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顏星父親的頭七，祁辰父母上午便拉著兩個孩子趕到顏星家中，先是去到顏星父親的墓前祭奠一番，又回到老顏家裡擺好香燭酒食。
夜深之後祁辰母親又將從鄰居家借來的一簸箕草木灰一點點鋪灑在老顏家大院門口。
“嬸嬸，這是在乾嘛？”顏星在旁邊打著手電筒問道。
“看看你爸爸會不會回來，回來的話明天早上這上麵就會出現腳印。”風俗是這樣說的，祁辰母親也是這樣轉述的，隻是到了孩子的耳朵裡，這話就變了一些。
“真的嗎？”顏星努力睜著眼睛，仔細盯著那鋪得越來越廣的草木灰，期盼著現在就能從上麵找到父親的腳印。
“老人們是這麼說的。”祁辰母親一點點倒退到門口，將草木灰也延伸到門口處，又將木門拉過來留下一個縫隙後，將簸箕撞向牆壁上麵“咚咚咚”地磕著簸箕上殘留的草木灰。
“走吧。”各種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夜色已深，她還要急著趕回家。
“要是走了我爸回來看不見我怎麼辦。”顏星呆站在原地仰著頭問。
“今天去上墳你爸已經看過你了，晚上是讓你爸爸回來看看家的。”祁辰母親想了想後回道，說完邁出腳步沿著小路走去，顏星雖有些不情願可也不得不邁開腳步跟上。
“明天早上上麵真的會有腳印嗎？”他不時看向身後那已經變得漆黑一片的自家門口，扭頭衝著嬸嬸問道。
“不出現腳印才好呢。上麵沒有腳印就說明你爸很放心，無牽無掛安心地走了。”她說著加快了腳步，被顏星一直這樣問著，四周除了眼前又都漆黑一片，她也有些害怕。
“是這樣嗎？我倒是希望我爸能回來看看我。”顏星小聲呢喃著。
“嬸嬸你慢點，我快跟不上了。”為了趕上祁辰母親的速度，他的雙腳已經倒騰地如風火輪一般轉，可依舊有些追不上，這才開口。
“好的，咱們稍微快點，嬸兒有點害怕。”她不停地環顧四周，看來確實是有些害怕。
其實原本倒沒什麼，被顏星一直提起後總覺得身邊有什麼東西在遊蕩，又害怕突然從某個地方竄出一個東西直逼麵門，心裡這樣想著便更害怕了，於是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好在兩人剛走一段路後，前方便出現兩道熟悉的人影。
看到是忙完其他事走來的丈夫和兒子，祁辰母親又稍微加快了些腳步與他們二人會合。
“走那麼急乾嘛？看把你們兩個累得。”祁辰父親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走過來後都在喘著粗氣，開口問。
“沒什麼，有點害怕。”祁辰母親說。
祁辰父親隨即一樂，“這麼大人兒了，還害怕。”。
“那人老了就不會害怕了？害怕又不會跟著你年紀大了就變沒了……”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牽著兩個孩子向著自家摩托車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早上他們來清理草木灰時上麵果然什麼也沒有。
顏星雖有些失落，但想著嬸嬸昨晚的話也便不再糾結，隻跟著叔叔嬸嬸將家中收拾乾淨後便鎖門離去。
幾日後的傍晚，太陽還沒完全下落，天也亮著，外麵的炮聲便已經接連響起。
今天是除夕。
屋內的玻璃上已經附上了一層白霧，灶上吞吐的火苗不斷向屋內傳遞著溫度，也將灶上的鐵鍋燒得火熱，高妍麗（祁辰母親）剛將砂鍋裡燉好的紅燒肉盛出來，轉身便又端起盤子中的菜倒進已經冒煙的油鍋裡。
空氣裡彌漫的肉香將兩個小饞貓肚子裡的饞蟲勾了起來，兩人停下打鬨，雙雙跑到廚房。
“媽，什麼東西這麼香啊？”祁辰開口問道。
