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不知令郎,尚有婚配呀?”……(1 / 1)

揚之水 古道行客 4044 字 11個月前

是夜。

柳諾禮帶著一眾人馬大張旗鼓來到城南,欲要討個說法。

“咦?”丫鬟白華看著窗外疑惑出聲:“那是葉少爺嗎?”

靠著車壁假寐的柳諾禮兀地睜眼:“葉明翊?哪呢?”

白華側開身,示意柳諾禮往外看。柳諾禮好奇地探出頭,隻一眼,她就看見了。

城南的夜晚總是熱鬨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與華燈下流動,景色浩鬨。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那人在一處賣桂花糕的攤位前負手而立。這人衣飾華貴,金絲滾邊的霜色鬥篷在黑夜中越發顯得耀眼,連攤主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他來這乾嘛?

柳諾禮正思索著,那人突然轉過身,二人視線碰撞。柳諾禮有些猝不及防,正猶豫著要不要放下車簾,那人卻衝她一笑,朝她走來,柳諾禮楞住。

與此同時,將軍府內。

“今日沒出攤?”少女清冷的聲音在夜裡略顯寂寥,劍氣一凜,樹梢僅剩的那些敗葉也紛紛揚揚往下落。

“是,屬下趕到的時候,那胡氏花燈的攤子就是空著的,問了鄰旁的攤主,說是胡攤主家中的老婦人摔了一跤,要回去照料一段時日。”尚安如實道。

薑禎收了劍,從樹下走出來:“對不住,今日讓你白跑一趟。”

尚安聞言,立刻單膝跪地,盯著地麵:“為大小姐效力是奴的分內之事。”

薑禎在心裡歎了口氣,她上前一步,蹲下:“抬頭。”

尚安死死盯著地麵,如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她也不強求。

“尚安,你是父親撥給我的死侍,對嗎?”是篤定的語氣。

尚安將頭低得更低,這是默認了。

這些年,天下看似太平,實際上朝堂之內暗流湧動。新帝登基十三年,現膝下隻有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都是皇後所出,最大的皇子年齡隻有九歲。而先皇留下的兩支血脈,先前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大皇子在得知父皇死訊時於殿中自刎了。而五皇子,向新帝在揚州討了座府邸,從此遠離朝堂。

當今聖上與先帝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據說幼時感情極好,可惜生在帝王家……民間關於兄弟二人是如何反目的話本許多,而人們最相信的是,十六年前戰亂開始時,新帝曾多次勸誡先帝,此次戰爭非同小可,不可輕視。而先帝驕矜自傲,並不這麼覺得,反而對弟弟頻繁乾預朝政感到不滿。

至於後來……敵國步步逼近,先帝的輕視讓他們有了可乘之機,當先帝發覺出不對時,國內大大小小的城池已經被攻破十餘座,兵馬損耗大半,一時間人心惶惶。先帝派淩雲將軍領兵出征,稟告的公公回來時戰戰兢兢地跪在皇帝麵前,放出了一個另眾人絕望的消息:淩雲將軍府上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淩雲將軍舉家逃跑了。

先帝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將軍逃跑,國君暈倒,所有人都覺得,國——要亡了。

正當人們六神無主的時候,先帝的弟弟——也就是當今聖上。他站了出來,先是安撫朝臣眾心,後又安定民心,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一切,唯一令眾人詫異的是,他竟然派出永昌侯帶領剩下的、為數不多的軍馬出征。

當時不是沒有人反對,可是反對又有什麼用呢,可用的“能臣”們逃的逃,跑的跑,已經沒有人了。

已經——沒有人了。

再後來,永昌侯去往前線,收複城池失地,捷報連連,威風凜凜出征,氣勢磅礴凱旋。

大戰告捷的捷報是與軍隊一齊抵達長安的。看見軍隊的第一眼,眾人先是愕然,隨後,巨大的喜悅將長安城淹沒。那日,長安城中內外張燈結彩,城門大道,東西角樓,各處宮觀寺院起棚設燈,大大小小的巷子擠內人潮洶湧,所有人都在為大戰落幕歡呼。

永昌侯回到長安的第一件事就是進宮麵聖,那個時候的皇帝已經是當今聖上了,永昌侯看見新帝的時候並不驚訝,規規矩矩行了禮。新帝予永昌侯的賞賜如流水,並將他封為——柱國大將軍。

也就是在柱國大將軍出宮之後,新帝將先帝病逝,與自己稱帝的消息放了出來……

薑禎食指無意識地點著佩劍。

不過如今朝堂上還有前朝五皇子的人,這是話本裡沒有的的。她想。

五皇子要反,這是民間不知道的。

當今聖上時日無多,這也是民間不知道的。

薑禎垂下眼睫。

前朝五皇子如果成功謀反……除了當今聖上,他第一個要處理誰。

自然是效忠於當今聖上的,將軍府。

薑禎不自覺的握拳,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以自己的實力,阿爺為何要在她身邊安排死侍。

阿爺沒有把握……

阿爺不能有事。

絕對,不能。

尚安見自家大小姐周身的寒意越來越重,有些不安地開口:“是,屬下是將軍派給大小姐的死侍。”

“阿爺現在在哪?”

