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藕生道:“是阮子稷處理的,他和太子一起回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接下來如何換藥,他都交代過我了。”
武神音道:“那箭頭呢?可還留著,我想看看,說不定能知道幕後真凶是誰。”
穀藕生理直氣壯:“這些你應該問殿下啊,我怎麼知道?他們都說,是殿下把你抱回來的。”
武神音扶額,她覺得謝濯無論如何還是要比穀藕生聰明些的,套話當然要從笨的這個下手。
調整好心情之後,她臉上微微泛紅,眉眼有幾分羞意,頷首道,“是殿下抱我回來的嗎?這也太……男女授受不親,不該如此。”
穀藕生身體前傾,幾乎要貼在她臉上,臉上是一片坦蕩蕩的好奇,“你害羞啦?這有什麼害羞的?你不知道嗎,要當太子妃的話,可是要和殿下在一張床睡覺的,還要都脫光衣服,那時候你豈不是害羞死了?”
武神音片刻沉默,真是人不可貌相,穀藕生看起來天真無邪的,沒想到說起話來這麼生猛。自己也隻不過是在心裡想想算了,穀藕生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
她有些好奇:“這話誰告訴你的?”
穀藕生得意道:“我娘告訴我的唄。”她反過來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教育武神音,“哎呀這沒有好害羞的,我娘都說了,這叫順其自然,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你爹娘肯定也是這樣過來的,要不然怎麼生出你來的呢?”
武神音無奈道:“你娘還真是什麼都跟你說。”
穀藕生自得道:“那是當然啦,我娘對我可好啦,什麼都跟我說。不像我爹,什麼都不乾隻會發脾氣。不過我娘還說,在成親前女孩子是不能跟男人一起睡的。”
她鄭重其事地交代:“這種事情女孩子可吃虧了,就算是我們殿下,他想跟你睡,你也不能答應他。要不然,往後有你後悔的。”
武神音有些心虛:“那是自然。”
她明白過來,彎彎繞繞的那些對穀藕生沒用,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斟酌著語句,她試探著開口,“藕生,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穀藕生想也沒想:“當然啦。”
武神音把碗筷放好,她真是沒什麼胃口,準備的這些飯食又都不怎麼合她的胃口,吃了小半碗飯已經是極限。
“你和你們殿下很相熟嗎?”
穀藕生眼睛一轉道:“我和殿下不熟,不過我爹和殿下熟,我和我爹熟,這麼算起來,我和殿下也算是很熟了。”
武神音失笑一聲,伸手去把穀藕生頭上的發簪扶正,惆悵道,“我想要問你幾句話,你就當做是我們倆的小秘密,千萬彆和彆人說好不好?”
穀藕生機警道:“那要看你問得是什麼,要是什麼機密的事情,我肯定是要告訴我爹的!”
武神音心道:就算我真的有意問什麼機密的事情,你這個小二愣子估計也不會知道。
她麵上仍然笑意盈盈道:“機密的事情?什麼才算是機密的事情呢?我是想問問你,太子殿下身邊可有其她女子出現?還有就是……殿下對我究竟是……你知道的,我雖然是永安郡主的女兒,但是到底是在上京中當質子,我很怕配不上你們家殿下……”
穀藕生豪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勸解道:“怎麼可能,你想太多了。我們殿下可窩囊了,親爹不疼,親娘沒了的。我爹經常說,不知道殿下什麼時候就不是太子了。我還擔心你嫌棄他,你先跑了呢。”
武神音沉默,看著她的目光複雜起來。
穀藕生忙捂住嘴,“呸呸呸”幾聲,慌亂道:“我剛才都是胡說八道的,你千萬彆當真。”
她絞儘腦汁,“其實我們殿下還挺受歡迎的,真的……”
話聲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底氣,顯然是她自己都不相信。
沒關係沒人看得上就看不上吧,等到武神音當皇太女了,一切不都好說了嗎?
可惜武神音是如何想的穀藕生不知道,她還是急得要命,“你彆不說話呀,萬一你真跑了,我怎麼跟我爹交代啊。”
她抱頭哀嚎起來,“完了完了,我要是真把太子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婦嚇跑了,我爹真要打斷我的腿,恐怕連我娘也護不住的。”
武神音道:“我沒要跑……我在乎得是他對我好不好,不是他的身份地位……”
穀藕生大喜:“太好了,我們殿下肯定對你很好呀。”她壓低聲音湊到武神音耳邊,“這個地方隻有殿下的親信才知道呢。我爹說,東宮中都是彆人的眼線,殿下每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是來這裡的。他都把你帶來這了,肯定是拿你當自己人了。”
瞧見武神音神色未變,她心裡直犯嘀咕,也不知道信沒信,索性又補充道,“你看你長這麼好看,如果我是殿下,也肯定喜歡你對你很好呢。”
武神音笑著輕問:“是嗎?”