母親正在灶前忙的不可開交，連看兩人一眼都顧不得，隻說了句“紅燒肉”，廚房便再次被“刺啦刺啦”的菜下油鍋的聲音充斥。
祁辰循著香味找到來源，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武器——筷子，向著紅燒肉發起了進攻。
剛出鍋的紅燒肉醬紅油潤冒著熱氣，他挑著一塊瘦肉多的，隻在嘴邊吹了兩下就放在嘴裡。肉的餘熱在嘴中散發出來，在與舌頭的角力中不斷上下顛倒變換位置，折騰許久才被祁辰咬在齒尖，將隱藏其中的鹹香肉香釋放出來。
“你也不嫌燙。”母親看著祁辰那齜牙咧嘴的樣子笑著開口，又拿出小碗往其中夾了紅燒肉還有其他自己燒好的菜遞給祁辰，“去和你哥一塊兒吃。”說完又將手中剛剛新拿的筷子交給祁辰，便走到案板前開始給案板上的蔬菜塑形。
突然，“嘣！”的一聲震天響的聲音傳來，將窗戶上的玻璃都震得發出抗議，屋內的三人都嚇了一跳，母親停下了手上切菜的動作，祁辰險些將自己手中的碗扔了出去，顏星則直接跑到裡屋躲了起來。
正在這時祁辰父親走了進來，“這次買的這個炮怎麼這麼響，還以為要把房子震塌呢。”
“不行就去院外麵放，可把我們嚇得不輕。”她的聲音跟著案板上不斷傳出的菜刀木板碰撞的聲音一起傳來，回過神來的她轉眼便又開始忙碌起來。
祁振中看著自家那傻小子被嚇到連眼睛都不會轉地怔怔立在那裡的的憨傻模樣，笑著開口：“辰辰要不要來放一個，可好玩了。”
“我才不敢呢。”他邊嘟囔著邊端著手中的碗像企鵝般搖動著身子跑進屋內。
“要放炮啦。”聽到父親在窗外傳來的信號，屋子裡原本正在狼吞虎咽的兩人立馬放下筷子捂起了耳朵，連在嘴中停留著的食物都忘了咀嚼。
“嘣！嘣！嘣！”又是幾聲響，不知是因為兩人捂起耳朵的緣故還是祁振中走到院外放的緣故，這次的聲音確實比第一次小了許多。
隨著一道又一道菜被擺上桌，桌子上幾乎都沒有放碗的空餘地方，在廚房忙碌的夫妻兩人先後端著一道菜進來後，今天的菜總算齊了。
窗外不斷響起的煙花爆竹聲，屋內四四方方的大頭電視上正傳來人們拜年的祝賀聲，黑色的鐵爐將黑色的煤球燒得通紅，屋子裡暖哄哄的，一家人臉上都有著笑意。
“來，先舉個杯。”祁振中端起自己的白酒杯招呼著，高妍麗也端起自己的飲料，兩個孩子學著大人的模樣也將身前那小小的杯子舉了起來。
“過年了啊，希望新的一年裡咱們一家都順順利利的。”
“叮”杯子碰撞的聲音響起，幾人都將自己杯中的酒水飲了些。
“吃菜，吃菜。”祁辰母親往兩個孩子碗中都夾了些菜，又細心地將碗中的魚肉挑了刺後放到他們碗裡。
春晚播著，年夜飯吃著，時間迅速地流逝著。
洗漱完上床後的祁辰將自己的新衣服折疊整齊地擺放在床邊，床下的新鞋下麵甚至還墊著鞋盒裡的白紙以免把鞋底弄臟，他將衣服都擺好後又端坐在床邊不舍地摸來摸去，隻等著明天早早地穿出去在眾人麵前顯擺顯擺。
“好了好了，再摸一會兒就摸破了。”母親來到屋內說道。
“摸不破，我可小心了。”他雖這樣說著，可手上的力氣也收了些。
“好好好，該睡覺了。”聽到母親這話，祁辰這才不舍地鑽進被窩，顏星早就在波窩裡躺好了，自己的新衣服也就在枕頭邊擺著，雖沒有像祁辰那般撫摸不停，卻也不時瞥向那邊多看幾眼。
光線消失，兩人都在被窩裡興奮了許久，這才一點點入了夢鄉。
淩晨窗外堪比打仗響起的槍炮聲都沒能將這兩人吵醒，長久的一陣“霹靂崩吧”後，鄉村的夜漸漸再次恢複寧靜。
清晨，母親將兩人的衣服放在火爐旁烘烤一陣才趕緊拿來讓兩人穿上，窗戶上的冰花已經生長出一片冰雪森林，火爐在母親的搗鼓下開始向屋內傳遞著溫暖。
穿戴好衣服後，祁辰便拉著顏星向外跑去，一路上不時遇到早起的人們，看到這兩個蹦跳著行進的小娃時總咧嘴笑著問一句“哎呦，穿新衣服啦，真好看。誰給你們買的這麼漂亮的衣服啊？”祁辰自然開心地應著，昂著自己的小腦袋瓜享受著人們的誇讚。
