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上學的路上下了好大的雨，嘩啦啦啦的。

潔媽媽說潔小時候害怕雨，空氣的氣味、風的濕度、雲的流動……他可以從這些細微的地方預知到雨，然後因為這種變化害怕得嚎啕大哭。

我拽住他的袖子：“潔，下雨天不可以哭哦，哭泣的小孩會被雨女裝進大口袋裡帶走的。”

“我現在已經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哭了！”

潔不服氣，但我明明上次還看到他偷偷抱著壞掉的玩具哭，好啦好啦，我不會戳穿他的，畢竟我是心地善良又寬容的貓又嘛。

老師說一場秋雨一場寒，秋天的每一場雨都會讓接下來的天氣變得更冷。

好討厭哦，我覺得現在已經很冷了，還會更冷嗎？

“會的，現在才十一月，還不是冬天呢，進了十二月會更冷哦，可能還會下雪呢。”

我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冬天，我的冬天都在有暖氣的房間裡，我不喜歡冬天。

生過一場病以後，理惠子小姐就很怕冷，她總是開著很暖和的空調，抱著我看窗外，她看起來很難過，我不喜歡。

潔不討厭冬天。

“下個月就是聖誕節了，不知道聖誕老人會給我準備什麼禮物呢？聖誕節之後是新年，可以放寒假了！”他很期待，眼睛亮晶晶的，潔藍色的眼睛很漂亮，如果是鵺的話一定很想帶走他的眼睛當寶石收藏，不過像潔這樣的人類，可能反而會被鵺守護也說不定。

聖誕節？新年？人類有這麼多節日嗎？理惠子小姐從來不慶祝節日。

妖怪也不過節。

18

我在聖誕樹下找到了給我的禮物，潔爸爸說因為我家沒有聖誕樹，聖誕老人就把禮物一起放在了他們家的樹下。

禮物盒子外麵貼了張便簽，寫著：梨繪收。

裡麵是柔軟的圍巾和手套——跟潔收到的是同款。

潔爸爸驚喜地叫出聲：“小梨繪和小世收到的禮物是一樣的呢，快試試感覺怎麼樣，暖不暖和？”

我乖乖做個人偶，讓潔媽媽給我一圈圈繞上圍巾，老實說沒有我自己的毛舒服保暖，但……也還不錯啦。

陪潔爸爸和潔媽媽玩了一會兒，感覺他們的精力比小孩還要旺盛，做小朋友真不容易，在學校要陪小孩子玩，放學後還要陪大人玩，潔爸爸和潔媽媽是超幼稚的大孩子，不過我是樂善好施的貓又（老師教的這個詞應該是這麼用的吧），潔媽媽每天給我做便當供奉我，我也不介意哄他們一下，誰叫他們是我庇護的人類呢。

潔把我拉到他的房間，神神秘秘地從包裡拿出另一份禮物，他揚起大大的笑臉：“聖誕節快樂！”

我有點不知所措，聖誕節要交換禮物嗎？潔之前沒有告訴我，我沒有準備給他的禮物。

潔看起來並不覺得失望，把禮物往我的方向又遞了遞：“這是我想送給梨繪的聖誕禮物，不需要梨繪的回禮。”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拆開包裝紙。

——是《雪國》。

“去書店的時候感覺梨繪一直在看這本書，應該是喜歡吧？”潔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的，我不喜歡。

我現在並不缺錢，壞婆婆的遺產大多都留給了我，如果真的喜歡我就會自己早早地買下了。

喜歡這本書的是理惠子小姐。

我會趴在她的手邊假寐，聽她慢慢翻頁的聲音，她看了這本書好多遍，書邊都起了毛邊，有時候她也會念給我聽，她已經不年輕了，眼角有細細的紋路，但聲音還是很好聽，我聽不懂，每次都會很快真的睡著，人類的語言好複雜，明明每個字我都聽明白了，組合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她總是不開心。

可我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想，都是這本書的錯。

也許是我盯著書封看得太久了，潔有些手足無措：“是不喜歡嗎？”

“沒有哦，我很喜歡潔的禮物。”我也回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無所謂，反正理惠子小姐現在每天都會很燦爛地笑了。

19

在每一天、身邊遇到的每一件事物對藤原梨繪來說都好像是新奇與無聊並行——像把冰涼的手伸進潔的脖子這種事她好像永遠也不會膩，潔已經從一開始被嚇一跳變成現在可以麵不改色地把她的手拿出來塞進自己已經捂暖的口袋了。

她總是懶懶散散的，趴在一個地方就不願意動了，但眼睛裡永遠充滿好奇和活力，就算休息的時候感覺也能隨時注意到外麵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

“最近B君不知道怎麼了，訓練總是看不到他人。“

“B君在和A子交往，去約會了吧。”

“欸？！什麼時候的事，完全看不出來啊。”

“這種事潔每次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為什麼你每次都知道的這麼早啊？”

“明明很明顯，隻有潔才會注意不到。”

為什麼大家都喜歡梨繪呢？

明明她一點也不熱情，可從來不會有人覺得她孤僻。

可能因為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吧，潔世一心想。

潔世一喜歡藤原梨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