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雨剛一踏入萬彩園的大門,就碰見了古老板。
“你來的正巧,我剛要去找你。”古老板斜睨她一眼。
這話倒是讓雲舒雨一愣,她要找她做什麼?
“不知您這裡是否——”還有茉莉花。嘴比腦子快,她先說了出來。
可古老板沒讓她把話說完,抬手打斷道:“我想跟你說的是,咱們的生意就此作罷,銀錢我會按著契約雙倍賠償給你的。”
什麼意思?雲疏雨怔住,眼中充滿了迷惑。此刻那個瞧上去極其年輕的女子把她們之前簽訂的合約拿了出來,走近交給她。
很簡單,古禾現在不願意再把花出售給她了,要和她把生意斷掉,哪怕賠錢。
雲疏雨大腦飛快運轉,她想了想,自己也沒有得罪過她,除了……
除了早上被她撞見古老板她們夫妻在吵架。難道就因為這個,她要斷掉和自己的生意嗎?雲疏雨感到莫名其妙。
想著一定要用她這兒的梔子花和茉莉花,雲疏雨忍不住同她解釋:“是為什麼呢?”
“若是因為早上我無意中聽見了您和宋老板的事情,我向您道歉,而且我不會向外說的——”
雲疏雨一臉認真和緊張,可古禾原先隱憂嚴肅的臉龐不禁噗嗤一笑,“雲姑娘你想多了。”
她忍不住拍拍她手臂,自己可不是因為這個才要和她斷了生意往來。說起她和宋書的事情,這若是翻到十年前,那幾乎是人人都知曉,現在就是再次被人挖出來傳揚也沒有關係。
“那……”雲疏雨不知道還有什麼原因,讓她狠心違約。
想想,古禾再次多了絲煩悶,她做生意,自是對顧客一諾千金,沒有天大的事情,她是不會違背承諾的,若不是這一次涉及到她那個蠢蛋丈夫,她才不願意呢。
雲疏雨聽她娓娓道來——
事情還要說回到宋老板宋書身上。
自從兩人分居,各自開了一家花圃開始,饒興圃園和萬彩園時不時就會產生競爭,生意上,兩方時常因為客人購置鮮花的事起衝突。
這不,古禾前些日子聽了女兒的話,好不容易沒有去和饒興圃園搶生意,把王守備誕子宴的事宜讓給了他。可是臨了明日就是交貨的日子,宋書竟然說,他園子裡給王守備準備的花受了蟲害!
養花的人都知道,花卉最易遭受蟲害的季節就是春夏兩季,他不但沒有預防,還放任花卉被侵害成一個園子!
古禾不禁氣血上湧,他不是很愛惜自己的花?怎麼還會犯這樣的錯誤?要知道,儘管是花草遭受蟲害,那也是有時間挽救的,但凡儘心,就不至於一整個園子的花都壞了。
“所以,古老板您是要拿我定下的花去救急?”雲疏雨試探地問。
古禾一攤額頭,甚是無奈:“你說巧不巧,王守備要的花裡點名了要八重梔子花。”就是雲疏雨拿去製茶的花兒,說是要拿去裝飾院落以及各個角落。
不光如此,為了自己獨子的誕辰宴,王守備還要了十餘種鮮花,為打造的一麵書畫銀鑒屏作配,屆時就擱在院子中央,讓來客都瞧一瞧。
宋書和王守備也是簽過合約的,若是明日他沒能交上這些鮮花,那就賠去吧,數量那麼多的鮮花,可不得要他傾家蕩產?
雲疏雨回想起來,所以一早她撞見古老板爭吵的事,他們就是為了這個?
“那個蠢材!”古禾忍不住罵他道,但時間緊迫,古禾來不及多想,隻能和她賠禮道歉,“雲姑娘你彆生氣,這件事的確是萬彩園的不對,可是,可是你也知道的,他是我夫君,我不可能見死不救,所以你就姑且通融通融……”
見雲疏雨麵容沉靜,古禾怕她惱火,想了一下:“這樣如何,之後但凡你再買花,我這裡都便宜一成!”
雲疏雨聽見,眼睛放光,這自然是可以,當即答應下來,而古禾著急去饒興圃園看看情況,迅速拍拍她手,忙要告辭。
偏偏雲疏雨顧忌自家茶鋪的生意,若是沒有新茶售賣,雲氏茶鋪的盈利豈不是大打折扣?後續還有很多要用錢的地方。
還想問問古禾王守備除了定購的鮮花外,還有哪些是沒有的,她好考慮用來製作花茶。
但古禾忙得不行,索性問她現在忙不忙,不忙就跟自已一同前往饒興圃園,她們邊走邊說。
從萬彩園到饒興圃園的距離不遠,一盞茶的功夫,雲疏雨已經大致了解了王家誕子宴的鮮花都有哪些,大概就是石竹繁縷玫瑰翠菊薔薇百合鈴蘭等等顏色鮮豔的花卉,若她真是想通過這些以外的花來製茶,那可就太不容易了。
一路上,雲疏雨愈發覺得頹喪,她們茶鋪是不是有點倒黴?怎麼偏偏這麼巧的事都能遇上?對比早上雲疏雨放棄豐收果園時的乾脆利落,她此時有些後悔。
但想想,就算她繼續從豐收果園購買桑葚,雲氏茶鋪明日依然做不成生意,畢竟缺了玫瑰花。
同古禾說了一路,等來到饒興圃園時,雲疏雨振奮一下,說不定這兒還有希望呢?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卻被裡頭的景象驚到。
這裡邊,哪有宋書說得那樣一整個花圃的花卉都受了蟲害?
