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沒有追捕小醜，他載著提姆和德米爾向醫院一路狂奔。

提姆抱著靜默的少女，她的身體還是溫熱的，他拚命地用這一點讓自己保持理智。

後悔像潮水一般將提姆淹沒，如果他沒有抓住德米爾或者他不和德米爾出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

“提姆，我們不能去醫院。”蝙蝠俠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提姆一震，聲音顫抖著：“為什麼？”

“你看她的傷口。”

提姆看向德米爾的胸口，她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他伸手去觸摸她長好的皮膚，細膩又溫暖。

按理來說，德米爾應該已經死了兩次了，但是她還活著。她似乎正躺在床上，而且，她的左手正被人握在手中。

往好處想，這次至少不是在被拖行，沒有不長眼的顆粒損害她的皮膚。

德米爾睜開眼睛。

提姆坐在她的床邊，瞪大眼睛看著她，黑眼圈和眼袋控告著主人的睡眠不足。

“提姆，你該睡覺了。”

“德米爾，你終於醒了。”提姆的聲音疲憊無比，但比疲憊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驚喜。

“我差點以為……”

“以為我死了，對不對？”

德米爾撐著坐起來，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提姆伸出雙臂想去扶她，但被她抱了個滿懷。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是你的錯。”

提姆呆愣一瞬，選擇了回抱。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是你的錯。］

小D在德米爾腦子裡陰陽怪氣。

［這本來就是他的錯，身為羅賓，竟然連有可能出現的最基本的危險都不知道，一點也不合格！］

德米爾沒理小D，她慢慢地拍著提姆的背：“不要擔心。”

提姆忽然意識到，他對德米爾有一些誤解，她或許是單純的，但她在某方麵來說也很堅定，而且是一種溫柔的堅定。

“德米，你不害怕嗎……被子彈擊中的時候。”

提姆鬆開德米爾，德米爾雙臂撐著床，為了讓她很舒服，提姆從旁邊拿來一個靠枕，讓她可以靠在靠枕上。

“我不害怕，其實沒什麼感覺。”

提姆權當德米爾在安慰他，被子彈擊中，怎麼可能沒感覺？

“那你有什麼真正害怕的東西嗎？”

德米爾沉默起來，提姆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冒犯，她明顯不是普通人類，自己這樣不就是在打探她的弱點嗎？她才救過他。

提姆突然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我的弱點……我害怕純白色的無人房間，甚至隻是白色占比很大的房間，那會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就這樣告訴我嗎？”提姆歎氣。

純白色的房間，再加上德米爾的特殊能力，提姆聯想到一些很不好的東西。他和布魯斯在哥譚發現過人體實驗，他懷疑，德米爾現在的狀況和人體實驗有些關係。

德米爾淺淺一笑：“我相信你和布魯斯永遠不會用我的弱點來傷害我。”

“是的，並且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提姆鄭重地說著。

“維塔呢？”德米爾想到了她的小貓咪。

“我去把它抱過來。”

［你竟然真的告訴他，你一點也不知道防備嗎？］

“小D，你知道，我不會真正的死亡，這不過是遊戲而已。”

［我知道，但那會讓你真正地難受。］

“沒關係，此時此刻，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想做，所以就做了。”

［德米爾，你真的隻是當做遊戲嗎？］

德米爾沒有再回複小D。

提姆抱來了貓：“維塔來了！”

維塔非常乾淨，顯然是清洗過了，並且，很大可能是阿福清洗的。

萬能的阿福。

“喵嗚。”

貓咪知道主人受了傷，隻站在一邊蹭，一點兒也沒有碰到德米爾新長好的皮膚。

“維塔看起來好小。”

“是啊，布魯斯說它隻有三個月大呢。他還去查了維塔的身份，確實是個流浪貓，以後，它就是家裡的一員了。”

提姆的話讓德米爾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她也是家中一員的錯覺，她抱起維塔，轉移著注意力。

“誰是這個世界上最乖的貓咪？”

“喵。”

“誰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貓咪？”

“喵。”

陽光從窗戶外湧進來，灑在少女的身上，她的半張臉上帶著光輝，整個畫麵華美得如同油畫一般。提姆覺得，這幅畫可以取名叫做“抱貓的少女”。

傾灑而來的光柱如同神的賜福，這一刻，就是永恒。

提姆鬼使神差地開口：“德米爾，你多大？”

“十四。”

她應該是十八歲，但這具身體年紀顯然應該比她小得多，於是她就隨意說了個小的數字。

“我們竟然一樣大。”提姆喃喃道。

“德米，你知道你身體的不同嗎？”

