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醫生剛剛是在看我們這邊對吧。"
"會不會是我們誰身上有什麼毛病。"
"我上個月腳扭了一下。"
"我上周起床一個不注意落枕了。"
"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腿好像抽筋了一下。"
"教練,我想去拍個片子QAQ!"
或許是出於鹿瑤瑤在各體隊"神醫"的名號傳的太過響亮。
一時間本就因為初次參賽而有些緊張的小兔嘰們瞬間慌了神。
他們中醫不是講究什麼望聞問切嗎?
以鹿醫生的眼裡隻看一眼就發現什麼端倪的可能性應該也是有的吧。
"教練QAQ!"
初登賽場的少年們本就壓力山大容易多想。
一旁的隨隊教練見狀雖然有些無語,但一想到對方是鹿瑤瑤。他雖然覺得這純粹就是自家運動員不知天高地厚的"腦補"。
但考慮到畢竟馬上就要比賽,位了隊員們能有個好心態,他最終還是厚著臉皮主動上前找鹿瑤瑤搭話道:
"鹿醫生,我們隊那幾個小兔崽子……嗯就那邊那幾個湊在一起一會兒跑接力那幾個。他們沒事吧。"
"嗯?怎麼了嘛?"
鹿瑤瑤有些不知所雲。一旁身著苗疆隊隊服的教練見狀趕忙解釋道:
"抱歉,鹿醫生,其實就是您最近在圈子裡傳的太火,那幫小兔崽子一看你剛剛稍微朝著他們那個方向多看了兩眼,就以為他們是不是哪出問題了。"
"哦,放心沒事,我剛剛隻是記錄一下數據。"
"數據?"白崧林眼神下意識的瞟了一眼鹿瑤瑤麵前有些雜亂的報表。
鹿瑤瑤見狀想著對方隊員畢竟馬上要比賽,便沒有再去打馬虎眼而是鬆了鬆肩膀直言道:
"沒什麼,就是對運動員各項目運動員肌肉比例,及發力方式的對比。"
"舉個例子的話……"鹿瑤瑤說到這掃了一眼對方脖子上的工牌道:
"白教練,您隊上那個5328號以前有試過跑110米欄嗎?"
"110米欄……小趙啊,沒有。鹿醫生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沒事,就是剛剛有留意了一下他的肌肉比例,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個男生的跑步速度和彈跳力應該都不錯,所以就順嘴了問一下。"
"不過這隻是我業餘的一點兒小研究,你們不用太過在意。"
"這樣啊,那抱歉打擾了。"
白崧林說完便返回了隊裡,他的視線晃動著仿佛在思考著什麼東西。
……
比賽在繼續。
作為現場的醫務負責人,鹿瑤瑤在沒有傷員出現的情況下也有意無意的觀察著運動員的賽會成績。
她簡單對比了一下裁判組手中的數據表。
可能是因為疫情影響的關係,相較於去年這一屆運動員的平均成績有了一個非常顯著的回升。
不過或許還是因為田徑不是東煌優勢項目的原因。
相較於鹿瑤瑤平日裡關注的國際賽事成績。
雖然她知道運動員們已經非常努力,但東煌的田徑數據顯然還沒有真正達到世界級的標準。
一想到這鹿瑤瑤便不自覺的將自己的視線鎖定到了當下,持有著國家隊一號種子關注的蘇杭隊選手王琦。
作為國家隊代表,同時蘇杭隊的當家女將,王琦雖然主攻100米短跑,但在其強大的天賦統治下她同樣兼任了蘇杭隊女子400和4X100米接力兩個項目。
就實力而言她是當下國內女子田徑隊當之無愧的第一梯隊,隻可惜過強的統治力對她而言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
眼下的她雖然在國內賽事中攬獲了一枚又一枚的金牌。
但從她的表情不難看出,她並沒有因為此時此刻的頭名而感到放鬆。
與乒乓跳水這種國內難度完全吊打國外的王牌項目不同。
人家是一堆世界冠軍彙攏的地獄挑戰,而她們……
一想到這王琦看向懷中金牌的眼神就不禁泛上一絲苦澀。
雖然名義上同屬於同一等級的獎牌。
但凡稍微對國內體競有些許了解的人都知道,像他們這種雖能在自家奪金,但一出門就被國外選手吊打的運動員。
即便在國內拿到了再多的獎牌,也很難獲得大眾的認可。
在觀眾眼裡像他們這種缺乏奪金,甚至奪牌實力的項目,即便在國內賽場上表現的再怎麼優秀也還是會被觀眾定義為所謂的次級。
而且或許是因為在國內形成實力斷檔的她到了國外依舊沒有什麼競爭力的關係。
在大眾眼裡她們整個女子田徑似乎都被附上了一層菜雞互啄的刻板印象。
有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的運動生涯很是雞肋。
在國內表現的再怎麼優秀又怎樣,到了國際上不還是沒有為國爭光的資格。
她也曾是被群眾視作東煌田徑救世主的紫薇星,但多次國際賽事的無功而返漸漸磨平了她的心氣和棱角。
"所以東煌人真的就沒有辦法在國際田徑賽場上發光發熱嗎?"
