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閱與裴依尋的夫妻關係才緩和下來,大皇子也快打過來了。而在雙方正式開打前,京城裡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杜家受不住南宮攛掇,決心請宜安慕容麒那邊密派一支親兵入京營救杜閣老。而這條消息,不知怎麼的,被大皇子慕容徹的人知道了,又告訴蕭家,同時還勸蕭家,這可是一個機會,一個徹底扳倒杜家的機會。
亂世裡,不止有各位王爺、強盜,還有各路反賊。就在離奉京不遠的永江縣便有一夥青蓮教,朝廷勢微,他們就猖獗至今。
慕容麒要救人,肯定不敢大張旗鼓,而是喬裝改扮,秘密圖之。蕭家可趁此良機,引青蓮教入京,把慕容麒營救杜閣老的侍衛打成青蓮教徒。屆時無論營救成功與否,都坐實杜家與反賊相互勾結的罪名。
杜家再無翻身可能!
南宮自從投靠杜家後,簡直比以前的杜閣老有過之而無不及,幾乎每次上朝,就逮著左相蕭南亭懟。
幾番下來,蕭南亭恨杜家和南宮恨得牙癢癢,巴不得將這些人一網打儘,除之後快,聽說這個主意後,想都沒想,即刻下去籌劃了。
慕容麒救人的清兵前腳才入城,後腳青蓮教就打過來了,有蕭家在奉京城裡做內應,他們很快突破城門,攻入太平街。
那時皇帝慕容奕才下早朝,正準備去藏玉閣坐坐。如今宮裡杜家二女沒了,蕭貴妃一天到晚抱著個枕頭,逢人便罵:“放肆,這是當今太子,還不快跪下!”
至於其他嬪妃,一看見他,都跟老鼠遇見貓似的,戰戰兢兢,磕磕絆絆,說來說去,都是讓他去看看蕭貴妃。
廢話,慕容奕好不容易擺脫那個瘋婦,怎麼可能再回頭!
隻有藏玉宮的玉妃知心體己,傾國傾城。自從有了她在耳畔出謀劃策,慕容奕這個皇帝簡直越來越像皇帝了。
以前他坐在那個位子上,底下大臣們鳥都不鳥他一下,如今就連左相蕭南亭都來請他做決斷。
慕容奕覺得,玉妃就是上天賜給他的福星!
可現在他才見到自己的福星,德安公公就衝進來,大驚失色道:“陛下不好了!青蓮教打進奉京城了!”
“什麼!”慕容奕跟個跳蚤一樣蹦起來,鉗著德安的雙臂又問道:“你再說一遍,誰打進來了?”
德安急得直跺腳:“陛下,是杜家!杜家為了救出杜閣老,和反賊勾結,趁機放青蓮教入城。陛下,侍衛處的崔大人已經在門外等著了,您快隨他去西山行宮避避吧,反賊馬上就要攻破皇城了!”
慕容奕一聽,神色立刻慌了,反手抓住玉窈就往外麵跑去:“窈兒快和朕走——”
誰料話還沒說完,玉窈就“哎喲”一聲,摔倒在地。看樣子還摔得不輕,半天都沒爬起來。慕容奕明顯急了,蹙緊眉頭直歎:“窈兒,你快起來,起來呀!”
德安也在旁邊催促:“哎喲陛下!耽擱不得了,叛軍已經入皇城了!”
玉窈再試幾番,終於站起來,可還沒走幾步又摔倒在地。這一次她沒再嘗試了,就捂著腳踝,楚楚可憐地望著皇帝:“陛下,你們走吧,莫管窈兒了。窈兒這樣子,就算隨你們去了也是拖累。”
慕容奕有幾分舍不得美人,立即出手嘗試挽玉窈起來:“不信,朕哪兒能棄下窈兒不顧!”
玉窈卻是推開他的手,連連搖頭,目色哀憐:“陛下就走吧!”
一邊的德安急得直跳腳:“陛下,快走吧!反賊馬上就闖過來了!”
話音剛落,遠處真傳來隱約的廝殺聲。慕容奕身影一頓,看向玉窈的眼神就猶豫起來:“那好,窈兒你一定要等朕,朕馬上回來救你!”
玉窈點點頭,勾起嘴角,露出個依賴的笑:“陛下,臣妾等你!”
皇帝還是不放心她一個女子留在這裡,左右看一圈,把德安往前一推:“德安,你留下來保護玉妃!”
