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課的時間不定,你不能指望烏雲密布的天幕裡,會適時鑽出幾顆星星,供學生們研究它自己都不確定的軌跡。
但唯一肯定的,就是與赫奇帕奇合上的學院。跟草藥課一樣,是位於地底的鄰居,斯萊特林們。
小獾們規規矩矩地輪用著望遠鏡,即便有人眯錯了眼睛,看到一團黑暗,也會很快帶著一頭霧水換給下一個。
秋季星空最耀眼的星象,就是那隻醒目的四邊形方框。
據辛尼斯塔教授所述,天馬座中的雲霧狀星團M15在晴好無月的夜晚,甚至用肉眼都可以依稀辨認出,它凹凸不平的外圍輪廓。
埃拉納半眯著眼努力對焦上,望遠鏡裡那支矮胖的鉛筆,它由五顆明滅不可見的暗星組成。
韜光養晦的仙王座裡,卻有著遠比球狀星團更絢爛的深空天體。
熾藍明亮的鳶尾花星雲,壯麗而神秘地向四周彌散著身形。
如果不是要強撐著眼皮熬夜觀測,埃拉納一定會對這門課更有好感。
將望遠鏡換給格利歇爾達後,埃拉納默默退到隊尾,倚在外側深色的弧形欄杆處。
泛著輕微涼意的風,讓她裹緊了外袍,險些錯過那陣不遠處的怪異聲響。
埃拉納前傾著探頭望過去,黑發男生正眉頭緊鎖的往本子上寫著筆記。
另一隻手卻攥緊著身前的布料,似乎想通過壓迫的舉動克製些什麼。
在斯內普察覺到莫名的視線瞥過去時,隻看到一群嗬欠連天的赫奇帕奇。
他輕嗤了一聲,繼續同叛逆的腸胃作鬥爭。
其他兩院的學生大概習慣了無休止的上下攀爬,可對於深處地底的蛇、獾來說卻有些吃力。
尤其經過了繁多課程的‘陶冶’,即便是務實肯乾的赫奇帕奇,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同伴們交流感情。專注於腳底下那些斑駁漫長的台階。
女孩們的體力逐漸告罄,走走歇歇,現成的遮掩了埃拉納偏移的路線。
“特拉弗斯小姐還真是不負赫奇帕奇的名頭,我以為一天的時間,足夠你分清楚左右。看來是我對你‘聰明的頭腦’還是太高估了——”
斯內普手背惡狠狠的把書本扣在身前,不善的目光催促著這個誤闖毒蛇地盤的高貴小姐,趕緊識相的離開。
聽到這個稱呼,棕發姑娘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請相信,除了多出個字母,這個姓氏並沒有任何價值——對於我來說。”
“如果你忘記了,雖然我並不認為以你的記憶力能‘恰好’抹掉那些真正重要的。埃拉納·特納,斯內普先生。”
她注意到男孩的指節越發繃緊,向前走了幾步越過了他。
正當斯內普試圖鬆懈下肩膀,解除防備的狀態,埃拉納卻突然轉身看向他,“霍格沃茨總是能給那些陷入困境的人提供幫助——我不是格蘭芬多,暫時隻找到了一個能解決眼下難題的地方······凍了一個小時,會需要熱量的。”
斯內普審視地半眯著眼,又聽她道:“慶幸我是個赫奇帕奇,饑寒交迫的時候該知道去哪兒。所以,你願不願意耽誤二十分鐘,讓身體暖和起來?”
“當然,現在轉頭回寢室,栽進床鋪裡也是個選擇。不過要讓我生挨到早餐供應,真的太殘忍了——斯內普先生,請發揚下你骨子裡的紳士風度。可以把它當作一個友善的邀約,或者說請求?”
那雙深褐色的眼睛,被牆壁上擱嵌火把燃燒的光亮,映襯得像灑進了揉碎的星座。
斯內普的記憶裡顯然沒有純真的約克夏作為參照。
他想起了在巷尾垃圾站旁,那隻待了半個秋天,最終沒熬過萬聖節那場,比往年早了太多的雪的瘸腿牧羊犬。
濕漉漉的眼神盯著他,渴求一個不會挨餓受凍的避難所——它大概是突然被遺棄的,還不明白在蜘蛛尾巷,根本不存在惻隱和憐憫。
現實裡真摯清明的褐色眼珠,也含著不該有的期待。他選擇撲滅裡麵那團星火,“我沒什麼值得你盤算利用的,換個人去揮霍你那無處安放的同情心。”
“我在很認真的跟你交朋友,不含任何目的,現在沒有,以後也是——選擇自己的朋友,還需要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嗎?認識、尊重、懂得,就足夠了。”
埃拉納挑了挑眉,換了個語氣,“難道你對自己的魔力不自信,或者又一次‘錯估’了我目前的水平?”
