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間,近十年過去。
今天是2015年正月十五。
十年間,祁家早已重新裝修一番,小院兩側新起了兩間新房,院外也被高高的水泥牆圍起。
夜晚,大門口上貼著“家和萬事興”的金色瓷磚前,那春節便掛起的燈籠,也在這最後一日向四周散著紅色的光芒。
過了今天,這對燈籠便要被摘下。
村中公路上雖裝了路燈,可院門口的小巷前卻還是一片黑暗。燈籠在黑漆漆的夜裡獨自放著光芒,將門前的區域照得一片暗紅。
風一吹,紅色的光影也跟著搖晃,白日裡看起來熱鬨喜慶的燈籠,夜晚反倒讓孤零零站在下麵的人有些驚慌。
屋內,燈已經熄了,隻有床上一個巴掌大小的手機屏幕放著光芒,床上的兩人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身前的手機屏幕。
光線昏暗,隻依稀能瞧得清兩人的臉。
在外側的那人一頭短碎發,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微微揚起,一條腿隨意斜伸在被外,另一條腿直直伸著,腳卻懸在床尾上空,一米八長的大床竟不能完全容納下他。
他此刻雖盯著屏幕,眉眼卻不時瞥向身旁那人。
反觀另一人,被子像繭一般將整個人的身體裹住,密不透風。一隻手橫在臉前便幾乎將整個臉部遮擋起來,雙眼正從指間露出的一條縫隙盯向屏幕。
兩人自然是長大的顏星與祁辰。
十年時間,當初的懵懂孩童,如今已成長為身材高挑,陽光肆意的少年。
顏星雖也見過祁辰這番模樣,可每次見了都忍不住心中發笑,“你說你為什麼總是用手指縫看啊?”
他原本清脆稚嫩的嗓音如今已變得渾厚磁性,不似從前。
“碰到害怕的地方可以隨時關上啊。”祁辰開口回道,他的聲音雖還帶著一些孩時的軟糯可也渾厚了許多。
“那和閉眼不是一樣嗎?說不定閉眼還更快一些。”顏星不解地問道。
祁辰扭頭看了眼祁辰,“不一樣,這樣更有安全感。”
顏星抖了抖拿著手機的手,“喏,你先拿一下,我動動枕頭。”
祁辰這才從被窩中將自己的另一個手掌伸出,隻用兩根手指將手機屏幕固定到頭前,便不肯再將胳膊多伸出一點。
看到他那膽小的樣子,顏星心中發笑,出口說道:“都怕成這樣了,還要看,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隻不過他嘴上雖這樣說著,隻是剛將枕頭整好便伸出手接過了手機。
祁辰隨即將手重新收回,恢複了剛剛從指縫裡看片的姿勢。
兩人剛剛靜下來,視頻中詭異的音樂突然開始響起,原本就昏暗的屏幕如今變得更加暗,隻有一點點光透出。
剛剛還在屏幕中行走的那人突然消失不見,鏡頭正左右搖晃地尋找那人,兩人也緊盯著屏幕尋找,突然“咚”的一聲炸響響起,屏幕前赫然出現一張慘絕人寰的恐怖臉龐。
“怎麼了,怎麼了?出現什麼了?”祁辰迫切地詢問道。
剛剛聽到音樂不對勁的時候,他就將手指的縫隙合上,連帶著雙眼也緊緊閉上,兩重保險在外,確實更有安全感,隻不過屏幕中發生了什麼他自然也沒看見。
“就眼睛全是黑色的還流著血的一張臉突然衝到鏡頭前了。”顏星像以往一般解說著。
“完了嗎?還有恐怖的地方嗎?”祁辰迫切的追問著。
“沒了。”顏星平靜地開口。
祁辰這才睜開雙眼,又打開手指縫隙,跟著屏幕繼續看下去。