德安躬身一拜:“奴才接旨!”
然而皇帝剛走,適才還緊張可憐的德安與玉窈就恢複平靜。玉窈從地上站起,快步向前走去,半點沒有受傷的樣子。
“我要的快馬備好了嗎?”
德安靜靜跟在她身後,沉聲道:“娘娘放心,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玉窈冷冷一笑:“那就去為我們的陛下搬救兵吧!”
奉京城有禁軍三百營,除去日常在奉京城中值守的十營,其餘皆在奉京東華府駐紮候命。
禁軍統領宮厲峰並不是蕭家人或杜家人,但青蓮教和宜安親衛從南門入城,這麼久還不見禁軍下場平亂。要麼是蕭家或者杜家手眼通天,蒙蔽了禁軍。要麼是蕭家或是杜家許下宮厲峰無法拒絕的好處,使得他袖手旁觀,隔岸觀火。
不管是哪一種,都比較麻煩。若是前者,玉窈沒那麼容易到達東華府。若是後者,玉窈恐難搬動這群救兵。
她與德安兩人快馬,暢通無阻來到東華府,看樣子是後者了。
奉京城裡已經大亂,而東華府卻一片歌舞升平。軍營外的士兵攔住玉窈二人,正色說道:“統領正與諸位大人今日事忙,不便見客!”
玉窈立即拿出一塊金令,厲聲說道:“我奉陛下禦令,特來求見宮統領。即便宮統領有所不便,也該親自出來請罪,豈能由你這個小卒越俎代庖!還是說你膽大包天,竟敢欺君罔上!”
兩個小兵一聽這話,頓時心生懼意,目露遲疑。玉窈便趁這個機會,領著德安大搖大擺衝進軍營,來到席宴上。
幾十張圓桌圍坐著幾百來人,皆是禁軍營中的將士們,佳肴美酒,歡聲笑語,熱鬨喧天。
其中有人看見玉窈走來,舉起手中酒杯笑道:“統領,今兒你這個舞姬找的好看!”
宮厲峰獨坐在上位,小酌慢飲,聽到這聲玩笑,才抬眸一覷,隨即不屑地瞥向另一邊。其餘將領們不知玉窈身份,見宮厲峰沒說什麼,隻當她真是請來的舞姬,各種淫詞浪語,此起彼伏。
玉窈卻是不顧,徑直走到宮厲峰麵前正色道:“宮統領,青蓮教入京作亂,你為何不率禁軍前去禦敵?”
宮厲峰慢悠悠給自己倒一杯酒,說道:“玉妃娘娘,宮某未曾聽說青蓮教入京一事,為何要出兵驚擾天顏?倒是娘娘您,難道不知後宮女子規矩,不能私自出宮嗎?”
這一段話把玉窈的身份點得明明白白,剛才還取笑的將士們瞬間變了臉色。雖然皇權勢微,那也是針對蕭家、杜家、各位擁兵自重的王爺等有權者來說的。對於他們這些小將小兵,皇權的威力依然存在。
冒犯皇帝的妃子,可是死罪!
他們相互望幾眼,紛紛閉上嘴巴,宴席上頓時安靜不少,使得玉窈的聲音格外清晰,隻見她拿出禦令說道:“既然統領說,未得反賊侵京消息,不予出兵。那好,此乃陛下禦賜金令,宮統領,請你速速率領禁軍剿滅城中反賊!”
怎料宮厲峰看都不看那金令一眼,漫不經心道:“還請娘娘轉告陛下,宮某今日酒醉,帶不了兵!”
德安一聽這話,氣得立刻蹦上前,指著人喝道:“宮厲峰!你想抗旨不遵嗎!”
“這怎麼能是抗旨?”宮厲峰說著,又望嘴裡倒一杯酒,對底下諸位將士笑道:“各位,宮某醉的連腿都抬不起來了,要如何領兵剿賊?”
眾將士們聞言,全都大笑起來,又說,請娘娘見諒,自己也醉的不省人事,不能帶兵打仗了。或者言,刀槍快馬就在那兒,娘娘若是不嫌麻煩,可以自己去抓反賊......
他們笑聲越來越大,玉窈冷著一張臉,逼近宮厲峰身前,沉聲質問:“宮統領,禁軍乃是天子之衛,你身為禁軍之首,陛下有難,卻耽於聲色,置若罔聞,有何資格再為禁軍統領!”