“我要帶你去的地方,你可以當作禮堂到這裡距離的一半——你完全有能力放倒我,再慢悠悠走到休息室通知彆人;或者乾脆閉緊嘴巴,給我個教訓。”
也不知道那句話說動了他,斯內普總算肯鬆開戒備的手腕,往前移動。
萬籟俱寂的走廊裡,丁點聲響都能被放大、捕捉到耳朵裡。
斯內普暗自咒罵著讓他丟人的腸胃,漆黑的瞳仁牢牢地盯緊前方的後背。
沒有抖動、也無竊笑,就像隻是尋常的幽靈飄過,發出的動靜大了點而已。
埃拉納站在那幅被忽略的畫作前,抬起手腕輕撓了幾下水果碗中,盛放的那顆梨子。
黃綠色的、帶著雀斑的梨咯咯地發笑,在兩人的注視下,變成了一隻精細的門把手。
隨著棕發姑娘向外拉開,霍格沃茨廚房的全貌,也徐徐展現在他們麵前。
最先注意到的並不是石牆壘砌的拱形空間。
而是上百隻模樣怪異、統一放下手裡的活計,眨著網球似的眼睛,看向來人的家養小精靈。
斯內普攥緊了魔杖,剛肅著臉抬起胳膊,就被一隻手按住。
“抱歉,我們剛下天文課。又冷又餓,實在等不到明天早上——或許可以拜托你們提供些能填飽肚子的食物?如果你們不忙的話?”
那些同樣穿著印有霍格沃茨飾章的茶巾的小精靈們驚呼尖叫:
“有巫師對我說拜托,為霍格沃茨的小巫師服務是我們的職責。”
“不論什麼時間都可以,隻要先生、小姐需要。”
“隻需要用魔杖輕敲兩下,甚至都不需要過來。”
“他們還是學生,沒有教授們的權力——”一隻外表皺巴巴、眼神卻和藹柔和的精靈終結了討論。
艾達伸出雙臂,請他們到其中一張長桌上坐好。
斯內普逡巡地看著跟禮堂相差無幾的麵積和構造,頓時明白了熱氣騰騰的美食,總能恰好出現的原理。
他們落座的是最右側的長桌,自然對應的是這場‘夜遊’的發起人所在學院。
幸好,挨挨擠擠擺上桌的菜式有兩個小巫師接手,家養小精靈們也短暫切斷了與正上方禮堂的相通傳送。
“謝謝你們,但我想······真的足夠了。”
埃拉納舔了舔嘴唇,有些為難地看著麵前滿滿當當的盤碟。又瞥了眼還處在激動和興奮狀態裡的小精靈們。
嗯,隻能寄希望於同齡男孩的胃了。
“你肯定不忍心讓他們失望的對吧?斯內普先生?在這種殷切的目光下······”
埃拉納將那盤份量可觀的烤肉配約克夏布丁,徑直推到了黑發男生眼前。又把靠近自己的油潤厚實的香腸佐土豆泥和鮭魚核桃沙拉調換了個位置。
準備捧著這道唯一的、讓她沒那麼有負擔的綠色食品,靜靜地做個飯搭子。
但某人並不準備獨自承受這些過量的‘好意’,“我以為讓它們連夜工作的是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可憐兮兮說快要而死的人,不是應該發揮赫奇帕奇的唯一優勢,把這些‘旋風掃淨’嗎?”