瘋跑玩樂兩日，初三一大早兩人就被母親叫起了床。今日許多親戚要來，不好讓孩子賴床的。
“二伯。”早就準備好“迎客”的祁辰衝著剛進屋的一位中年男子喊道。
他的樣貌與父親有些相像，隻是更顯得圓潤一些，鬢角已有一些白發。
“二伯。”站在祁辰旁邊的顏星也有些膽怯地開了口。
“祁辰叫什麼，他便叫什麼”，這是叔叔嬸嬸跟他說的。
“哎！哎！”二伯笑著應了兩聲，又從口袋裡掏出兩張嶄新的土黃色的二十元紙鈔遞給祁辰與顏星。
“這是乾嘛？快收回去。”兩個孩子還未開口，母親便已經飛奔到身前攔下，在與二伯的一段太極技藝切磋中，二伯總算側著身子將錢塞到了兩個孩子口袋裡。
“謝謝二伯。”兩人滿心歡喜地謝著。
對於每日零花錢在兩角左右的他們，收到這麼巨額的一筆錢，如何能夠不歡喜？
“哎，真乖。”二伯笑著開口，又扭頭衝著祁辰母親說：“過年了，給孩子一點壓歲錢，有什麼不能收的。”說完越過祁辰母親走到屋內坐下，開始與祁辰父母嘮著家常。
“咚。”大門撞到牆上的聲音響起，又有人來了。
隻是屋內的幾人此刻正在為著誰聽到的老王出軌的情報是對的而激情辯論著，並未聽見外麵門響的聲音。
“大伯，大娘。”在院中玩耍的祁辰和顏星看著昂首挺胸趾高氣昂向著他們走來的這對中年夫婦開口叫道。
這兩人顏星都是見過的，為了自己留在祁辰家這件事沒少來說話，隻不過是一直勸叔叔嬸嬸不要讓自己留下，他雖對兩人印象不好，可也跟著祁辰開口叫著。
“哎。”夫妻二人自然笑著應著。大伯將拉鏈猛地向下一拉，在內口袋裡掏出一遝紙鈔，用唾沫沾了沾手指後在兩個孩子麵前一張張地數著，許久才從裡麵掏出一張有些發黑的五元紙鈔。
“喏，大伯給你的壓歲錢。”他衝著祁辰搖晃著手中的錢說著。
“謝謝大伯。”祁辰臉上的期待瞬間少了幾分，卻還是禮貌地開口謝道。
“不用給了，那麼小，給什麼錢啊。”剛好此刻出門迎客的祁辰父母看到這一幕後開口。
“沒幾個錢。”他昂著頭擺了擺手，向著屋內挪動起腳步。
“大伯，你還沒給我哥呢。”祁辰看著將錢塞進兜裡的大伯趕忙開口。
原本正邁著步子笑著走路的大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給什麼給，不用給了，那一張就是給他們兩個人就夠了。”祁辰母親也適時開口。
那原本不知該如何變換表情的大伯這才再次換上笑容，掏出那遝花花綠綠的紙鈔，從中再次拿出了一張有些發黑的五元紙鈔，衝著顏星擺著，語氣也不如之前和善地說：“給，拿著。”
“去拿呀。”看著顏星愣在原地不願挪動腳步，祁辰從其背後推了一把說道。
他自然是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如今小小的他隻知道一個道理，拿到手裡的才是自己的，這才催著顏星去拿。
“謝謝大伯。”顏星這才走到跟前將錢收了下來。
“好了，好了。快進屋吧。”父親招呼著兩人進了屋。母親看了一眼自家的兩個孩子一眼未說些什麼，轉身也向著屋內走去。
幾日的時光，兩人先先後後見了不少人，有熟悉的麵孔也有不熟悉的。不熟悉的大多是彆的村的，隔得遠，一年也見不了兩次麵。
關於祁家多了個孩子這件事，村子裡的人大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畢竟村裡情報組織的信息傳播速度可是不容小覷的。
隻不過隔著一座山甚至幾座山那邊的另一些親戚倒是不清楚，他們來到家中對多了一個孩子先是疑惑，後再聽祁辰父母說起，這才知曉。
祁辰父母也將顏星拉到他們身邊將這些親戚認了個遍，雖也有兩個沒好臉色的，可大多倒是挺和善的，至少表麵看起來是這樣的。
對於他們來說畢竟不是自己家養，祁辰父母他們兩人願意，他們自也不便多說什麼。
幾日時間，兄弟兩人獲得了一筆巨款，前前後後每人差不多有一百多元，卻在一個晚上被母親全都收了去，一夜回到解放前。