"田徑真的隻會是黑人的統治區?"
王琦腦海中不禁浮想出那個東煌田徑永遠的神。
雖然他的職業末期是被無數國人質疑謾罵的黑暗。
可但凡是稍微認證練過田徑,尤其是賽跑類項目的人都非常清楚的知道。
那位前輩創造的究竟是怎樣一個讓她們這些後輩無法企及的奇跡。
他……是她們這些田徑運動員朝著那個最高目標努力的精神支柱。
但現實的殘酷讓她明白奇跡之所以為奇跡,就是因為它將所謂的不可能化為了可能。
王琦仿佛完成任務一樣麵對著周遭的一切。
在她眼中曾經炙熱的夢想,早已在一盆又一盆冷灰下變成了周而複始的工作任務。
拿牌拿牌,王琦甚至沒有去看大屏幕上的計時器。
因為在她眼裡即便是被冠上了全國冠軍的成績,依舊是那樣充滿著無奈與可笑。
此時此刻的她隻想要儘快結束全運會這趟讓她倍感心累的旅程。
然而誰料就在她準備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今天最後一趟"苦差"時。
在女子四百米的賽場上,一馬當先跑過一半征程的她,終於在看向終點時露出了本次參賽以來的第一抹笑容。
隻可惜這抹笑容不是因為競賽,而是來自於每個打工人下班解放的釋然。
她"心如死灰"的重複著自己機械化的衝刺,然而誰料就在她以為自己的比賽將會這樣按部就班的結束時。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她眼的餘光中"鑽"了出來。
這個隊服顏色,時六號道的那個生麵孔?
畢竟是國內各大賽事常勝將軍,幾年賽來一般情況下能在她最後衝刺時擠入自己視線的,無非就是那幾個常年輪班和她一起站上領獎台的老人。
但這一次出現在她視線裡的竟然是一個她沒有多少印象的新麵孔。
"是哪個省隊新培養出來的苗子嗎?"
"能跟到這還算不錯。"
王琦想到這腳步不自覺的開始加快。
這是她今年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有人在和她競爭的感覺。
隻可惜對方到底是個萌新。
四百米的距離對運動員而言並不算長,但在競賽狀態下,那種仿佛周圍所有的時間都被放慢的流逝感,讓她能夠清晰的判斷出女孩兒的狀態。
她的呼吸很亂,想來能夠拚到這大概率是因為年輕氣盛靠著天賦與毅力的衝勁。
這讓王琦不禁升起了一絲興趣。
她想要看看隔壁的這個小丫頭究竟能夠做到怎樣的程度。
兩人的速度在進入衝刺階段後不斷加快。
領先的王琦能夠清晰的聽到隔壁的喘息聲。
從200米到300米,這個年輕女孩兒的表現已經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
然而誰料就在她以為對方大概率會在這種不規則的呼吸聲下漸漸曆屆的時候。
最後五十米,王琦餘光中的聲音猛然放大。
"她……還有餘量嗎?"
王琦有些意外,畢竟從女孩兒的呼吸的紊亂程度來看,她的體能早就已經到達了極限。
但她竟然能跟到這裡。
一想到意識到自己的名次可能受到威脅的王琦趕忙再次提速。
沉寂多年的勝負欲再那一刻被點燃。
她雖然早已習慣了自己在國際賽場上吊車尾的人設。
但常年穩守國內冠軍寶座的她依舊保有著自己的驕傲。
她不會允許有國內選手輕易奪走她的寶座。
然而誰料當她想要如腦海中預想的那般再次提速時,大腿突如其來的麻痹感讓她的動作出現了瞬間的停頓。
"為什麼,明明應該還沒到極限才對啊。"
王琦的瞳孔在意外發生的同時瞬間放大。
作為賽場上的老手,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節奏。
因為缺少拚勁的關係,在這個賽場上她已經很久沒有像其她頂級運動員那樣,懷抱著與戰鬥去打破自身上限的想法。
再加上預賽本身的出現機製,經驗老練的她其實給自己預留了不少的空單。
但就是那一瞬間未能如意的提速,卻讓她與隔壁拚全力的女孩兒間出現了一瞬間的空檔。
衝刺階段一瞬的猶豫就是無法挽回的後果。
她趕忙稼穡上前。
戰意在那一刻凝聚。
那一刻沉寂已久的梅花鹿再次揚起了沉寂多年的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