她著實不太相信,兩人不過點頭之交,和謝濯相處還沒有那個討厭的謝端月來得多,他怎麼可能就完全信任自己。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就算再不受寵,也是魏的太子,還有一絲繼位的可能。
要是永安郡主真的造反了,她不信謝濯能坐得住。
穀藕生半點沒察覺她心中所想,依舊在那找補,“那是當然了,我看你和我們殿下就像那戲文上的神仙眷侶,就應該是在一起的。”
武神音道:“殿下有沒有交待過你什麼?難不成讓我一直待在這兒嗎?”
穀藕生道:“他就跟我說,讓我給你換藥,其餘的我也不知道呀。但是呢你不用擔心,我們殿下肯定是個專情的好男人,肯定明天就等不及了要來見你呢。”
這可太被動了,隻能等他來見自己,這種感覺武神音不是很喜歡,她試著和穀藕生打商量,“要不然我還是先回家去吧,你應該也聽說了,我堂兄要娶妻,婚禮在即。現在外麵不見了我的蹤影,不知道該有多著急呢。”
穀藕生想也沒想就拒絕:“那可不行,我沒有這個權力送你回去,殿下隻說讓我保護你。”
武神音誆她道:“太子殿下隻說讓你保護我,又沒說讓你看管我,我想回家,你照樣可以保護我是不是?”
她打的主意是回談府的路上偷偷跑掉。
穀藕生歪頭疑惑:“啊?可是你家在鏡州啊,那麼遠,我才不要去。”
武神音無奈道:“除了母親,我還有父親呀。家父也是上京人士,今日要娶親的談三郎,就是我的堂兄。”
穀藕生問:“可是你不是姓武嗎?你堂兄怎麼會姓談?”
武神音道:“我外祖母姓武,我隨她姓。”
穀藕生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方道,“真好,我也想隨我母親姓,我母親的姓氏比較好聽。不過你說的那個談三郎,我沒聽說過……上京中太多人了,我記不住的。”
武神音歎了口氣,知道和她說再多也沒用了,隻能認命道,“好吧,這些事情我還是和你們殿下說好了。”
穀藕生聽了這話,皺著的眉頭立馬舒緩起來,燦爛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哎呀你早這麼想不就好了嗎?為難我做什麼。”
她歡快地收拾起來碗筷,臉上的笑容又淡了幾分,不滿嘟囔道,“怎麼就隻吃這麼一點兒,也太少了,我之前可是給我爹誇下海口了的,說一定要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武神音隻當沒聽見,不動還好,一動牽扯到傷口,就是一股鑽心的疼痛。
好疼,如果永安郡主在的話,她一定要嚎啕大哭,可現在這裡一個能信任的人都沒有,就連花燃都不在,隻有一個呆頭呆腦的穀藕生,還不是自己人,她想哭也沒法哭,隻能皺著眉不說話。
半晌後她又想起來,問道,“外麵的那些都是些什麼人?”
難不成是東宮十率府的人嗎?不對,那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而且,依照她的了解,謝濯現在的處境,真不一定能調動十率府的人呢。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話也不好說得太死。
穀藕生道:“不過是一些莽漢,沒什麼厲害的。”她顯然對其中一人懷恨在心,“尤其是今天站右邊的那個姓陳的,他最不是個東西,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就老欺負我,呸,真不要臉。”
她咬牙切齒的模樣,若是平常,武神音還會好奇問幾句是怎麼回事,可現在淪落到了這種境地,她實在沒有八卦的興趣,隻想傷口快好那麼一點,然後趕快找準時機逃回鏡州。
穀藕生看她一直病懨懨的模樣,也不敢十分打擾,兩人間的平靜維持到了第二日。
昨日穀藕生就在外間的榻上將就了一晚,說是將就,其實睡得老香,呼嚕打得震天響,都要把武神音吵得睡不著了。
這還是武神音遇見第二個能這麼打呼嚕的人,第一個是她父親。
誰能想到談嘉喻表麵上看起來是翩翩君子弱質書生,晚上睡覺的時候呼嚕打得這麼響呢?
她總覺得,永安郡主要休夫跟這個也有幾分關係。
幸好她對入睡沒什麼要求,一天確實也累了,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日,兩人都起遲了,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隻剛洗漱完,穀藕生就火急火燎地要換紗布。
她又實在笨手笨腳,不適合做這種細致活,武神音昨天那麼疼都沒想哭,今天她這一番動作下來,眼眶裡不由自主就含了淚花。
穀藕生看她疼越手忙腳亂起來,這就是個死循環,一個越慌,一個越疼,一個越疼一個越慌。
有叩門聲響起,武神音忙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