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你說吧。”
上車後,葉丹寧直接道。
玉桑也不多客套,將事情緣由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原本姑娘偶爾給那萬福樓獻首曲子也就罷了,貴人也對咱們姑娘很是滿意。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前陣子貴人突然問姑娘唱的可都是從前的舊曲子,這可把姑娘愁壞了。”
“你是知道的,那些曲子從你這交到姑娘手裡不過才兩三年,說新曲子是不對,可說是舊曲子也憋屈。哪家唱戲唱曲的一樣的東西不唱個好幾年?”
“原本姑娘手裡還有些壓箱底的沒拿出來,誰知貴人最近辦了幾場宴席,都讓咱姑娘出來獻曲,姑娘連舊帶新的,總算應付過去了。可萬一以後貴人又要換些新花樣,著實是不好應對。”
“如今姑娘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若是被貴人厭棄,姑娘可還有活路?不得已,隻能讓我出來尋你,也隻有葉姑娘你能幫幫姑娘了。”
聽完玉桑的話,葉丹寧沉吟片刻,道:“你來此尋我,可有他人知道?”
“沒有,姑娘對外隻說讓我回鄉省親,這件事除了我們倆人絕對沒有第三人知曉。”
“那就好。”
葉丹寧沒有問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所在。當初她的路引是黃鶯姑娘過的手,記下她的落腳之處也是常理之中。
“黃鶯姑娘要我如何幫忙?”
玉桑等得就是這句話,忙道:“我家姑娘說了,這事還得勞動葉姑娘親自出馬,隨我去趟京城,待事情結束,必有重謝。”
葉丹寧秀眉蹙起,道:“這恐怕不行,京城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陸慎此刻必定還在京城,她這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玉桑麵露急色:“姑娘放心,我帶了護衛,路上必定不會有危險,多則兩月,少則月餘,定然將姑娘安全送回來。”
葉丹寧還是搖頭:“你不用說了,隻這一條我實在沒法答應。黃鶯姑娘應是要我再教她些曲子,也未必需我親自去,我教給你,你回去轉達也是一樣。”
“這如何使得?我一個笨丫頭,就算勉強學會了,待趕到京城隻怕也忘光了。葉姑娘,你發發善心,就隨我跑一趟吧,我和姑娘一定銘記你的大恩大德。”
她說著便要跪下,葉丹寧連忙扶住了她,微歎一聲:“你讓我考慮考慮。”
“多謝姑娘!”
玉桑懸著的心落了一半,問起葉丹寧離開宣州後的事情。
葉丹寧撿些能說的說了,也問起黃鶯姑娘在京城的情況。
得知她一直被那貴人養在府外,在京城達官貴人間已小有名氣,隻是距離她真正的目標恐怕還有一段路要走。
兩人說著說著,就到了桃花村。
玉桑隨葉丹寧下車四處轉了轉,很是熱情地將她家誇讚一番,隨後一起吃了頓午飯,便回了鎮上等她消息。
玉桑走後,葉丹寧坐在院子裡有些心神不寧。
她與黃鶯姑娘的相識不過是場交易,隻是在相處中漸漸惺惺相惜,成為了朋友。
對方是個有野心的女子,用自己手上不多的底牌換得了今日繁華富貴。她並不反感,反而欽佩。
若是她此刻不是在京城,她或許還會答應了。可眼下,她實在有太多顧慮。
正當她糾結之時,春蘭幾個不知何時圍到她身邊,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大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那叫玉桑的姐姐出現之後,你看起來就心不在焉的。”春蘭輕聲問道。
葉丹寧笑了笑:“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你們不必擔心。”
“大姐,你若是有什麼想去做的,不用顧慮我們,如今我們都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和爹娘。”淮生突然道。
葉丹寧愣了愣,看向神情認真的少年,心中泛起一絲欣慰。
“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這一天,葉丹寧在院子裡轉了轉,又去花生地裡看了一圈,王氏鋪子裡也呆了一會,最後回房埋頭疾書,到後半夜才熄燈就寢。
第二日一起用早飯,葉丹寧將自己要出門的事告訴了家裡人,又拿出一本小冊子交給了春蘭。
“我不在的時候,地裡的花生就要交給你和石褐照顧了。這是我剛寫好的花生種植手冊,你照著這個做應該不會有問題,若是實在不懂,就去問問爹,種地這事許多也是相通的。”
春蘭與她同住一屋,自然知道她一整晚都在寫這個小冊子,此刻雖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接受了她的決定,隻是有些擔心。
“大姐,你出門在外千萬要小心。”
“放心吧,這次我不是一個人,也有護衛陪同,不會有事的。”
春蘭這才點頭,將小冊子收好。
雖昨晚就從葉良那知道了一點消息,此刻王氏聽了,心裡依然是一萬個舍不得。
她張張嘴想勸女兒留下,最後卻隻問道:“寧兒,這次要去多久?身上銀錢可夠用?”