明天兩人便要開學,開學的前一晚兩人總是容易失眠,與其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倒不如看個視頻打發時間。
至於為何看恐怖片,那是因為之前祁辰幼時經曆的那次意外被身邊人說是因為膽子小才會被嚇成那個樣子,他又不知從誰那裡聽來,說看恐怖片能練膽子,於是想著嘗試一下。
第一次一家人找著碟片在DVD上一起看,一男一女的兩個小玩偶便將母親和祁辰嚇得整晚睡不著覺,第二日早上母親便說今後說什麼也不要再看這些東西。
祁辰也在那晚失了眠,他將電影裡的恐怖情節記得清清楚楚。自己那超絕的想象力又把他完全想象成電影裡的人物,那些人所經曆的那些恐怖片段在他身上極為真切地重新上演了一遍。
這些年來,什麼洗澡時水龍頭突然變成一隻黑漆漆的手伸向腦袋啦,那幾天的時間他即便洗頭也硬睜著眼睛不願久閉,為此幾次洗發露流進眼睛裡。什麼伸出被子的腳突然被大手握住,一下子將整個人都拉到不知名的恐怖地點啦,自那以後他每次睡覺都將被子裹得緊緊的才放心入睡。
說是看恐怖片練膽子,結果反而把自己嚇得睡不著。
若說進步,那也確實是有,不過是從看了恐怖片後三四天不敢睡,變成後麵兩三天不敢睡,一天的進步應該也算進步了吧,不過也就僅止於此了。
這不,今晚此刻自己已經變成了荒野裡正在前行的人,漆黑的周邊不時響起各種野獸的嚎叫,正小心翼翼走在路上,突然樹上掉落下一具還未被完全消化的骨架直衝麵門,那人空洞,是真的被侵蝕的血肉殘缺隻剩骨頭的雙眼兩處空空的洞剛好與祁辰來了一次近距離對視,他一個激靈便睜開了雙眼,畫麵因此中斷。
好在自己並非獨在一屋,有顏星在旁邊躺著,他向著顏星挪了挪位置,挨得稍微近一些後,又偷偷摸摸把顏星放在外麵的手拉進了自己被窩,便再次將被子封閉起來。
有了些身體接觸,他知道自己旁邊有人,便不會那麼害怕,倒也能睡下去。
“怎麼?又失敗了?”顏星開口問道。
每次看完視頻後,他都說自己要試著克服下,不讓自己管,卻在每次看完後輾轉反側許久,然後才慢慢貼近自己找一個身體接觸的點,對此,顏星早已習慣。
“嗯,還是害怕。”祁辰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不知道你是怎麼上癮的,看了不少了,每隔一段時間不看,你還有點想呢。結果每次看完都睡不著,何必呢?”顏星嘴上無奈地說著,卻已經掀開祁辰的被子整個鑽了進去,被子的一側被祁辰壓得緊緊的,他還是費了些力氣才扯開,進去後又緊緊向祁辰靠了靠,將兩人的胳膊貼在一起。
“看恐怖片好像就是會上癮嘛,閒得無聊就想看看。”祁辰回道。
對於顏星這樣的行為他自然早就習慣了,與顏星身體接觸的距離越近,麵積越大,他心裡也就越安心。
“你說你不是都閉眼了,怎麼還能把自己帶到那些畫麵裡啊。”身旁的顏星開口說道。
因為兩人挨得極僅,祁辰幾乎能感受到他聲音的震動,他略微轉頭,看見那人高挺的鼻梁和在昏暗的光中也閃著光的眼眸,這才扭過頭來,“想象啊,你不是跟我描述了嘛,我根據看到的加上你說的自然就想到了。”
顏星也向這邊轉了下頭,“那以後我不跟你說,你是不是就想不到了,也就不害怕了。”
祁辰閉了眼,心中的恐懼早就去了大半,“那我還看什麼恐怖片啊,多沒意思。”
顏星便這樣看著他,看著他嘴唇翕動,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待他說完,開口到,“你眼睛都閉得那麼緊了,還管有沒有意思?”
