年，你也是從小就在陸家莊園長大，阿姨是了解你的人品的。”

嗯，欲抑先揚。

夏嵐點點頭，沒有接話。

陸太繼續：“我也知道，感情這種事情，是不好控製的。你跟我們京年一起長大，難免會產生一些情愫，但這些不是真正的愛情，你不要被誤導。”

夏嵐繼續點頭。

陸太似乎沒有想到夏嵐會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隨後直接抬手取來手包，從裡麵取出一張寫好的支票推到她麵前。

“你聽阿姨的話，跟京年分手，搬出陸家莊園。這一百萬，是我給你的獨立費，足夠你在外麵生活的很好。”女人眼中含笑，看著夏嵐，一邊說一邊在腦中想象著對方聽到“一百萬”這個數額時，臉上流露出的表情：會是震驚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點？

然而這種勢在必得的神情很快就僵在了她的臉上：夏嵐並沒有震驚，也沒有感激，她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支票，便又抬手將支票推回到她的麵前。

“我拒絕。”夏嵐的聲音裡聽不出氣憤也聽不出喜悅，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仿佛是在拒絕一塊味道不合心意的口香糖。

與此同時，腦內屏上出現一行提示：

「劇情點一：拒絕男主母親拿錢分手的提議。已完成√」

彈幕裡一陣歡欣鼓舞：

【我就知道，女主心裡還是有這段感情的。】

【這劇情，好老套啊……白兔再見.jpg】

【可憐的女主，此刻心裡得有多難受呀。有點代入了，555……】

夏嵐：“……”沒錯，我現在心裡確實挺難受的——不是，係統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給我打鉤啊！你對我要求這麼低的話，係統警還沒出手，我就完成任務了啊喂。

女人見夏嵐拒絕，以為她是打定主意要繼續纏著她寶貝兒子，臉色抖然一變，目光中的溫和儘數斂起。

“嵐嵐，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這樣的出身，是不可能成為陸家兒媳的。”她抬手在桌子上怒拍了一下，厲聲喝道：“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夏嵐耐心等她將台詞念完，才慢悠悠地義正言辭地開了口：“夫人，你可能不太明白，人的感情不分貴賤也不分出身，哪怕是我這樣的出身，一百萬也不可能收買我的愛情！”

眼見收買不成，還被說教了一番，陸夫人氣上了頭，“你！簡直不知好歹！”她說著伸手抓起眼前的咖啡杯，眼看就要把還冒著熱氣的滾燙咖啡潑向夏嵐。

夏嵐對這段原劇本中提過的劇情早有準備，出手迅速，不待她的手離開桌麵，便將它穩穩摁回桌上。

“夫人，一百萬確實不行。不過，”她不慌不忙抬手，伸出三個指頭，在陸太麵前晃了晃，“三百萬可以。”

陸太顯然沒有想到夏嵐會這麼說，愣住幾秒，這才發覺手上吃痛，趕忙將手收回。

手心被玻璃杯的溫度燙紅，手背上還留下幾個泛白的指印，又酸又漲。她輕輕揉著手背，納悶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姑娘手勁這麼大？

“嗬，你的愛情值得了三百萬？”剛才的氣沒撒出去，手又被摁得生疼，她心裡非常不爽，冷哼一聲，說話帶刺。

夏嵐笑著搖搖頭，抿了口咖啡，仰起下巴說道：“沒有自主權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我跟您兒子的愛情，一文不值。”全然電視劇大女主的氣勢。

陸太這次來就是為了拆散夏嵐和陸京年，按理說她聽到這句話應該很開心。但她現在不知為何完全高興不起來，總覺得這句話是在罵他兒子。

她挑眉睨著麵前神色自若的姑娘，目露鄙夷，“一文不值你要三百萬？”

“這事兒與愛情無關。”夏嵐斂起剛才高傲的神情，笑著從包裡拿出支筆，隨手在咖啡購買票據背麵寫了起來，“夫人，我給您詳細講解一下，這三百萬分手費，主要是以下這三個收費項目。”

她說著往紙上寫了個“100”。

“我搬出陸家的獨立費用——100萬。我獨立生活其實用不了一百萬這麼多，但您剛才既然已經給我開了這個價，我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您。”

她說著，繼續寫了個加號，後麵又跟了個100,“我結束這段感情所要承受的經濟損失——100萬。”

“經濟損失？”陸夫人眨了眨眼，以為她說錯了，“不是精神損失？”

夏嵐點頭：“沒錯，經濟損失。我是個實誠人，也不跟您來虛的。實話實說，與您兒子分手，並不會給我造成太大的精神影響，但在經濟上必然會蒙受不少損失。”

“你看，您兒子一直以來對我十分大方，現在連傳家戒指都送給我了，也就是要與我結婚的意思。現在，您要我分手，那麼這一部分經濟上的損失我希望您這邊先進行適當補償。”

這話，不是一般的不中聽，彈幕裡有不少人聽到這都已經開罵了。陸夫人被氣得麵如豬肝，還是強壓住怒氣，等她說完。

夏嵐心裡感歎：不愧是豪門夫人，還挺能忍。

筆尖轉動，紙上又多了個＋100。

“最後是我父親的離職補償費——100萬。合理推測，貴府接下來很可能要因為我的緣故辭掉我父親。正如您剛才說的，我父親在陸家莊園做了一輩子管家，突然失業，生活肯定難以維係，心理上也會受到衝擊。所以這筆錢我也想提前拿到。你放心，這筆錢我會交給我父親，如果事後陸家不辭退我父親，這筆錢也可以算作提前預支給他的薪酬。”

夏嵐做完項目說明，鄭重其事在紙上寫上“=300”作為收尾。

陸夫人從第二條開始就很想跳起來撕她頭發，但又怕鬨僵了對方反悔。

不管怎麼說，公司和兒子的前途是最重要的：她給京年物色的相親對象，是紀檢委封部長家的千金，這門親事不管是對京年還是對陸氏集團都是非常重要的，不能因為一個夏嵐亂了局麵。

她強行壓下心裡的火，從手包裡抽出支票夾，寫了一張三百萬的支票，重新推給夏嵐。

支票滑到一半，她似乎想起什麼，停了手問道：“既然要分手，京年送你的那個戒指，是不是應該還給我們？”她還等著把戒指戴在封家千金手上呢。

“那是自然。”夏嵐從包裡取出那枚翡翠戒指，連同一份早已備好的文件，一齊推到陸太麵前。

陸京年送給她的這枚傳家戒指是陸家一代代傳下來的定情信物，價值不菲，雖然這點錢對於陸家來說不算什麼，但這種有特殊意義的飾品，夏嵐並不打算占著不還。

之前拿戒指去典當，主要是需要本金轉手幾幅畫賺些錢。如今有了這筆分手費，又遇到入股顧氏這種好機會，她也就不再需要這個戒指了。剛才來咖啡館的路上，順道就將它贖了回來。

“隻要簽了這份自願贈與協議，戒指和兒子都還給您。”夏嵐臉上浮現的笑容，與剛才在畫廊買賣成交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