母親買了許多年貨，都存放在南邊的廂房裡，其中有一樣祁辰惦記許久——玉米味兒的硬糖。
這個糖賣得很貴，相對於其他拿著小鏟放心鏟的糖果，母親隻抓了兩把玉米糖。
因為價格不同，隻能單獨稱重，被母親單獨放在一個袋子裡，每次也隻抓三兩顆擺在瓜子上麵，偏偏祁辰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
這天趁著父母兩人都不在，祁辰拉著顏星走到偏屋，熟練地搬了凳子立在上麵，這才能夠得到母親放在櫃子上麵的糖果。他先是抓了一把，又感覺剩下得太少，肯定會被立馬發現。這才不舍地從手中放下一顆，卻依舊有些害怕，於是又放下一顆，還是覺得很明顯。
畢竟他心裡知道自己拿了，怎麼看都覺得比之前少了一些。直到手中也隻剩下四顆時，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多放下一顆。
“祁辰，這樣做不好吧，萬一被嬸嬸發現了。”顏星四處張望著，害怕叔叔嬸嬸突然回來，有些害怕地開口。
“我就拿了幾顆，我媽不會發現的。”他說著跳下凳子，來到顏星跟前。
“可是……”顏星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被祁辰打斷。
祁辰：“你張嘴。”
顏星：“張嘴乾什麼”
“不乾什麼，叫你張嘴你就張。”祁辰有些霸道地開口。
顏星聽話地張開嘴巴，又聽到祁辰說“閉眼”，慢慢悠悠地把眼睛合上，直到嘴中嘗到一股熟悉的帶著玉米香的甜味，這才睜開眼。
祁辰一臉詭計得逞地笑著開口：“這樣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啦。”
他嗬嗬嗬地止不住笑地說出這句話，一邊撥開糖果往自己嘴中放了一顆，突然又腦袋一歪思索著：“剛剛那句話好像哪裡不太對。”想了許久後也沒想出來後，這才作罷。
將自己手中的兩顆糖果往顏星手中塞了一顆後，他把凳子搬回原處，將上麵的白色小腳丫抹去。
顏星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弟弟行雲流水般的一套操作，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又想到剛剛他拉自己下水的精明模樣，不禁有些懷疑，“他真的隻有5歲嗎？哦，過了年就6歲，虛歲已經算七歲了。”還在思索間他就被祁辰牽著向門外走去。
快樂的時光總是特彆短暫，寒假的時間總是流逝地格外快，轉眼已到十五。晚上，晚飯還未吃完，門口便有人吆喝著：“妍麗，走了，看放火（放煙花）去了。”是夢菡母親的聲音。
原本她們一家今日就要離去的，想著今晚放火，還是決定看完再走，這才向後延了一天。
祁辰母親看了一下才六點剛過一點，她同樣吆喝著回道：“還早呢，七點才開始呢。你家倒是急性子，我們飯都還沒吃完呢。”話雖這樣說著，可她也催促著桌子上的兩個孩子快些。
“那我們先去了。”門外又是一陣吆喝聲傳來。
每年十五都是村裡放火的日子。幾天前曾有人來收過放火費，家家戶戶都要拿出些錢，有錢的多給一些，沒錢的少給一些，但也總要給一些，不好一點都不給。
村委會外麵是會用大黃紙將各家捐的錢記錄在上麵給人們看的，要麵子的都會多給一些，好讓自家排得靠前一些。不過絕大數也就是五元十元地湊一湊，村裡幾百戶人家，倒也能湊一筆不少的費用，到了日子了村裡派人去采購煙花，十五的晚上就在戲樓麵前的空地上統一燃放，村裡絕大多數都會去看的。
今天便是放火的日子，每年幾乎一放完煙花就到了祁辰開學的日子，像是在為他現在的幸福日子告彆，來一場炫目的煙花表演，所以他印象很是深刻。
