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雲疏雨不禁好奇,多嘴問道:“計劃?說起來,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饒興圃園的花都沒有問題,那明日雲氏茶鋪還是可以照常開張的對吧?
但凡涉及到茶鋪,雲疏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中帶有明顯的緊張和認真,萬清安眼眸一頓,隨即閃爍起來。
他渾身不得勁似的,“姨父姨母兩人總因著花的事情有隔閡,我聽馨月姐姐說,自從上次姨父喝了什麼花茶,就對姨母待花的觀念產生了轉變,沒有那麼強硬覺得是姨母的問題了。”
“但是奈何兩人已經因為這件事彆扭了十多年,他拉不下臉來,我就想了這麼個辦法讓他們和好。”
雖說不知道古禾會過來,但是看現在的情況,反正法子有用不是嗎?
雲疏雨也望向古老板二人,果然,她們之間的氣氛緩轉了好多,變得親昵起來。
許是因為她的目光炙熱吧,古禾想起了雲姑娘還在這裡,撣了宋書一下,她還有事情要處理,晚點和他說。
來到雲疏雨麵前,古禾忍不住白了一眼自己的外甥,轉頭滿眼愧疚,“雲姑娘,你也看見了,都是這個搗蛋鬼做的。我剛剛知道,這裡的花頂多有幾盆受了蟲災,不嚴重,你看——”
古老板還想和她商量她之前定購的鮮花的事,聊到這個,雲疏雨自然不會回絕她,反正這件事情古禾也不知曉,大家都被蒙在鼓裡。
“那這樣,還請雲姑娘同我回去商議。”古禾欣喜點頭,伸出手禮貌請她跟自己回萬彩園。
兩人向著門外去,偏偏萬清安也滿臉好奇。匆匆和宋書打了個招呼,就追著她們喊:“姨母,等等我,我也去!”
他對什麼花茶也感興趣得很。
路上經古禾介紹,萬清安這才認識了這個他姨母帶來的顧客,“雲?”姓氏挺好聽的。再一問,雲疏雨的年紀正好比他大上三個月,也算是他的姐姐,古禾使勁提著他耳朵,一臉凶惡的模樣。
“收起你的鬼主意,老實一點!”
“疼疼疼!”萬清安急忙求饒,待她鬆開手,他才一個勁地揉著自己發紅的耳朵。
不成想古禾竟然讓他對雲疏雨問好,這萬清安自是一萬個不願意,古禾催促道,“快呀!”
見他不為所動,古老板又要上手,萬清安連忙躲閃,十分憋屈的模樣:“姐姐。”
他揉著發紅幾乎滴血的耳朵,不敢正視人,雲疏雨忍住笑意,“噯”了一聲。
聽著古老板對自己外甥平日裡的所作所為一通譴責,三人終於回到萬彩園。雲疏雨再次同古老板走了流程,把自己需要的花定下,退了原本需要的玫瑰,換成了茉莉。
至於價錢,古禾一口咬定要按照自己說的那樣,給她便宜一成,這個過程中,又不禁白了一眼外甥,都是他,始作俑者。
雲疏雨心滿意足,她拿了自己需要的茉莉,跟古老板說雲常下午在研製黃茶,自己得趕緊回去了。
一聽什麼茉莉黃茶,萬清安探頭探腦,一張瓷白紅潤的臉上多了好奇,他也想去她家茶鋪一看究竟,但是下一刻耳朵又被擰住——
“去什麼去?人家忙著呢!”
“再說,你跑到這裡來,你娘知道嗎?”
“哎呦,鬆手——”
“給我回去讀書,你娘又要催你了!”
萬彩園裡一陣吵嚷嗔怪,雲疏雨輕笑,轉身離開。
她手上的茉莉花清雅潔白,輕輕一嗅,就能聞到格外淡雅清芬的氣味,這個時辰,她爹應該已經忙完了黃茶的悶黃工序吧?
又趕了兩盞茶的路,雲疏雨終於回家,就見到盧氏在廚間裡忙來忙去做飯,這個時間是用飯的點兒,雲疏雨才一想起來,肚子就咕嚕嚕地叫了。
“娘,爹呢?”
盧氏一邊掀開鍋蓋,一邊把自己剛蒸上鍋的麵餅皮子用筷子夾下來,“還在茶房裡頭忙呢!”
盧氏也是不久前從茶園回來,那時候雲常剛忙完悶黃,她稍歇了一下,就緊忙去做飯了。
“成。茉莉我也拿回來了,我去茶房瞧瞧。”雲疏雨剛要過去,立馬被盧氏喊住——
“欸,把這餅皮子拿去屋子裡頭,一會兒來吃飯。”盧氏跟她說道。
她這邊還有一道豬油燉雪裡蕻要做,灶上火沒熄,她得趕緊。
雲疏雨乖乖把一碟黃乎乎的餅皮拿進裡間,而後就拐去了茶房。她家的茶房不大,也就和廚間差不多,加上擺放的都是製茶需要的用具,就顯得這裡格外擁擠了。
透過一扇門,雲疏雨看見雲常在忙碌著,茶房東西多,故而他能走動的地方就少,雲疏雨捧著茉莉花來到門前,便聞到了好聞的茶香。
經過悶黃的茶葉葉片邊緣泛起了黃色,醇厚的香氣久久縈繞不散,雲疏雨不敢想象,若是茉莉與黃茶融合在一起,會有多麼勾人。
“爹。”
雲常聽見女兒喚自己,就把頭扭過來,也是這個動作,露出了他遮擋住雲疏雨視線的東西。
雲常已經把黃茶乾燥過了,此時正在衝泡茶葉,那青白色的杯盞裡頭頓時盛滿了黃亮的茶湯,幽幽熱氣不斷向上湧去。
“回來了?”雲常驚喜,連忙把她拉進來,“你瞧瞧,是不是成了?”