“安王府。”

“王爺,將軍。”安王府的通報小廝急匆匆地跑進用膳的正廳:“將軍府上的薑大小姐求見。”

“可是玉祿來了?”柱國將軍有些驚訝。

“正、正是。”小廝低著頭:“薑大小姐拖小的帶話,說她想阿爺了。”

安王哈哈大笑:“還不快讓玉祿進來?”說完,還不忘吩咐下人再上幾道菜。

怎麼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安王一拍腦袋:“阿璟呢?去把阿璟喊來用膳。”

在門口侯著的小廝得了令,立刻就往裴厝院裡去了。

……

“用膳?今天是什麼日子?他老人家會特地等我用膳?你莫不是在誆我。”年輕人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身前的人。

“哎呦,世子,小的哪敢誆您呀,說不定王爺就是太久沒與你一同用膳懷念了呢。”小廝勸道。

二人拉扯一番。

裴厝到底還是去了,去的路上還在琢磨:柱國將軍也在,難不成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行至膳廳,他遠遠看見一道緋色的身影。

這是誰?

安王見他站在門口,催促道:“在門口愣著做什麼,快進來。”

裴厝朝父王和將軍行過禮後,看向坐在將軍旁的少女。

少女眼眸清亮,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本該看上去冷淡的臉卻因微微上揚的嘴角而顯得鮮活起來,緋色的衣裙恰到好處的為她添上了幾絲少女的嬌媚。

周身氣質卻冷冽如雪。

他的目光掃過她身側的佩劍,劍鞘上的玉飾閃碩著光芒,卻並不耀眼。

像一隻收起利爪裝乖的貓。他想。

而這隻“貓”正平靜地與他對視。

她垂下眉眼:“見過世子。”

裴厝笑著回禮:“小姐不必多禮。”

“快些用膳吧。”柱國將軍笑嗬嗬道。

裴厝在安王的另一側坐下。

望著裴厝豐神秀異的臉,柱國將軍忍不住讚歎: “世子生得可真是俊俏啊。”

“不及薑大小姐。”

一頓飯吃下來其樂融融,安王和柱國將軍都喝了不少酒。

席間,年輕人恭敬謙和的模樣深得柱國將軍歡心。

一曲舞閉。

柱國將軍將酒杯往桌上一放,問安王:“不知令郎,尚有婚配呀?”

薑禎正小口喝著湯,聽見這話,險些嗆到。

她放下湯匙,正欲開口。

“尚未,尚未呢!”安王拍了拍柱國將軍的肩:“令愛尚有婚配?”

“爹,您喝醉了。”年輕人投箸,看向屋內的小廝。

一旁的小廝們連忙上前將勾肩搭背的二人分開:“王爺和將軍喝醉了,快去熬醒酒湯。”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膳廳內就剩下薑禎和裴錯二人。

“對不住,阿爺喝醉了。”薑禎抱歉地笑笑:“世子確是顏如渥丹。”

“無礙。”裴厝聽出她話裡的敷衍之意,沒有接茬。

“我阿爺他……”

“我派人先送小姐回府也無妨,”他看了眼天色:“時候不早了,想必一會兒將軍酒也就醒了,介時安王府再把將軍送回去。”

薑禎放下心,笑道:“多謝世子。”

裴厝笑笑:“無事。”

“所以你也是來找那燈販討說法的?”柳諾禮手裡拿著半塊桂花糕,含糊不清地問著。

“嗯。”葉明翊看得發笑,將帕子遞給她:“都吃到嘴邊了,擦擦吧。”

柳諾禮羞惱地拍開他的手:“哼,我自己有。”隨後,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葉明翊俯身:“還有呢。”

他按住柳諾禮,用自己的帕子細細地替她擦乾淨嘴角的殘渣。

柳諾禮感覺自己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破罐子破摔般,靜靜站在原地任他擦。

葉明翊也沒好到哪去,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不過柳諾禮並沒有注意到。

一旁的丫鬟侍衛都邊過頭不去看。

因著胡氏花燈沒有出攤,二人也沒有彆的事了,便在城南漫無目的地閒逛。

柳諾禮回府時馬車上大大小小的東西壘的極高,都是葉明翊買的。她心情頗好地哼了一路的曲。

葉明翊則是在分道時看著柳家的馬車消失在視野中才不舍地上了車。

一旁的侍衛則露出欣慰的笑,想著回去就跟老爺和夫人稟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