宮厲峰端起一杯酒,連個眼神都不願給玉窈,隻是得意道:“資格?手裡有兵的人才有權談資格。娘娘你什麼都沒有,又有何資格來命令我?”
“啪”的一聲,玉窈一掌拍在桌上,俯身盯住宮厲峰,眼裡的冷意在翻滾,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宮厲峰,你可知違抗聖令是何罪過!”
宮厲峰瞧不上她,自然不屑回答。不過玉窈已經不需要他的答案了,就在宮厲峰端起酒杯的一瞬間,玉窈的另一隻手突然拍向他。
隻一瞬,宮厲峰就不動了。他維持著倒酒的姿勢,緩緩扭動脖頸,蹙緊眉頭,瞪大雙眼,滿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玉窈:“你——”
話還沒說完,“嘭”的一聲,人先栽倒於地。
“統領!”最近的將士們驚呼著站起來,俄而又抬頭,個個怒目而視,厲聲嗬斥道:“你對統領做了什麼!”
習武者對利刃的寒光格外敏銳,所以玉窈在兩指間夾了一片刀刃,一掌拍去的同時,也是把那刀刃送入宮厲峰心口。
這一招,玉窈可是練了許多次。她早就知道,無論是蕭家還是杜家,為使自己計劃成功,都會先搞定宮厲峰。
而她正好能趁這個機會,把三百禁軍營歸為己用。
望著在血泊中掙紮的宮厲峰,玉窈輕輕勾起唇邊,轉身又是一副厲色:“叛將宮厲峰,違抗聖旨,已經伏誅。各位將士們是要留下來步他的後塵,還是要隨我入京勤王加官進爵!”
立刻有人站出來道:“呸!你個妖妃,竟敢殺宮統領——”
他話還沒說完,玉窈就舉起金令,擲地有聲:“我身負禦令,誅殺叛軍,理所應當。倒是這位將軍,宮厲峰已死,你確定要抗旨不遵嗎!”
話音一落,群情激憤的眾人馬上冷靜許多,不過片刻,臨近德安那一桌酒宴上,突然有人跳出來跪在玉窈麵前:“末將遊敬,願跟隨娘娘,入京勤王!”
他一蹦出來,就馬上有人效仿。人一多,剩下的隻怕自己跪慢了,呼啦啦全是相同的聲音:“願跟隨娘娘,入京勤王!”
玉窈嘴角笑意愈深,而目光至始至終都沒從遊敬身上離開過。
另一邊的西山行宮,青蓮教徒追到此處,大內侍衛之首崔方立刻率領部下反抗。崔方乃是蕭家的人,蕭家要嚇嚇皇帝,卻不能讓他死了,便命崔方保護皇帝安全。
青蓮教徒原本都是百姓出身,按理說,身手肯定不及宮中精挑細選的大內侍衛。然而螞蟻多了都能啃死大象,更何況是一群年輕力壯的漢子。崔方拚儘一切,還是不敵,被斬身亡。
臨死時,他的神色與宮厲峰幾乎是一樣,都是無法理解。明明這裡不可能出現這麼多青蓮教徒!
當然,按蕭南亭的計劃,青蓮教徒不會出現在西山行宮。然而按照南宮給玉窈的計策,青蓮教徒來的時機剛剛好。
皇帝身邊的大內侍衛越來越少,青蓮教徒們卻瘋狂依舊。就在其中一個教徒殺到皇帝麵前時,一道迅疾的影子閃出,持一柄鑄鐵長槍擋在皇帝麵前。
此少年正是南宮的徒弟——蒙衝。
他舞得一手好槍法,靈活多變,迅疾如電,又力值千鈞,殺人就跟削泥巴一樣,成功震懾住了所有反賊。當然,也把皇帝嚇得麵如土色,瑟瑟發抖。
蒙衝抽空回頭解釋道:“陛下莫怕,草民蒙衝,今日上山采藥,忽而聽見林子有兵戈聲,故來一探,卻見陛下有難,即刻出來相助!”
皇帝這才鬆一口氣,趕緊躲他後麵,戰戰兢兢道:“壯士放心,倘若此番朕得救,必重賞於你!”
蒙衝朗聲一笑:“陛下何出此言,草民有幸得見天顏,便是莫大的賞賜了。”
就在二人說話間,那群瘋子又衝過來。可沒多久,遠處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聲,就連整座山都在顫抖——玉窈帶著禁軍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