埃拉納抵住了那盤被滑到她麵前的康沃爾餡餅,從中間凸起的酥皮層戳了個小洞,裡麵被包裹的小塊牛肉和蕉青甘藍向外掙紮著湧出。
“顯然是曆史遺留問題,赫奇帕奇並不隻是在吃上有造詣的好嗎?忠誠、正直、善良,不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但絕對是能把後背交付的最好的朋友——”
埃拉納喝了口接骨木花露,又往裡舀了勺蜂蜜。
埃拉納示意他把瓷杯遞過來,見斯內普嫌棄地瞥了一眼黃澄澄的罐子。她也沒勉強,找了個空杯,隻倒了淺淺一個底,朝對麵推過去。
“不過,霍格沃茨能正常運轉,起碼不用擔心口糧問題,確實要多虧了我們學院的創始人。”
埃拉納前傾身體,湊近男孩小聲說:“他們應該都是當年赫爾加·赫奇帕奇帶進霍格沃茨的小精靈的後裔。一直在為城堡裡的巫師們服務。”
斯內普擦著嘴角沾到的醬汁,隨手將擱在肘邊的杯沿送到口中,酸甜清香的液體流入喉嚨,他才意識到飲下的是什麼東西。
意外地沒那麼難以下咽,這算是赫奇帕奇的特質嗎?總能在吃食上創造出新玩意。
“特拉弗斯,”
“特納,先生。”
埃拉納想到午餐時,特琳薩幫兩位麻瓜家庭出身的舍友,普及巫師界的貨幣體係和兌換標準。
金加隆、銀西可、銅納特——瑞琪兒的反方向記憶法,讓她有了個未曾設想的代稱。
“或者,你也可以叫納特,我不介意——”埃拉納忍俊不禁地補充道。
漆黑的瞳孔沒有了先前強烈的戒備,但仍保留著探究。
“如果我猜得沒錯,大概明天,或者後天。我就應該能徹底擺脫這個姓氏,不用再費勁糾正了。”
埃拉納朝一屋子目送著他們的小精靈擺擺手,等闔上木門,手掌並沒有收回,
“所以,我應該可以這麼認為——我們是朋友了?對嗎,斯內普先生?”
黑發男孩眼神在那隻手腕上停頓了片刻,見她沒有收回的意思,勉為其難碰了下,便立時收回。
埃拉納挑了挑眉,順勢將不聽話的頭發攏到了耳後,“這個時間胖修士和血人巴羅大概也不會經過這條走廊,那麼,晚安?斯內普先生?”
斯內普低低地擠出來個單音節,就見棕發姑娘轉身前,朝他側頭笑了笑。而後走向與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相反的方向。
深色小皮鞋的矮跟與地麵摩擦出有些輕快的聲響,回蕩在寂然無聲的黑夜裡。
斯內普再次抬眼看向那幅靜止不動的畫作。
如果不是領略到那道石砌小門背後藏著的秘密,他大概到畢業都不會傻乎乎地騷擾一隻梨子。
就像那杯接骨木花露,滾落進咽喉裡也並不是那麼排斥。
——
那根格外配合著上下起伏的羽毛,徹底把埃拉納心裡隱約的猶疑消除了。
飄忽的白色片狀物已經與弗立維教授摞起來站立的那一堆書齊平,還有望更高。
“哦——做得好!”弗立維教授眼神隨著它歪著身子尖聲說:“大家快看,特拉弗斯小姐已經成功了!”
埃拉納暗歎了口氣,無奈地聽著弗立維教授再一次念叨這個姓氏,給學院加分。
顯然那些用作教學的羽毛,並不總是聽話的任人擺弄。
高馬尾姑娘幾次嘗試過後,一氣之下拿魔杖朝桌麵凶狠的一插,結果杖尖冒了黑煙。
埃拉納看得心驚膽戰,覺得她有望靠攏二十年後的那個爆破鬼才。
無獨有偶,揮得手腕酸痛的瑞琪兒和特琳薩還在一遍遍嘗試,赫奇帕奇的特質在這種時候集體展現著。沒有一個因為屢屢失敗而放棄的。
終於在小獾們的不懈努力下,魔咒課教室裡又響起了第二聲稱讚伴隨著加分。“斯坦利·艾博先生也掌握了漂浮咒,赫奇帕奇加2分。”
本以為這樣的愉悅情緒會延續至少一天,尤其下午並沒有任何課程安排。
但埃拉納顯然錯估了即將到來的新科目。即使現在斯內普教授還未長成,那連堂的魔藥課對他們來說,也足夠頭疼的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分發給各組充裕的魔藥材料,大概也把試錯的份量涵蓋在其中。