“我知道，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

提姆大概說的是她身體自愈的能力，德米爾也就胡扯了一番，她完全不知道提姆在腦子裡都腦補了些什麼。

“德米，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信任我們，但一定不要把這個能力告訴彆人。”提姆表情嚴肅，“還有一個問題，你願意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小醜的嗎？”

“失憶了，然後遇到了小醜，對他一見鐘情了。”

德米爾的嘴角向上翹，這話一半是事實，還有一半是對眼前的人和竊聽的人的逗弄。

［我敢肯定，最起碼有三個人在同時聽你說話。］

提姆直話直說：“德米爾，小醜不是個好東西。”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對他的愛和他是個怎樣的人無關。”

甚至可能和他這個人都無關。

提姆小心翼翼地開口：“德米，你覺得……我怎麼樣？”

說完這句話，他的心砰砰直跳。

“什麼怎麼樣？”

德米爾這次是真的被搞懵了，提姆想表達什麼？詢問他的身體健不健康嗎？

［德雷克該不會以為自己能單挑小醜吧？］

被小D一攪和，德米爾的思路跑得更偏了。提姆該不會是受了刺激，要去單挑小醜吧？

“提姆，我覺得你暫時還不能去單挑小醜。”她說得緩慢，提姆的心跳聲太明顯了，他這麼想去單挑小醜嗎？

“哦……哦，好的。”

提姆抱起維塔，慌忙地起身：“維塔好久沒吃東西了，我去給它喂點東西吃，彆把它餓壞了，你好好休息。”

“嗯。”

德米爾看著提姆逃也似的走了，心裡莫名疑惑，現在的男孩兒自尊心這麼強的嗎，她是不是應該把提姆還贏不了小醜這件事說得委婉一點？

提姆一路跑到蝙蝠洞，他放下維塔。布魯斯正在工作，與其說是布魯斯，不如說是蝙蝠俠。

蝙蝠俠已經建好了一個新的檔案，提姆湊過去看，這是德米爾的檔案。

［姓名：德米爾；能力：超強自愈；弱點：純白房間（待驗證）。］

看到這個，提姆的喉嚨有些發苦，德米爾把他當做真正的朋友，但他卻在打探關於她的信息。想到她脆弱又堅定的模樣，提姆的愧疚瘋長，卻也無可奈何。

建立檔案，應對每一種可能。這是重要的，也是必要的。

“布魯斯，德米的血檢結果出來了嗎？”

普通的血檢很快就能出結果，但德米爾顯然不是普通孩子。

布魯斯敏銳地發現提姆對德米爾的稱呼發生了變化，但他沒有提出這一點。

“她的血液中存在一種從未見過的細胞，這種細胞能讓她的傷口快速恢複，但她細胞染色體的端粒同時也會縮短。”

“也就是說，她恢複的同時也在燃燒自己的壽命？”

“從目前的觀察來看，是這樣。”布魯斯的聲音公正且無情。

這句話在提姆耳邊炸開，德米爾燃燒自己的生命來救他，他們不過才認識了不到兩天。

天慢慢地變黑，德米爾無聊地坐在床上，窗外又飛進來一個紙團。

一回生二回熟，德米爾懶得湊到窗邊去看，她直接打開紙團。

紙團上話語簡潔。

回來。

旁邊還畫著一個小醜的笑臉。

德米爾這次沒有吃掉紙團，她隨意地扔在一邊。

［你終於決定要向蝙蝠俠舉報小醜誘拐你了？］

“不，小D，我要回到小醜身邊。”

［啊？］

“小醜給我扔了個紙團，很明顯還是在意我的呀，我當然要回去了。”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韋恩莊園。］

“喜歡小醜和喜歡韋恩又不衝突。”

仔細想想，確實沒有規定說喜歡韋恩就不能喜歡小醜了。

德米爾的執行力一流，她住在二樓，翻出窗戶後，她輕巧地落地，為了減少衝擊力，她還在地上滾了兩圈。

她決定翻牆出去，牆壁離她還有一段距離，她屏住呼吸，儘可能讓自己產生的動靜最小。

德米爾摸索著走過草坪，就在她碰到牆壁想爬上去那一刻，整個韋恩莊園響起警報，同時，還有紅色的信號燈在閃爍。

她早該想到的！

韋恩莊園怎麼可能沒有警報的機器？

德米爾連忙爬上牆壁，她的一隻手已經搭在了牆壁邊，但身後突然傳來了羅賓的聲音，像一圈繩索將她緊緊套住。

“德米爾，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