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說你男朋友很帥。”張嘉木重複:“有這樣的男朋友,就沒必要在意我這樣的了吧。”
江清簡反應了會兒,指指江柏宇:“男朋友?”
見張嘉木點頭,江清簡有點鬱悶。
“他是我弟弟,今年高三。”
“認的?”
“?”江清簡:“認得。”
都說是弟弟了怎麼不認得?
張嘉木嗤笑一聲:“沒想到學姐也搞這一套,和那些混子一個樣。”
“?”
江清簡覺得自己聽不懂他說話了。
就差一歲代購這麼重嗎?
她隻聽懂張嘉木大概是誤會什麼了。
想了想,道:“家裡不困難,他不用當混子。”
“你都清楚他家裡?看來你們關係真的不錯。”
江清簡:“是啊,我們在一個戶口本上。”
張嘉木張了張嘴。
張嘉木閉上嘴。
張嘉木捂住嘴轉向另一側不去看江清簡。
原來是親弟弟。
仔細想想很容易就能找到對話出錯的點在哪兒,張嘉木後知後覺,整一個被羞恥感淹沒。
自己以前身邊那樣的人多,就當所有人都是那樣的嗎?
張嘉木覺得自己狹隘的很,自我厭棄到尷尬感消退後才勉強開口續上話題:“這樣啊,那你們長的不太像。”
“嗯。”江清簡聲音平淡:“重組家庭。”
張嘉木默了默:“這樣啊。”
人人都會的折紙,他們都不會,因為沒人教她和他。
江清簡嗯了一聲,過了一會,開口問:“你是獨生子女。”
張嘉木注意力飄忽,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隨口道:“我現在沒有父母。”
江清簡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最後化作一聲平靜無波的哦。
沒有同情沒有尷尬,這平淡的反應反而讓張嘉木覺得輕鬆。
“學姐還是沒放棄嗎?”他突然換了話題,打了江清簡一個猝不及防。
江清簡短促的額了一聲,壓低聲音回答:“不是,今天真的是個巧合。”
“是嘛?”張嘉木挑眉。
江清簡嗯了一聲。
“你信我殺了我爹,還是信今天是個巧合?”張嘉木不可置信。
江清簡:“......”
“確實是巧合。”她負隅頑抗。
“我昨天看見你在我們後麵了。”他一語道破。
江清簡辯解不能,隻得如實招來:“我聽見你們說話了,但不是故意聽的,隻是路過。今天來看電影確實是想看看你怎麼約會,但沒想到座位這麼巧。”
“原來如此。”張嘉木抱著胳膊點頭:“很合理。”
江清簡看他似乎還不信,無奈的皺了皺眉:“這是事實。”
“我殺了我爹也是事實。”張嘉木哼笑一聲。
江清簡頓了兩秒,“真的?”
張嘉木:“......”
一般人會這樣問嗎?
答案肯定是不會。
張嘉木這才想起來江清簡一直都是個腦回路不太正常的人。
他沉默兩秒,側頭看著她:“你信?”
“你會拿這個開玩笑?”江清簡抬頭和他對視,黝黑的瞳仁反射著熒幕上的光。
張嘉木笑了下,江清簡覺得他這個笑容不太好看,“誰知道呢,我本來也不是好人,為什麼不能拿這個開玩笑?”
“不對。”清脆的聲音發出否認的音節,透著堅定不容置疑,“你不壞。”
張嘉木對上她一雙滿是認真的眼,他似乎在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看見了不悅。
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樣的?
明明隻認識短短一月,是什麼讓她能斬釘截鐵的說出‘你不壞’這三個字的。
一個抽完煙會把煙蒂撿起來扔進垃圾桶的,一個在吵架的時候看見對方摔倒還回去扶的人,一個想讓她害怕卻把手放的老遠一點便宜不占的人。
江清簡看不見他的壞,相反,像是個用惡劣保護自己,又用溫和包住所有,成為最外麵堅硬的外殼。
像顆洋蔥。
做過壞事的不一定是壞人,做了很多好事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人本來就是複雜的,站在不同的立場上看到的就是不一樣的。
江清簡聽到過張嘉木身邊的人對他的評價。
是個好人。
比如他室友摟著他肩膀說嘉木爸爸感謝帶飯。
很溫和。
比如咖啡館內去要他微信被拒絕的女生偶爾會得到一份可愛的咖啡拉花,那些女生都這樣說。
神經病。
這個評價來自那位被張嘉木踹倒的胖子學長,那天他到底是否在那裡躺了一宿尚不可知,那件事他有沒有說出去還是說出去沒有人信,尚未可知。
接近兩個小時的電影結束了。
江柏宇和霍強在之江待了五天,兩人拉著江清簡到處遊玩,江清簡覺得自己都吃胖了些。
他和霍強的關係真是不錯。
有天江清簡聽見他抱怨霍強早上起來摸他屁股。
霍強說是因為半夜做夢,夢見江柏宇跟他說自己是隻狗精,屁股後麵長了一隻黑乎乎的長尾巴,還趴在自己床上要在床上拉屎,被他打了出去。
霍強說完這個夢,倒是結結實實的挨了江柏宇一腳。
江清簡對女孩子的友情都不了解,更何況男孩子間的。
嗯。
不錯的素材。
第五天晚上兩人坐飛機走了,結束了這短暫的旅途。
至於為什麼不是國慶七天樂,畢竟他們是苦逼的高三學生。
本來是準備玩滿七天的,但是提前被叫了回去。
江清簡從機場回到學校已是晚上,從地鐵上下來,外麵已經黑了。
