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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六，梨繪沒有來看羊訓練。

“我今天早上起床就覺得這是一個適合躺在床上看漫畫的天氣，不宜出門，這一定是自然對我的啟示。”她說話的聲音甕聲甕氣的，聽起來像把頭蒙在了被子裡。

羊當然想和她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但是……也許不來也挺好的。

羊發現梨繪和烏君的關係變好了——他之前也問過梨繪這個問題，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雖然他們的相處模式並沒有什麼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梨繪也還是在麵對烏的時候直白地展現出討厭的態度，但身體的距離是騙不了人的，人會下意識地和自己不熟或者不喜歡的人保持距離，排斥對方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間，也許梨繪自己沒有意識到，可羊發現了，他們倆的身體距離有時候靠得太近了。

——這說明梨繪並沒有那麼排斥烏。

“冰織，這不是你的風格啊，喜歡這種味道的飲料的話也太平凡了。”

確實，羊去便利店的話一般隻會買養樂多，因為感覺對腸胃健康好，手上這瓶飲料是梨繪昨天塞給他的，據說是同班的女生送的，她不愛喝，就隨手塞進了羊的包裡。

羊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手裡的飲料瓶，溫和地回答：“嗯，偶爾也會想換下口味試試。”

“喂，烏，你這家夥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情況？”隊友故意做出搞怪的表情，指著他手臂上的抓痕衝他擠眉弄眼。

烏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好像並不放在心上：“什麼啊，昨天喂貓的時候被貓抓了。”

羊握著瓶子的手下意識收緊，又慢慢鬆開。

“真看不出來你是那種有愛心的性格。”

“嘛，偶爾也會有突發奇想的時候吧，然後被狠狠地來了一下。”

“流浪貓是這樣的，很凶啊。”

“還是因為烏不討小動物喜歡吧？”

“……”

30

“新聞說今天會有織女座流星雨欸，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流星呢。”

“要一起去看嗎？”羊問我。

“可是羊晚上沒辦法出門吧。”

我聽羊提起過他的父母，一對有著超強控製欲的運動毒親，他們肯定會說一些類似“晚睡熬夜對身體不好，這樣就不能成為世界第一的足球球員了，不可以去”的話不讓他出門。

幸好我沒有父母。

“沒事的，等他們睡著了偷偷溜出來就好了。”

“就像晚回家和爸媽說是在訓練一樣嗎？隻要不被發現，就是沒有。”我戳戳他，換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

我覺得羊現在這樣就很好——至少比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好多了，也許他還沒有勇氣去拒絕、解決讓他煩惱的源頭，但他已經開始用一些自己的方式去做出小小的反抗，不再一味地沉默接受。

“那晚上我在你家樓下等你！”我宣布羊·貓二人組冒險計劃正式啟動。

31

雖然說要去看流星雨，但我完全沒有做準備，以至於現在我和羊兩個人在他家樓下麵麵相覷。

“那就隨便找一個空曠的地方吧！”我拍了下手決定道。

本來就是突發奇想，再隨意一點好像也沒關係，走到哪裡算哪裡好啦。

聽到我的話，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貓的視力很好，一片黑暗中我依舊能看清他的臉，他的眼睛彎彎，看我的時候有種溫柔包容的感覺，老實說我還挺喜歡被這種目光注視的感覺的，但好像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樣。

天空烏沉沉的，隻能零星看到一兩點微弱閃爍的星星。

“羊，你看到流星了嗎？”

他先是搖頭，又突然指著黑幕道：“那個是不是流星？”

我仔細地盯著天空，還是一片沒有儘頭的黑色，偶爾有什麼一閃而過，我也很難確定那是流星還是自己眼花。

我遺憾地歎了口氣，問他：“你許願了嗎？”

看他似乎想開口，我又趕在他說話前打斷他：“算了，彆說啦，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這個時候已經是淩晨了，我們倆並肩慢慢地往回走，地上的影子在黑暗中顯出更黑的輪廓，我一步步踩在羊的影子上，我的影子也和他的影子疊在一起，融成模糊的一團。

不知不覺走到了中學時和羊一起逃課的院子，之前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小院的一角居然放著一顆聖誕樹，應該是後來有人放在這裡的吧。

樹上垂下一條條燈帶，藍色的燈光順著燈帶劃過，好像一顆顆小流星，頂端是一顆金色的星星，看來最近才有人來過，燈帶的電池都還有電。

我就說我是超級幸運的貓又嘛，這怎麼不算是流星雨呢？

我拉著羊走過去，想把最上麵的星星摘下來送給他，卻被他製止了。

“我已經有一顆伯利恒之星了，不需要那麼多來給我指引方向，這顆就留在這裡吧。”

“梨繪聽過槲寄生的傳說嗎？”他看著聖誕樹上掛著的槲寄生，慢慢地開口道，“在槲寄生下的親吻，是不可以拒絕的。”

“就算現在不是聖誕節，也不能拒絕吧？”

羊用手遮住我的下半張臉，他低下頭，淡色的唇在他的手背輕輕碰了一下。

他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羊的睫毛真的很長，這讓他看起來更像可愛秀氣的女孩子了，他的眼睛也是圓圓的……

我不懂很多事，也不懂很多人類的情感，在這個時候我卻好像有一種預感，也許我知道羊想要說什麼，但我的腦子被數不清的、不重要的碎片細節填滿，那個答案被掩藏在碎片背後，我說不出來，於是我隻能等待他把那句話說完。

“我喜歡你。”

原來是這句話啊。

真奇怪，我明明從來沒有設想過這個可能，但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卻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認認真真的跟他說：“我也喜歡羊，但我對羊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羊笑了：“我知道啊。”

他看起來並不是很難過的樣子，那我的拒絕應該沒有傷害到我們之間的友誼吧，這樣想著我又高興了起來：“那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羊隻是說：“當然。”

32

羊是一個懦弱的人，他一直在逃避麵對，因為隻要這樣他就不會受到傷害，不聽不想不去看，就可以當做不存在。

他從來沒有自己做過選擇，就連成為朋友這件事，也是梨繪選擇的他。

梨繪是還沒開竅的感情笨蛋，羊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情感，沉默地等待，因為他怕戳破後，自己現在的朋友身份也會失去。

說到底，他對自己會被愛這件事沒有一點自信。

但，還是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失去，明明說好了，是一對一的、獨一無二的關係，要插入第三個人的話，就算那個人是烏也不行。

請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吧。

這是第一次，羊鼓起勇氣，去做了自己選擇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