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好了。”

伊萊的眼眸深處劃過不易察覺的遺憾:“早點休息吧。”

他再次深深凝望了一眼蒂娜,隨後慢吞吞地收回視線,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

女孩實在太膽怯,人類實在太柔弱。

他真怕她會像膽小的麻雀,硬生生被嚇死。

而且,他今天的狀態確實有些不對勁。

內心洶湧的磅礴而陌生的情緒,就快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現在,閉上眼睛安然睡覺,是最合適的事情。

伊萊慢吞吞閉上了眼睛。

蒂娜小心覷著他的動作,看著他閉上了眼睛。

雙眸緊閉的少年少了幾分令人緊繃的侵略感,多了幾分隨意閒適。

就這樣……睡覺了?

蒂娜怔了一下,心臟驟然一鬆。

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樣子,真的隻是單純的“躺在一起睡覺”而已。

蒂娜學著他的樣子躺進被子,半個腦袋藏在柔軟的棉被裡,徹底鬆了口氣。

伊萊沒有再說話。

蒂娜當然不會主動開口,寂靜黑暗的臥室裡,隻能聽到兩人交錯的細微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右邊的女孩,眼皮像蝶翼一樣輕輕顫動著。

湛藍色的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

蒂娜……實在是睡不著。

床墊很軟,很舒服,但實在太軟了,軟到讓她覺得,稍微動一下就會深深陷進去。

身邊人的氣息陌生而冰冷,像懸在頭上的利刃,羊圈外深夜到訪的餓狼,存在感強到,她一閉上眼,就會在腦海裡描摹出他的樣子。

更糟糕的是,同樣的姿勢躺了太久,肩膀和脖頸處的肌肉抗議般的開始酸軟疼痛,瘋狂催促著她稍微挪動一下身體。

蒂娜一點一點,用最慢的速度轉過頭,看向伊萊。

他的表情和動作和一開始都沒有任何分彆。

雙眸緊閉,碎發分散。

都這麼久了……他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那她動一下,應該……沒什麼關係。

蒂娜手掌按在床上,輕輕用力,翻了下身。

裙擺和棉被交錯,發出輕微的簌簌聲。

聲音很小,應當不會吵——

蒂娜隨意抬了下眸,深深撞入一雙灰綠色的眼睛。

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兔子跌入獵人精挑細選的巢穴,刹那間無法動彈。

蒂娜大腦一瞬間宕機,冷冷看著猝然睜開眼睛的伊萊。

黑暗中,他白皙臉頰上深邃的一抹綠格外暗沉,像吸飽了夜裡的黑,濃鬱的要滴出墨汁來。

“你”、“你”、“你、你還沒睡啊……”

伊萊:“……你不是也沒睡麼?”

“……我”,蒂娜恨不得回到幾分鐘前,把那個動彈的自己按回去,“我……隻是有點累,想動一下。”

“嗯……”他慢吞吞嗯了一聲,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回答,隻灰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像森林裡饑腸轆轆的郊狼。

他睫毛顫了一下,又顫了一下,像打開了什麼開關,空氣中的壓迫和危險感以詭異的速度攀升。

蒂娜全然未覺,飛快調整完姿勢,就再次埋在了被子裡。

這次,她把半個腦袋都埋了進去。

旁邊傳來簌簌的摩擦聲,伊萊在靠近。

“蒂娜……”

他低低喊了一聲,像情人間的呢喃,夾著些晚睡的啞意。

“今天開心嗎?”

蒂娜點頭,悶在被子裡輕輕嗯了一聲:“開心。”

伊萊輕笑,含糊地在嗓子裡嗯了一聲:“我安排得很認真。”

蒂娜:“……”

她看出來了。

衣服,食物,還有老師,顯然不可能是臨時準備的。

她垂眸,掰了掰手指,慢吞吞拈起一點被角,伸出了腦袋。

……

他竟然已經離得這樣近了。

蒂娜睫毛劇烈顫抖,在女孩又要藏回被窩之前,伊萊往後撤了撤。

“所以……”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應該……”

他說了一半,又停下,似乎意有所指。

她看著他像郊狼一樣饑腸轆轆的眼睛,艱難地呼吸著粘稠滯澀的空氣,忽然福至心靈:“你……你想吸血?”