有了夢菡母親的催促，又聽著門外不斷響起又遠去的說話聲，母親總是能精確地判斷出誰誰家也去了，於是再次催促著，“咱們快點。”，一家人都急匆匆地將手中的饅頭消滅殆儘，又將碗裡的米湯儘數飲下，便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作為煙花燃放開幕曲的二踢腳的炮響已經不間斷地在空中響起，戲樓前已經黑壓壓地擠了一片人，人們借著炮響的光向周圍熟悉的人打著招呼。
“振中，來這。”夢菡父親衝祁辰父親叫著。
夢菡已經被父親架起坐在自己肩頭這個最好的“坐席”上，她看到祁辰和顏星之後也興奮地揮著手喊著“辰辰，星星哥哥，來這兒。”
祁辰父親到了他們身邊後，也蹲下身子將祁辰放到自己肩頭架了起來。
祁辰的眼前頓時一片開闊，原本擋在身前的黑壓壓的人群，如今隻剩下一個又一個不斷移動的頭頂，人也比自己剛剛看到的還要多。
“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二踢腳炮聲在空中響起後，放火表演，開始了！
“大蘑菇”咚地一聲在空中炸響，將不遠處的山壁都映得白亮，一個又一個閃光的亮點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圓形；火樹銀花帶著金色的閃光一點點向空中攀登，最終在終點放出一聲響後消失不見；水母煙花帶著自身特有的遊泳聲效一個個遊向空中，身後有數不清的水母追隨著向天空遊去。
祁辰母親蹲著身子將顏星攬在懷裡，向顏星點著一個又一個在空中炸響的光團說著：“你看這個好看，這個像蘑菇，那個像水母……”
天空被五顏六色的光亮覆蓋，山中不斷傳來煙花聲音的回響，地上的人們仰頭望著，說著，笑著……
煙花燃放的火藥味開始在人群中彌漫開來，借著煙花燃放的光芒可以看到濃煙中的人們爭搶著剛剛燃放玩的煙花盒子，據母親所說這些盒子是能賣錢的。
村裡有人在撿燃過的二踢腳，將裡麵的水泥土砸碎倒出留下剩下的紙殼賣錢，那是單個的炮紙都有許多人在撿，像煙花這種聚在一起的自然是要靠搶才能搶到的。
起初祁辰也想去撿，畢竟一聽到能賣錢他的心裡就癢癢的，想著去試一試。
隻是母親覺得危險，又跟他說賣不了幾個錢，他這才作罷。
畢竟他們真的見到過明明已經放完了的煙花被人撿起後突然又從裡麵竄出一支，好在撿起時方向依舊是朝著天空的，要是衝著人群，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明明二十分鐘的放火表演，祁辰隻覺得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似的。
當天空中再次開始響起二踢腳的炮響，人們知道，煙花表演結束了。
人群開始湧動，人聲不再被煙花炸響的聲音掩蓋。祁辰父親低身將祁辰放下，拉著他順著人群沿著路返回。
夢菡被父親背在身上走著，祁辰拉了拉父親開口：“爸，你背背我唄。”
“你這臭小子，剛剛架著你就把你爹累得夠嗆，現在還要背。”話雖這樣說著，可他也依舊蹲下了身子。
“你背背顏星吧，我背辰辰。”母親拉著顏星走到祁辰父親身前。
“好。”祁振中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回去。”顏星連忙說道。
“就那麼點路，沒事兒，快上來。”祁辰父親說。
祁辰母親這才拉著顏星將他放到自家男人背上，顏星忙開口說道“謝謝叔叔。”
“謝什謝，都是一家人。”祁振中說。
祁辰也爬到母親背上，兩家七口，四個人在地上走著，三個孩子在背上說笑著，雖是正月，可夜間的風此刻竟也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