“不一樣,雖然沒親眼看到最高潮的部分,但是恐怖片前麵的氛圍襯托也是有意思的嘛。”這話的語氣倒有些撒嬌的味道在裡麵了。
顏星有些無奈,不再接話,隻說了句,“睡吧”,便轉過頭來閉上了眼睛。
不得不說,這些年來積累的經驗果真是效果不錯。
這不,顏星隻在旁邊躺著,祁辰沒多久自也睡著了,連睡前被子旁邊透了縫也不再管它,安心地睡著。
翌日上午,兩人收拾好東西正在屋裡休息,父親看著時間差不多到了,便叫兩人去澤濤家裡看看他準備好沒,準備好了便早點出發。
澤濤是祁辰兒時的同班同學,如今在一所高中上學,是祁辰二十多個幼時好友中唯一一個小學、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學校的人。
祁辰父親昨天跟他父親商量好今天約一輛麵包車送他們三人一起上學。
顏星現在也跟祁辰同一所高中且還是同一個年級。
顏星第一次中考時因為考試失利,幾分之差未能進入縣裡第一的中學。
縣裡隻有兩所中學,另一所雖是第二,可與第一的差距之大,堪比鴻溝。
第一中學每年一本出線名額百名以上,更有出色的學生考進國內排名前十的頂尖學府,第二中學能出10個剛超一本線的學生便已經要敲鑼打鼓放炮慶祝了。
考慮到這些情況,中考失利的顏星便選擇了複讀一年,如今和祁辰同樣是高一的學生。
“聽說高二上學期就要分班,你努努力說不定到時候咱倆能分到一個班。”,走在路上的祁辰突然開口說道。
祁辰中考入學成績全校第18名,顏星雖然複讀一年,可入學的成績也在百名之後,自然無法和祁辰一樣進入重點班培養。
祁辰想著若是自己在顏星身邊,或許能幫他一些,說不定到時候能讓顏星上個更好一點的大學,最好是跟自己一個大學。當然,因為害怕給他太大壓力,這些話他從沒對顏星說過。
學校半月放一天假,所謂的一天假期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寫作業罷了,純粹是讓學生回來看一眼家,拿拿換洗衣服再從家裡搬運點零食回去。
這樣的時間安排導致祁辰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幫他,畢竟兩個人都想抽半個月才有一次的那難得的一點點時間放鬆一下。
“我倒是想呢,可我看著英文那26個字母就想睡覺。”顏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他的理科成績還算不錯,文科便一般般,英語簡直不忍直視,中考英語120分滿分,他考了57分,祁辰114分,中考那麼多科目,他也就數學和物理成績能稍微跟祁辰比一比。
“英語要背的,背下來什麼都會了。”祁辰說教似地開口。
顏星看了一眼這個和老師說話一模一樣的祁辰,這才開口“我哪兒和你一樣,每天坐在那凳子上能坐一天,吃飯回來坐,上完廁所回來也立馬坐,我都怕你坐久了坐出毛病來。你好歹也歇一歇,出去看看外麵呀。”
他雖不跟祁辰在一個班,可每次去廁所時也路過他們班,偶爾也會碰到祁辰,可幾乎每次不是看他已經坐在自己座位上就是準備坐在自己座位上。
祁辰有些無奈地開口,“這算什麼,我們班女生裡麵好幾個晚自習回宿舍了還要點著小台燈再學半個小時呢。”
“9:50下晚自習,回去洗漱完再學半小時?早上5:30起來跑操?”,顏星一臉不相信地盯著祁辰問道,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對呀。”。祁辰點了點頭回道。
顏星有些懷疑人生地抱怨著,“我的媽呀,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還沒到後麵呢,等到了高二下學期,兩節晚自習之後還有第三個晚自習,要到晚上10:30才下課。人重點班的學生就算回去了,每個人一個小台燈掛在床邊還要學一段時間,整個宿舍樓都熄燈了,一樓那些重點班宿舍的都還有亮光呢。”祁辰平淡地將自己在班裡的聽聞講給顏星,絲毫不知道這番話會給顏星心裡帶來怎樣的一番轟炸。
“他們都是超人嗎?”