他指著她看那黃湯黃葉的茶水,眼中充滿了光芒,原來這就是黃茶,果然如其姓名,真是黃色的。
雲疏雨一眼看清,果真是黃茶沒錯,自己雖然沒有嘗過黃茶,可是按照製茶典籍係統裡描述的,茶色杏黃明亮、茶香清銳香醇,和自己的所見所聞都不差分毫,可不就是成功了!
“是,大體上沒錯了!”雲疏雨十分欣喜,把茉莉花拿給他,“爹,等會兒你試試做茉莉黃茶。”
她把那馥鬱芬芳的茉莉放到雲常眼前,雪白的花瓣映入眼簾,換來了雲常的不自信:“我,我能行嗎?”
他不禁撓頭,滿臉的擔憂,雲疏雨強行把花塞給了他:“怎麼不行?黃茶已經做出來了,加個茉莉花的事兒。”
可雲常還是不放心,連忙捧起剛剛泡好的黃茶,嘴中念叨著,“不行我得試試。”
萬一這茶有問題,結果讓他們拿去給客人喝了可怎麼辦?
雲疏雨一把抓住了他衣袖,“我來吧。”試茶的事情交給她,不就是自己泡的茶嘛,她相信他。
可雲常不放心讓她來喝,萬一工序裡有什麼不對,把她喝出毛病了怎麼辦?就算是倒下,有女兒在,好歹鋪子生意不會有問題,“雨兒,你聽話,把茶給爹——”
兩人正在爭奪間,就聽見盧氏的聲音,“你們做什麼呢?午食好了。”
盧氏不知何時站在門邊,她久久不見雲常和女兒來用飯,於是過來喊他們,恰好也就撞見了這一幕。
臉上很是奇怪,但當看清那杯黃茶的時候,她眼中發亮,這就是黃茶?
雲疏雨一回頭看見她過來,解釋說,“爹研製出了黃茶,可是我們不敢直接拿去讓客人喝。”
“是啊。”連同雲常也點頭,雖然這茶看上去可以評十分,但沒有真喝下肚,誰都不能保證安全。
盧氏這才會意過來,原來剛剛他們父女是為了這個而僵持,不由走上前來,看著那杯黃澄澄的茶湯,盧氏也提心緊張起來。
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茶,他們自然不敢冒險,更何況他們本身就是保守的一派。
三人麵麵相覷了片刻,盧氏猶豫了一下,“不然,咱們先去用飯。”她指了指南邊的廳堂,剛剛飯菜已經出鍋。
黃亮的茶湯熱氣逐漸散去,沒有最初的滾燙了,雲常放下那杯茶在磚石台麵上,也罷,還是先用飯要緊,試茶一事先靠後再說。
雲疏雨也注意到時間已經到了日昳時分,一般來說,這個時辰家家戶戶已經吃過飯有一會兒了。
如此一想,幾人都先去用飯。早已經知道今日吃食的雲疏雨拿了筷子,夾起青黑的雪裡蕻放在麵皮上,有些狼吞虎咽起來。
她是真的餓了,食物隻在齒間嚼動幾下就被吞進腹中,沒一會兒就吃了個半飽。可再抬頭,哪有盧氏身影?
“娘呢?”她剛剛還坐在她對麵。
雲常也收起思緒,回到飯桌上來,對啊,人怎麼不見了?她已經吃飽了?
兩人對視,想了一想,不對,剛剛沒有見到盧氏用飯!
雲常和雲疏雨第一反應便是盧氏是去偷偷試茶了。
兩人連忙跑到茶房,果然就看見盧氏靠在牆邊,手裡空著茶盞,雲疏雨驚訝,“娘,茶你喝了?”
雲常連忙詢問她現在感覺如何,隻見盧氏搖搖頭,她還沒有感覺。隻擔心茶有問題,雲常急的搓手,“你怎麼喝了?萬一茶不對勁呢?”
盧氏緩緩搖頭,“反正這兒就三個人,不是你喝就是雨兒喝,你們兩個我一個也不放心,還不如我來。”
如果茶真的有問題,那麼她出了事情雲常還可以製茶,女兒也可以幫扶著家裡生意,劃得來。
“娘,你覺得哪裡不適一定要說。”雲疏雨打量她的臉色,小心說道。
雲常倒是認為可以現在就送她去醫館待著,萬一出事,也可以立刻醫治。
倒是盧氏一臉淡然,她搖頭,但慢慢,她就覺得心腹悶痛起來,“這兒——”
“怎麼了?”雲常雲疏雨齊齊擔憂地問。
盧氏舔了舔嘴唇,仔細感受,“我好像餓了。”
·
雲家因為茶湯的事情手忙腳亂,卻不知道茶鋪那邊出了大事。
“什麼,雲氏茶鋪今日歇業?”
一頭大汗的武莊滿臉失望,他還準備了自己加活得來的錢準備大喝一頓呢,誰知一到這裡迎接自己的不是雲氏茶鋪店家和善的笑,而是歇業通告。
大太陽曬在他黝黑的皮膚上,讓他在人群中一眼可見,跟武莊同工的王貴聲音刺耳響起——
“阿武,敢情你每日辛苦做活,來得就是這兒?”
武莊渾身一震,那是先前同他有過活計上爭執的王貴,隻聽他繼續話裡夾槍帶棒:“你那日日省吃儉用的母親和妹妹還不知道吧。”
“更何況,這間茶鋪生意也不怎麼樣,瞧,今日暫時歇業,可不就離關張大吉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