“快的話不出兩個月我就回來了,既是請我去幫忙,怎會要我花錢?娘隻管做好鋪子裡的事,我一切有分寸,定會安然無恙地歸家。”
葉丹寧臉上一貫自信的神采讓王氏的心放下許多。
“哎哎,娘知道,娘明白。”握著她的手,王氏無限憐愛於不言中。
特意與冬哥也道彆後,葉丹寧坐上牛車,和葉良淮生一起去了鎮裡。
將淮生送上去縣城的馬車,葉良陪葉丹寧先去了趟太平樓。
掌櫃的記性極好,當即認出她來,聽明來意,立刻替她將沈棠留的人找了來。
對方看著年輕精乾,葉丹寧也不多客套,將來意簡單解釋。
她突然離開太平鎮,肯定要向沈棠解釋清楚,免得對方誤會。再者,有個這樣的人幫忙看著家裡,她也能安心辦事。
問清楚地點和大致時間,對方很快就答應了。葉丹寧謝過,出了酒樓便去了玉桑所在的客棧。
葉良送她到門口,便要返回了。臨行前,他從懷裡掏出一小袋碎銀子塞給了葉丹寧。
“窮家富路,在外彆委屈了自己,家裡有爹,你隻管安心。”
雖是碎銀子,入手卻沉甸甸的,怕有十多兩。
葉丹寧知道他心裡許多擔憂,卻克製著不說出口,王氏春蘭淮生也都一樣。
因為相信她,即使並不清楚其中內情,也用自己的方式支持她的決定。
一直以來,從未改變。
她鼻子酸酸的,伸手接過銀子,點點頭。
“我會的,爹。”
目送葉良走遠,葉丹寧進了客棧,敲響了玉桑的房門。
玉桑一直在等她,急忙將人迎進來後還未開口,便聽葉丹寧道:“我可以隨你跑一趟。”
玉桑從昨日回來便坐立不安,吃不下睡不好,一夜焦急的等待後,驟然聽到這個好消息,忍不住喜極而泣。
“葉姑娘,我就知道你心善,不會見死不救,我替我家姑娘謝過你的大恩大德!”
“先不急著謝我,我也有個條件。”
葉丹寧扶住她的身子,笑道。
“什麼條件您儘管開口,隻要我們能辦到的,一定讓姑娘滿意。”玉桑忙道。
“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京城我實在不想進,可否讓黃鶯姑娘在城外尋一方處所,待事了,我便直接離去。”
玉桑一聽,鬆了口氣,道:“姑娘放心,這點小事我們還是能辦到的。先前貴人送過我家姑娘一個莊子,就在城外不遠,正是合適。”
“如此便好,事不宜遲,我們儘早出發吧。”
“嗯,我這就去吩咐一聲。”
玉桑雀躍著出了房門,不過半個時辰後,她們便踏上了入京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