“你以為成績好來的那麼容易啊?有幾個人是天才?還不是一點點積累出來的。”祁辰也有些無力,雖說自己進了重點班,可班裡壓抑的氣氛始終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你說他們圖什麼,要是大家都不這麼拚其實那些學校還是要這些人,學校是按排名收人又不按分數收人,偏偏一個卷一個,搞得大家都這麼累。”顏星說完自己也歎了歎氣。
“這誰知道,每個人都怕自己被落下,又怕彆人超過自己,隻能儘力去學。”大環境如此,祁辰也不好說什麼,隻能自己努力,免得被落下。
祁辰看著顏星耷拉著腦袋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有氣無力,心中發笑。
他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呢,雖然心中發笑,可嘴上依舊說著,“這不還有時間呢,每天進步一點點,到時候你肯定不一樣了。”
顏星隨即扭過頭來盯著祁辰說:“我覺得你一定是一位心靈雞湯大師。”
祁辰沒理會他的調侃,依舊認真地說:“我可沒跟你開玩笑,你中考已經複讀一年了,高中可不能掉鏈子。”
“大不了我高中就出去打工”,顏星倒是絲毫不在意這些,甚至早就為自己想好了出路。
“那麼早出去乾什麼?”祁辰有些不理解地問。
顏星隨即臉上一笑,說:“掙錢供你上學啊,你以為大學學費很便宜啊。”
祁辰也被他逗笑了,“哪用得著你,彆說我再加上你一個,再加上兩個人,爸媽也供得起,你可彆在這上麵費心。”
“我開玩笑的。”顏星看見正好出門的澤濤正向兩人走來便止住了話茬。
兩人與澤濤交談一番確認他已經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便回家了,祁辰父親知道後隨即打了個電話。
車很快就到了,兩人將卷起來的鋪蓋放到了後備箱,祁辰母親已經在車上坐好,兩人放好行李後也上了車,與父親告了彆,車子便發動起來又拐進小巷。
到了澤濤家門口,祁辰和顏星下車幫著澤濤將行李放到了後麵,三個人的東西將後備箱塞得滿滿當當,隨後三人跟著澤濤父親上了車。
車上的三個孩子一言不發,兩位家長倒是聊得火熱,偶爾也問他們幾句,他們也隨便答下。
車子在村裡七彎八繞顛顛簸簸的路上行駛了一段時間便上了國道,車行駛地也平穩了許多,似昨晚沒有休息好,祁辰靠在座椅上眯起覺來。
學校大門口已經拉起了歡迎新生入校的條幅,上一年中考狀元以及本校一本過線人數的條幅還在校門旁邊的牆上掛著,密密麻麻的車輛在門口保安的指揮下一輛輛駛進學校。
“到了,這就是宿舍,就在這停吧。”顏星看著到了宿舍門口且前麵的車也停了下來正在卸行李,衝著前麵的司機開口說道。
司機停了車,幾人隨即下車將後備箱的行李迅速搬下車。
“搬下行李就快走,後麵還有好多車等著呢。”,司機在宿舍門口停留不到兩分鐘便被旁邊的老師催促著駛離。
約好了停車點,車便離去,幾人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向著宿舍走去。
祁辰給母親指了指床位,又和母親一起將床褥從袋裡掏出,母親便開始忙碌起來。
她向來是閒不住的,拿抹布擦拭床位又將袋子鋪在床板上這才將褥子鋪上去,“現在還冷呢,媽給你帶了兩條褥子,後麵天熱了你就撤一條帶回去。”
“好。”,祁辰在旁邊收拾著書包裡的小物件,擺放到自己櫃子裡。
“你看人宿舍差不多都來齊了,就咱們來得最晚了,快點。”一陣極其響亮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隨即一位婦人便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宿舍。
眾人都向著門口看了一眼,這才繼續忙著各自手上的事。
“不晚,我們也剛來。”祁辰剛跟那婦人後麵的室友打完招呼,母親的話就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便跟那婦人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起來。
祁辰母親:“你們是哪兒的啊?”