即便他將稱取和粉碎過後的總數三令五申,用碩大字體寫清加熱的時間、攪拌的方向,對於從未接觸過這種高精密的學科的孩子們來說,也是極為困難的。
埃拉納用缽杵不厭其煩的搗碾著蛇牙,直到確認6顆銳利物,細碎到用銅棒無法挑起,徑直落回缽底。
她和格利歇爾達對視一眼,如臨大敵的掐準時間,同時倒入毒牙粉末和反複稱量過的乾蕁麻。
一切都完美複刻了黑板上的操作說明,兩個姑娘默數10秒後,將那四條黏糊糊的有角鼻涕蟲加進那鍋混合物。
為了防止不必要的濺射傷害,埃拉納又把從火上端離的坩堝,往旁邊推了推。
徹底杜絕產生酸性的、強腐蝕的、綠色濃煙的可能性。
可她如果沒被地下教室彌漫著的各色蒸汽熏花了眼,她們麵前的氣體是桔色的,不是標準答案的粉色。
逐漸靜置後,呈現出的也並非靜謐的藍,而是斯萊特林代表的墨綠色。
“哦——我想,是在最開始熬製的時候,你們並沒有把加了蛇牙粉末和乾蕁麻的水加熱到250華氏度,就直接進行下一步。”有著海象般胡須的、大肚便便的教授惋惜地下結論。
棕發姑娘一頭霧水的發問:“可教授,我不明白,對於要格外注意的事項,您都會提前告知大家——”
斯拉格霍恩好脾氣的笑了笑,“按部就班當然沒錯,彆懷疑自己,孩子。”
他攪拌起差強人意的那鍋成品,“這算得上是我的疏忽,但能小小地試出對魔藥有天生掌控力的小巫師。”
有著豐富教學經驗的教師安慰道:“能根據提示,照本宣科的操作也很不容易了。要知道我每年都得處理幾起新生的魔藥事故——大多都是性子急切的男生們。熬製出的殺傷力藥水,把自己和同伴淋得渾身長滿紅腫疔瘡。”
埃拉納勉為其難地扯了扯嘴角,她果然不適合理科思維的魔藥學。
對於溫和的小獾來說,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問題。
一眾勤勤懇懇消滅著食物的小巫師中,興致缺缺地扒拉哈吉斯的埃拉納,就顯得格外突出。
瑞琪兒·克頓切下了一牙餡料最滿的核桃餡餅,盛給棕發姑娘。
“我媽媽說,‘什麼都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我們本來就更擅長草藥課,誰讓他不是我們院長呢!他又不會往咱們的休息室裡栽些會跳舞的標本——吃吧!肚子填飽了,心情就會好啦!”
眼鏡姑娘讚同地從瘋狂席卷的長桌中間,眼疾手快的拿過一紮玉米汁,倒了幾杯後,先推給強顏歡笑的女孩。
“要知道剛才得到教授表揚的,可隻有那個古怪的拉文克勞——你可彆拿自己跟她比,”
特琳薩·米勒乾脆湊到幾個姑娘腦袋旁,小聲說:“沒人願意搭理她,神經兮兮的隻會鼓弄零件,還不知道從哪個家電上卸下來的······”
埃拉納下意識就要朝左側相隔的長桌望去,被眼鏡姑娘不由分說地轉向了麵前的餐盤。
“一看你就沒有經驗,太赫奇帕奇了······”
特琳薩·米勒裝作老成地歎息了一聲,見身邊的姑娘們低低地笑出聲,裝作嚴肅的樣子。
“咳,咳。身為霍格沃茨的‘萬事通’,自然有一套我獨創的收集信息的方法——最關鍵的一點!要不經意的套取情報,彆這麼明目張膽的······”
她逡巡地掃過了每一張日夜相對的臉蛋,感歎了一句:“哎,算了。乖寶寶們——”
利諾比利看不過眼,塞給她一隻烤豬肘,“我們完全相信你的實力,你以後要是不當記者,我一定得去跟你父母抱怨,他們扼住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特琳薩抗拒地大幅甩頭,“我可不想去什麼《預言家日報》寫那些小道消息!四個版麵裡,得有多一半是捕風捉影的假新聞!我那些可都是有真憑實據的!”
小女巫氣鼓鼓地說:“誰會想去那兒!那是種侮辱,起碼對我來說!”