話音落下,蒂娜看到伊萊愣了一下,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訝然。

吸血嗎?

伊萊承認,蒂娜在浴室裡洗漱的時候,聽著淋漓的水聲和奔湧的血液心跳,他是很想吸血。

但剛才,他閉目躺在柔軟的床上,滿身都是鼓噪的熱氣,卻一點也沒想到吸血這件事。

但也隻到此刻為止了。

伊萊本能地望向她微開領口下的一抹瑩白,形狀姣好的鎖骨若隱若現。

她脖頸上的傷口已經好得一乾二淨,皮膚白皙光滑,像長熟的一茬新果子,安靜等待著采摘。

獠牙泛起細細密密的麻癢,悄無聲息長了兩寸。

伊萊閉了閉眼,啞聲:“可以嗎?”

蒂娜攥緊了藏在被子裡的手指。

“……可、可以的。”

她說。

……

再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伊萊驀的垂下頭,金發在空中劃過狼狽的弧線。

他丟下礙事的棉被,直起腰,靠過來,俯下身。

蒂娜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涼冰冰的呼吸撲灑到了她的脖頸上。

緊接著是碎發,金色的,乾燥柔軟。碰到了她頸側的軟肉,癢癢的,蒂娜想伸手撥開,但是不敢。

伊萊的胳膊輕輕扣住了她的肩膀。

蒂娜終於感覺到了堅硬的,冰涼的獠牙,抵在她的頸側。

獠牙還沒有刺入,蒂娜已經感覺到了尖銳的痛感。

沒有遲疑和拒絕的時間。

伊萊抵著她的肩膀,獠牙順著心意刺下。

避開了脆弱誘人的動脈。

甜美的血液一瞬間滑入他的口腔,伊萊悶哼一聲,呼吸一瞬間變得粗重起來。

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催促著,讓他大口大口,吞咽吸取血液。

在反應過來之前,伊萊抵著她的肩,喝了好幾口。

少女咬著牙,肌肉緊繃,嗓子裡擠出嗚咽。

淺淺的一口水無法緩解乾渴,隻會輕而易舉將欲望挑起更深。

伊萊狼狽地喘了口氣,微微鬆開:“有這麼痛嗎?”

蒂娜滿眼淚花,湛藍色的眼睛像被雨水洗過的碧藍天空:“嗚……真的很痛。”

他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沿著光滑的肌理一路上滑,在傷疤的位置停下,輕輕摩挲:“比鞭傷還痛?”

蒂娜啜泣的聲音小了些,她當真認真對比了一下。

若是把十二三歲時那場鞭打和脖頸上的咬痕相比,那當然是那場鞭打更痛。

但是……那已經是十二三歲時候的事情了。

小時候的事情,蒂娜記得不是很清楚,自那之後,她就沒再挨過如此厲害的毒打了。

而且……而且……他咬她的脖子可不僅僅是咬傷帶來的疼痛,還有血液流逝的暈眩感,像是生命和活力都在一同消失。

“生命流逝的感覺……?”

伊萊再一次俯身,輕輕舔了舔她的傷口,甘甜的血液滾上舌尖,渾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舒服地張開:“我已經很克製了。”

他沙啞安撫般呢喃:“這種程度的吸血,不會有生命危險。”

和之前相比,他的動作確實可以稱得上溫柔克製。

蒂娜的啜泣聲已經幾近於無。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忍不住小聲辯駁:“可是……就算是這樣,還是會疼,還是會害怕的啊……”

話音落下,她看到伊萊唇角繃直,緊緊抿起了唇瓣。

蒂娜一陣懊惱。

他又該生氣了,氣她如此不識好歹。

他一定會再一次埋下頭,啜飲溫熱可口的血液。

蒂娜睫毛顫了顫,側了側腦袋,安靜等待著接下來的疼痛和暈眩。

但伊萊毫無反應。

他眸光沉沉,最終隻是安靜看了她片刻,直起身,給她掖了掖被角:“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