婦人:“哦,那離我們這兒不遠,我們是王莊的。(學校周邊的一個小村)”
……
對於母親這種無論是誰都能聊上一陣的本事,祁辰很是羨慕。他自己也曾嘗試像母親學習過,隻不過自己一開口往往將對方聊得不知如何接話,這才又回歸了自己沉默寡言的性子。
“顏星寢室在哪兒,帶我去看看,我給他收拾收拾。”來來回回收拾了好一陣,母親這才開口對祁辰說道。
祁辰隨即領著母親提著顏星剩下的行李到了他們寢室,他的寢室在四樓,一老一少爬上來都已經氣喘籲籲。
顏星剛將床鋪收拾好,看到兩人進來去接了一把,又跟著祁辰母親開始收拾自己行李袋裡的物品。
將兩人的東西都收拾好後,眼看著沒什麼需要自己做的事情了,母親便說要坐車準備回去了。
兩人陪母親在校園的路上走著,不時遇到同班同學打著招呼。“好好學啊,你們同學我看著都挺好的,有時間了多跟人交流交流,彆總是一個人在那裡不說話。”這句話母親主要是對祁辰說的,他如今很少開口說話。
村裡人都調侃說她和祁振中兩個大喇叭生了祁辰這個斷了電的小喇叭,每次隻有那麼一兩次通上電漏出幾句話出來。
還說什麼顏星反倒是更像兩個人的性格一些,像兩人親生的孩子,雖是玩笑,可顏星起初聽到這句話時還跑去跟祁辰道了歉,生怕因此導致兩人之間出現隔閡,好在祁辰並未在意。
“該吃點好的就吃點好的,彆想著給爸媽省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這次母親是對著兩個孩子交待著。
兩人隻在一旁點頭答好。
“想家的時候就給家裡打個電話,要是自己帶的手機不方便,我看你們樓道裡不是都裝了公共電話呢。”
“有什麼事兒記得跟家裡說,彆老是一個人扛著,學累了也記得休息休息,彆把自己累壞了。”
……
母親自己倒像是要遠行的人一樣交代著許多話,很多話在家裡也說過,如今又重複了一遍,兩人認真聽著,直到看到了車,母親才停下下來,轉身衝著兩人說道:“那我走了,你們快點回去吧。”
澤濤的父親已經在車上坐著了。兩人看著母親(嬸嬸)上了車,揮手告了彆,車輛緩緩駛離了學校,直到車輛消失在視線中,兩人才轉身返回學校。
數不清的車輛依舊在校門口進進出出,有來到學校安頓好準備駛去的,也有剛剛進學校準備安頓的。
一個個學生進了校,一位位家長離了校。
都要為著各自的生活忙碌著。
回到宿舍後祁辰背著自己那鼓得像裝了棉花,重得像裝了石頭的書包就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知識是很有分量的!