從地鐵站出口到學校最近的門之間要經過一條小吃街。
最近的天氣都不錯,不冷不熱,有點小風。
七點多的小吃街很是熱鬨,燈火通明。
這裡有一家很有名的路邊攤,燒烤的香氣混著煙霧,路過的人會覺得有些嗆,坐在那吃的人卻已經習慣。
男人女人們三三兩兩的混在一起,喝著小酒聊天打屁,笑聲和著說話聲,讓整個街巷變得嘈雜。
有的是附近居住的居民,有的是學校出來聚餐的學生。
燒烤攤旁邊有條小路,那小路昏暗,是回到學校的最短路徑。
那條路不太安全,江清簡選擇走大路,路過的時候餘光瞥了眼,頓住腳步。
那裡麵有人打架,聲音被燒烤攤遮住,沒人發現。
張嘉木陰沉著臉艱難應對這幫人的打罵。
上次那個被他踹倒的男的找了一幫學校外的小混混堵他報複他,還威脅了一名他們班老實巴交的學生。
張嘉木和那個男生沒什麼交集,那男生最近這兩天約了他兩次,他還以為是有什麼要商量的事,今天就過來了。
沒想到一到這就被人捏著衣領提溜進了這兒。
一個不查結結實實的挨了好幾下。
看見胖子學長的時候,張嘉木就完全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難怪那男生和他說話的時候總是視線閃躲。
張嘉木心裡煩的要死,扭頭躲過朝著麵門的拳頭,右肩挨了一下。
那胖子找了七八個歪瓜裂棗來堵他。
看那亂七八糟的發色,沒什麼章法的拳腳,不乾不淨的嘴,就知道這都是附近那些胡亂混日子的混混。
張嘉木也不是專業的,一對八吃力的很。
那八個混混也沒想到張嘉木看著文文弱弱的力氣這麼大,動作還快,他們八個人一起上還有人受了傷,一開始隻是拿錢辦事慢慢的也打出了不少火氣。
張嘉木挨了幾下看出哪個是領頭的之後逮住他一個勁的捶。
一對多的情況下,擒賊先擒王是最好的辦法。
那人一個不察,也是沒想到張嘉木寧可挨拳頭也要衝著他打,腳下一絆,撲通一下被張嘉木摁倒在地。
身邊那麼多小弟竟然沒攔住一個學生,沒用的東西,他氣的張嘴就要罵,可還不等他罵出聲,張嘉木的拳頭已經砸在臉上,罵聲變成了痛喊。
旁邊的小弟一看大哥被打也急了,一擁而上去拳打腳踢的拉扯張嘉木。
可那個明明剛剛成年的書呆子大學生就像個發瘋的野牛,力氣大的出奇,身上的氣勢比他們見過的其他混混都要凶狠。
那找人來的胖子被張嘉木那可怕的眼神瞪的忍不住發抖。
他的眼鏡早就掉了,不知道被誰踩的粉碎。
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卻總是有這種事情找上門。
額頭臉頰都被打到,張嘉木眼前有點花,隻發狠的摁著那老大打,意識仿佛回到了幾年前把親爸按倒在地的那一天。
他爛賭,他欠債,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那些錢沒有一點用在他身上。
他犯法,他吸毒,遭報應的為什麼是他和他媽?
多年積攢的怨氣一招釋放,在他爸的拳頭落在臉上時,拚儘全力壓倒他。
搶過那把水果刀,沒一會那人就不動了。
原來他也沒那麼厲害。
也是捅了幾刀就無力掙紮的東西。
就像廚房裡那隻死雞一樣。
銀光一閃,張嘉木回神過來卻見其中一名混混竟是手中握著把鋒利的折疊刀,麵色猙獰帶著狠帶著懼。
那把刀和當初他爸拿著的那把水果刀重合,張嘉木緊盯著那把刀,竟是不閃不避愣在原地。
“喂!彆!”
“額啊啊!”
旁邊的混混嚇白了臉,他們隻是普通混混日子的青年,小打小鬨就算了,真刀真槍的他們還沒那個膽量,要是真的傷人,那個後果他們承受不起。
那刀還沒落下,持刀混混突然痛苦的尖叫一聲劇烈抽搐,四周混混驚恐的叫喊聲,那混混痛苦的尖叫和在一起,張嘉木卻清楚的聽見了劈啪的電流聲。
那混混軟倒在地。
張嘉木覺得那一瞬像是慢動作。
混混遮住的路口光芒照進來,緩緩的露出了江清簡背著光的身形。
那一瞬張嘉木仿若見到了不忍世間疾苦下凡拯救他的天使。
四周雜亂,她的視線卻仿佛隻落在了自己臉上,那神色他看不懂。
一瞬間,恐慌,難堪,驚喜,解脫,種種複雜湧上心間,他呆坐在原地,心臟不受控製的快速跳動,忘了身下還有不知何時失去意識的混混老大,似乎偌大的空間隻剩他們二人。
江清簡還維持著手持小型電擊棍的姿呆愣在那,心裡也是後怕。
剛剛她報完警等待警察到的時候,就看見有個離路邊很近的混混從褲子裡拿出了把刀。
電擊棍就是上次電張嘉木的那個,隻能讓人短暫的失去行動能力。
那混混顯然沒有張嘉木的好體格,趴的時間比他長了不少。
旁邊的混混反應過來,火冒三丈:“你踏馬的…”
他一邊罵罵咧咧就朝著江清簡逼近。
張嘉木反應過來起身去攔,江清簡也反應很快的轉身要跑。
可她今天散著頭發,那混混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江清簡被扯住,腳下一崴,整個人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滴~嗚~”
急促又富有節奏感的警笛聲在此刻響起,一群混混哪還顧得上其他,抓著江清簡的混混也鬆開手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