聲音大到相隔一個長桌的拉文克勞們,都難以忽視。尤其是那個帶著方框眼鏡、金色卷發、獨來獨往的四年級女巫。
而向來友好寬厚的小獾們,很難感受到綿裡藏針的惡意。隻要身旁的好友重展笑顏,繼續和她們玩鬨,就很滿足了。
倒是埃拉納仰頭喝玉米汁時,狀似無意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隻看到一副方形鏡框,在眾多黑袍的遮擋下一閃而過。
也無需特琳薩費心搜尋什麼新見聞,它自己就會跳到她們麵前。
隻是如果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至少讓小女巫沒那麼氣悶。
五個姑娘慢悠悠地從門廳的樓梯往下走著。經過那張靜止不動的水果畫作時,埃拉納剛準備給她們演示逗弄梨子,反方向就傳來道令她無比憎惡的男聲。
“艾拉,過來。讓我看看你——”
西裝革履、氣質端嚴的灰發男人,從另一端緩緩走過來。深色皮鞋與地麵磕碰出了渾厚的聲響,極具壓迫感。
托奎爾·特拉弗斯見眼前沒有一絲一毫像他的姑娘,始終站在原地,吝嗇的不肯挪動一點,擰了擰眉頭。
身後跟著他的斯拉格霍恩笑嗬嗬地打圓場:“或許是太想家了,這在之前也並不是沒有過······哦,特拉弗斯小姐在課上表現出的乖順懂事,想必一定和特拉弗斯先生的教導分不開——”
埃拉納繃緊了嘴角,褐色眼睛沒分給裝腔作勢的男人一丁點目光,直視斯拉格霍恩。
“埃拉納·特納,教授。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什麼準入之書和接納之筆,沒能改正這個淺顯的錯誤,但我跟著母親姓。”
老特拉弗斯顯然很久沒遇到這種敢當麵拂他麵子的小輩。怒氣翻滾又礙著有外人在,竭力壓下,
“我這次過來,除了參加校董會議,還為了和你未來的院長敘舊、了解下你的表現——”
埃拉納連表麵功夫都不願維持,冷淡地回應:“如果小特拉弗斯先生給您寄信時,沒愚蠢到造成顛三倒四地拚寫錯誤,那就應該知道我屬於哪兒。”
“更何況,我和您算不上多麼親近的關係——身上也沒有值得您發掘利用的東西。”
鉛灰色西裝男人臉色黑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格利歇爾達吞咽了下,覺得這個曾經被邀請到家中做客的長輩,現在跟架在火上的坩堝底有的一拚。
手腕就被輕輕拽了拽,她看向瑞琪兒,後者頻頻側頭,做著口型,‘溫室,找院長。’
金發姑娘緊張的掌心潮濕,又瞥了眼現在的站位,的確隻有她最有可能,在不那麼引起注意的情況下求救。
猶豫了幾秒鐘,格利歇爾達咬著唇,儘量放輕腳步,走向她們背後的樓梯。
老特拉弗斯有意無意忽視掉了小丫頭們拙劣的把戲,“你大概被你母親灌輸了些不正確的思想,我早該知道麻瓜不可能用心對待巫師的後代——”
埃拉納眼神毫無溫度,唇邊甚至揚著笑,“知道你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哪一點嗎?”
她頓了頓,似乎認為眼前的人已經無藥可救,“就是這份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居高臨下的輕慢。你否認的不是個無辜天真的女人,是你劣根性作祟、情緒上腦的無恥行徑。”
托奎爾·特拉弗斯逐漸失去耐心,剛想強硬的命令什麼,就瞥見一道矮胖的身影。
對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來講,不體麵到了極點的打扮:沾有灰塵的、帶補丁的巫師帽;不知道趕來這裡之前,拾掇過什麼的、滿是臟汙、泥土的手。
斯普勞特教授罕見地用質問的語氣對著老同事,“斯拉格霍恩教授,你要對我的學生做什麼?”圓潤的身體不由分說地擋在幾個女孩們身前。
“這顯然是個誤會,波莫娜。一個得意門生來找我聊天,順便來看望自己的女兒——”
大腹便便的男人自然不願平白帶人受過,渾身戒備的女巫轉而看向另一個‘不懷好意’的人。
“我隻是個來找回離家出走的女兒的父親,斯普勞特教授。請相信——”
“我不是你出走的女兒,我是你不要了的女兒。”
埃拉納語氣果斷坦然,看著那些臨近下午第一節課,逐漸下到地底的撞色巫師袍。有股莫名快意和嘲弄。
她自然看出了老特拉弗斯走向自己,是怕再吐出什麼對他不利的‘真相’。
但很遺憾,“從你把我當成啞炮,丟棄我和我媽媽那刻起,你就沒有資格再插手我的人生,左右我的選擇。”
埃拉納很滿意男人幾近扭曲的麵容,安撫地拍了拍因擔心,覆在她小臂上的手掌們。
“您相當重視自己的臉麵不是嗎?”還帶著稚氣童音的女聲銳利而清醒,此時的勸誡更像是一個警告。“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令你蒙羞的人身上,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越來越多趕來上課的學生好奇地打量著靠攏。托奎爾·特拉弗斯陰毒地盯著那雙含著挑釁戲謔的眼睛,終於在悠揚的鈴聲響起時,轉身疾步離去。
“斯拉格霍恩教授,對您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埃拉納收起應對外敵的利刺,語氣和緩地道。
資曆豐厚的教師在片刻後,就恢複了一貫的親善,“哦孩子,彆在意這些。我們會有大把時間去相處——當然,在魔藥課上。現在,你的院長應該想和你聊聊,而我也需要······站在講台上。”
斯拉格霍恩掃視了占據了牆壁兩端的紅綠撞色,“都進教室裡吧,孩子們。不知道你們中會不會也有人帶給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