盆栽一盆比一盆開得熱烈,水培或土栽的鮮花綠葉都色彩奪目妍豔相映,光澤照人,猶如被養育得極好的孩子。
古禾愣在原地,空氣中,花香陣陣,溫暖的陽光散發金色的光輝,自棚頂陷落。耳邊,依稀可以聽見放大幾倍的昆蟲聲音,蜜蜂的嗡嗡聲、尖翅藍閃蝶煽動翅膀的聲音,以及植物自然生長的再舒適愜意不過的聲音,古禾覺得怒上心頭,全身血液湧了上來。
“宋書!!”
她的聲音劃破了花圃的安靜,雲疏雨也是頭一次看見古老板這樣,剛剛要說些什麼寬慰她,就見一雙人影自草木樹影裡出來——
走在前麵的,不是雲疏雨認識的宋老板又是誰?隻是,跟在他身後的年輕少年她並不曾見過。
宋書一臉尷尬,他不是有意想騙她的,隻是說來話長。在古老板審視的目光下,他隻能來回揉著自己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個約摸十六七歲的少年明亮一笑,兩個酒窩霎時間出現,竟然還有些俏皮感,他朝著古禾過來,喊了一聲“姨母”,就撲在了她邊上。
古禾就知道這個主意是他出的,連忙強硬掰開拉扯住自己的手。
她這個外甥一向頑皮,還鬼主意多,若是單論宋書,他是不會扯謊騙自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背後有人指使,而這個人,就是萬清安。
“姨母。”萬清安語氣輕輕,似乎是像隻活潑的小狗,一個勁地打滾撒嬌。
“你怎麼來了?快說,讓你姨父說園子裡的花都毀了的人是不是你?!”古禾開始審問他。
說起這事,萬清安一副耍潑皮的模樣,古禾心裡已經有數,不禁數落他:“我看你是欠教訓了,竟然敢幫著你姨父捉弄我,等我——”
“姨母!這事可怨不得我!”萬清安舉著手連忙從她邊上移開,小步來到宋書身後,鬼鬼祟祟地把他往前推。
“若不是您二人,我哪裡有用武之地啊?”萬清安抿嘴一笑,這事啊,還是讓姨父親自解釋吧!
宋書也尷尬到無地自容,訕訕說自己和她解釋。
花圃裡,雲疏雨身邊是花卉木架,蘭花葉片頎長,堪堪把她一整個人的存在擋上。
萬清安注意到饒興圃園多了個陌生人,不由拿眼覷她,見她不搭理自己,於是吊兒郎當上前——
“怎麼沒見過你?”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一身水洗的極淺的棠紫色粗布衣裳將她人整個罩住,外麵一條霞雲粉色係帶收攏住腰身,顯得她清冷出塵。
加上對方又對他不搭不理,更讓人覺得她不好接近。“你是我姨母的客人吧?”
聽見這話,雲疏雨一愣,他怎麼知道?
她臉上的神情讓萬清安一眼看穿,不由單手搖轉起身前的荷包,嘚瑟模樣不輕,“凡是姨母的朋友,我都認得,像你這樣的年輕姑娘,想來也隻會是姨母的客人了,這不是很容易猜到?”
萬清安無辜聳肩,還有攤手的模樣,讓雲疏雨不由一癟。
對於她的身份,萬清安單純靠猜罷了,但卻能無意間擺她一道,可見也是個鬼靈精兒。
四下裡幾乎沒人,雲疏雨還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兩人也不熟,索性不吭聲,但這進一步加劇了萬清安對她十分高冷的刻板印象。
“哎,你跟著我姨母到這裡來,是想做什麼?”買花?還是近些時日和姨母交好,過來和他一樣“看熱鬨”?
萬清安隨手撥弄了一下蘭花葉子,一雙眼眸炯炯有神。
雲疏雨掃望了一眼這裡的花,和他解釋,自己來這裡,主要是為了自家茶鋪的生意,想看看饒興圃園裡有什麼花可以做成茶飲出售。
說起這個,萬清安來了興致,花茶?這個東西他還不曾喝過,好不好喝?
正有些饞,就聽見那邊說完話回來的古禾揚聲:“那是我的客人,你放尊重些。”
古老板警告自己這個沒有規矩的外甥,語氣雖然凶,但是肉眼可見得心情好了不少,麵上洋溢著喜悅與甜蜜。
客人?萬清安抱臂,看她也不過和自己差不多大。
沒有往心裡去,而是轉頭說起了這花圃裡的花。
“呐,你隨意挑吧,花都沒問題,姨母以為的不過是我為了撮合他們想出來的計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