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醒了。這就好像是在高中課堂上,我撐著眼皮努力不睡的可笑樣子,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睡著了,隻有到下巴或者額頭狠狠地磕在桌子上的時候,我猜能緩過神:哦,原來我剛剛睡著了呀。
好在我對這種情況已經非常習慣了,甩甩鬨袋撐著下巴繼續聽課,但斷了的課我大抵也是聽不會的。不過也請不要苛責我的同桌,她也不是故意不叫醒我的,因為當我醒了的時候,她還在睡著。
我看向躺在身邊昏得一塌糊塗的老韓和知樂,搖著他倆的衣領子喊了好幾遍:“嘿,醒醒!醒醒你倆!”
完全沒用。
這時候我想了個招,對著知樂的耳朵喊:“知樂起來了,徐粲在醫院要病死了!”
蕪湖,這話簡直立竿見影,知樂先是皺緊了眉頭,隨後呼地一下身子就立了起來,險些撞倒我的頭。
“粲粲怎麼了?”
“沒怎麼,我沒事。你倆暈過去了,我騙你的,要不怎麼都叫不醒你。”
知樂埋怨我,“下次彆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我點點頭連聲稱是,小老虎有時候比我爺爺那一輩還信這個玄學,哄哄他啦。
我又湊到老韓跟前,喊他:“老韓,你要媳婦不要?叫陳晶的那姑娘,原來你同學。”
這話原是我聽二哥說的,說老韓年輕時喜歡一個叫陳晶的小姑娘,人家姑娘也喜歡他,但後來天不遂人願,小姑娘不知怎麼的就沒了音訊。老韓找了好多年也沒找著,又不甘心,再一個收養了二哥,也就沒心情再找老婆了,隻顧著照顧孩子。
我心想白月光的威力應該夠了吧,可老韓沒半點動靜,依舊昏死的樣子。我有些害怕,看了看知樂,說:“老韓不醒,咋辦呀?感覺是沒叫對人,我用二哥的名字試試。”
知樂點點頭道:“就說二哥和沈哥遇到危險了,快死了,讓老韓趕緊起來救救孩子。”
我和知樂扶起老韓的上半身,喊道:“老韓,你快起來快起來,二哥和沈哥被困住了,看樣子好像撐不了多一會兒了,快起來救救他們!”
還是沒效果。
我不信邪,又叫了兩遍。
過了一會,老韓悠悠睜開眼睛,強撐了條縫,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小遠彆怕,乾爹在這呢,彆怕啊。”
有效果了,我讓知樂趕緊把水壺擰開,小心翼翼地給他灌了一口水。然後我又輕拍拍他的臉,喊道:“老韓,精神點,我是小徐。”
老韓回過神,眼神還是迷離的,他問:“小徐,小遠呢?小遠怎麼樣了?”
我趕緊說:“沒事,他們都沒事。我倆剛剛嚇你的,你彆害怕,彆害怕,都沒事的。”
老韓這才鬆了口氣,暈乎乎地坐起來,道,“這地方真是邪了門了,貼了符都沒管用,可想而知這裡的怨氣有多大。”他摸摸腦袋,自言自語,“我恍恍惚惚間聽見有人叫陳晶,誰叫陳晶啊?我都不認識這人,好像還有人問我要不要娶她當老婆,這不放屁呢嘛?”
知樂抿著嘴偷笑,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巴掌,然後再扇二哥一個大巴掌,讓他胡咧咧。敢情都是逗我玩的,虧我還為這段有緣無分的感情傷神了好一會,真是有夠傻的了。
我問老韓,“你夢裡都有些個什麼東西?”
老韓瞥了我一眼道,“我夢見自己變了個窮光蛋,在街上走著走著就餓暈了,最後被無常拘了魂兒,也不叫我過橋轉世,非要我上他們那去做個鬼差給閻王爺當苦力。”
我笑了兩聲,“你在陽間沒當上官,倒是去地府當了。”
老韓白了我一眼,道,“壞丫頭,如今說話是和你二哥越來越像了——不中聽。我那是沒當上嘛?我壓根就是沒想當!”
死鴨子嘴硬,我不揭穿他,敷衍著點了點頭。老韓催我們快點走,趕緊和沈哥他們彙合,有了沈哥在,一般的妖魔鬼怪那都是不敢近身的。老韓接著說:“裡麵是主墓室,理論上應該沒那麼危險了。”
不知道怎的,我的四肢開始發燙,但頭腦卻異常清醒。那種燙不是火燒火燎的,而是像女生來月經之後敷上熱水袋的感覺,是很溫和舒服的。世上的事不是負麵的就是正麵的,我沒出聲,默默地跟著老韓他們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