老師們在放假前就將高二的書籍發到了每個人的手中,幾乎每位老師都讓他們在寒假的時候預習高二的書籍,所以他背了十幾本書回家,有課本有教材有作業。
對於高中三年的學習時間安排老師們有著自己嚴格的壓縮計劃:高一的內容已經在高一上學期完結,高一下學期學高二的課本,高二上學期學高三的課本,高二下學期複習第一輪夾帶考試,高三上學期複習第二輪考試變多,高三下學期查漏補缺主帶考試偶爾複習知識點,將高中三年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這個寒假除了要預習課本外還要做寒假作業和寒假試卷,是祁辰過得最充實的一個寒假。當然,也是他高中的第一個寒假,以後指不定會更充實一些。
據說高三初五就已經來了學校。
教室裡已經有幾個同學坐在那裡整理東西,祁辰靜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不久,便有一人向自己要寒假發的那些沒有答案可抄的試卷。
祁辰字書包中搜索一番,這才抽出一遝試卷遞給他給他,交待著:“不要一模一樣地全抄啊。”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了。”隻留下一句話那人便坐到自己座位上奮筆疾書起來。
“走吧,去吃飯去。”熟悉的聲音從教室門口響起,緊接著顏星便進入教室走到祁辰旁邊的一個座位坐下。
“馬上。”,他將書包裡的書一本本拿出整理了下,便跟著顏星去了食堂。
兩人正吃飯間,澤濤也端著餐盤在顏星旁邊坐下。
“下午去網吧打兩把?”,他撞了撞顏星的胳膊說道。
“行啊,下午又沒什麼事兒。”
開學第一天下午沒課,而且是少有的校門口允許隨便進出的時間,兩人都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出去玩一把。
“辰辰你去不去?”顏星看向祁辰問道。
“我就不去了吧,之前說過了高考結束前不玩的。”
關於這個最近極為流行無人對戰遊戲,澤濤的癮不是一般的大,每次放假回家前都要去玩幾個小時然後再等著坐末班車回家,有一次甚至熬了通宵,下午才匆匆回去,隻晚上在家睡了個覺,第二天一早便又早早去上學了。
顏星倒沒那麼大癮,隻不過若是有機會了也願意去玩兩把。至於祁辰,初三畢業那年暑假,他和顏星兩人在外兼職時顏星也帶著祁辰玩過一次,沒想到祁辰竟上了癮,經常拉著顏星跑到網吧裡去打,可比顏星上癮多了。
後來上了高中時間少了很多,那次放假回家前的幾個小時顏星說要帶著祁辰去玩時,祁辰拒絕了,還說自己在高考結束前不會再玩,至少到今天為止,他是真的做到了。
雖說如今才隻過了半年,可無論是平常假期還是寒假,即便是有自己帶著,他也從沒再玩過一次。
對此顏星是極為佩服的,他至今有點不信那個一下班就拉著自己跑向網吧甚至不好好吃飯隻為了多玩兩把的網癮男孩竟然說了那句話後便真的再也沒去過。
如此決心與執行力實在讓人佩服。
“你怎麼這麼厲害,說不玩就真的不玩。”,顏星開口說。
“又沒那麼好玩。”,祁辰嘴硬道。
“那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整天拉著我往網吧跑,有時候飯都顧不得吃也要多玩兩把。”,顏星調侃道。
“唉”祁辰歎了口氣,“那時候不是還沒開學,開學之後你看看那些人競爭多激烈,說不定一時落下就被遠遠甩到後麵去了。”
“就是,人家這種排名靠前的學生跟咱們可不一樣。”,澤濤也在一邊插話說道。
看著祁辰餐盤裡的菜所剩不多,他將自己的夾了些過去,“我是真的越來越佩服你了,你說你下定決心的事怎麼就能那麼堅定地執行呢。”
祁辰就著那些菜,將飯送到嘴裡,低著頭開口,“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就能擺脫很多嗎沒必要的東西,遊戲什麼時候再玩都不晚,她就在那兒,又不會變什麼,高中可是就三年,錯過了真的回不來了,我可不想補習一年,我還想著考個好學校,好早點出去賺錢讓爸媽能歇歇呢。”
端起旁邊的雞蛋湯順了順,他又接著開口,“你去吧,彆太晚回來了,我等你吃晚飯,晚上有晚自習的。”
午飯結束後兩人便出了校門,祁辰在教室裡待了一下午,顏星也在傍晚前趕回帶著他去吃了晚飯兩人便各自返回了自己班級。
第一個晚自習沒有老師來上課,在校的老師們也隻是過來交待一句便離去了。有讓學生對著答案批改作業的,也有留時間給學生補自己寒假未完成的試卷的。
今晚的教室裡比以往多了許多聲音,人們小聲談論著自己寒假的經曆趣聞,也有人費儘唇舌在索要他人作業。
屋外的天空已經暗下,教室裡的學生忙碌著,神遊著,絕大多數人都在慢慢把自己從家中的生活裡一點點抽身出來,好重新融入高中緊張的生活中。
今晚,也許是很多人的難眠之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