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收玉捂住心口發誓,“我絕無此意。”
武神音意興闌珊,他有沒有這個意思,她都不是很在乎了。
許是她剛才那副話太過慷慨激昂,外麵的花燃從門口探出來半個腦袋,衝她招招手,又指了指外麵,示意快點離開。
武神音會意,若一直沒出去,外麵那些人起疑就不好了。
她雖然對名聲不是很在乎,但很在意傳緋聞的對象是誰。
圓月公主本來就看她不怎麼順眼,要是知道了她和自己的未婚夫不清不楚,恐怕又要鬨得天翻地覆了。
這裡是上京,不是鏡州。來之前母親說過,有事彆怕事,要是有人敢欺負她,寫封信母親就立刻飛奔過來撐腰,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她的女兒。
母親這麼說,武神音卻並不敢真的肆無忌憚橫行霸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在滿是達官貴人的上京,她還是低調做人吧。
饒是她這樣小心謹慎,在上京中看她不順眼的還有不少。
她之前還納悶呢,明明之前和這位新出爐的公主素昧平生,怎麼就幾次三番拿言語刺她。
直到賜婚的聖旨出來,她才知道這是為什麼。
切,早說喜歡張收玉就得了唄,他雖然格外好看些,但也沒好看到絕無僅有的地步。
禦史家的小公子,去年的探花郎,還有狗皇帝的太子,哪個也都挺好看的。
圓月公主早說喜歡他,她早就退位讓賢了。
男人嘛,多的是。
當然也有一點點她現在覺得禦史家公子更英俊的緣故。
不再去管張收玉的臉色,她和花燃離開了此地。
珍寶閣的夥計都認識她,看她自由出入在前麵與後院之間也並無過多關注,巧的是正好遇見了老板悅娘。
明明還是初春,就算白日陽光明媚,風中還是夾雜著寒氣。
悅娘卻早已經穿上了輕薄豔麗的夏裝,大方地露出整個小臂,雪白得惹眼。
武神音不知道她的確切年紀,但既然是母親的舊相識,應該和母親差不多大。她之前要喊悅姨,卻被對方白了一眼,“什麼姨不姨的,我這個人啊沒那麼多規矩,直接喊我名字、同輩論處就行了。”
武神音內心覺得古怪,悅娘和母親同輩論處,又和自己同輩論處,這算不算是差輩了?
但既然悅娘這麼說,她也沒有必須拒絕的道理,從那以後,悅娘喊她神音,她也直呼對方名姓。
既然看到了,也不用她特意去告知了,隨口道,“悅娘,以後不要再放他進來了。“
悅娘搖了搖手裡的羽毛扇子,武神音雖然覺得這個時節搖扇子的人不可理喻,但也不得不承認,有了這把扇子映襯,的確顯得她嫵媚風流。
悅娘用扇子捂著嘴揶揄,“吆,這麼快就膩歪了。不過比你娘當年還是好一點,撐了足足一年呢。”
怎麼又扯到她娘了?不過和張收玉的事情,她可不覺得是她有什麼錯,分明就是他辜負了自己的一片癡心。
她有心解釋,但實在著急,隻能匆匆忙忙留下幾句話,“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很專情的好嗎?是他對不起我在先……”
剩下的話,她實在來不及去說了。
除了珍寶閣,侍衛軍隊長迎了上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一板一眼道,“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這個侍衛隊長武神音認識,他是皇後娘家的侄子,平日裡總是這樣,對誰都是冷著臉,就算回皇後娘娘的話時,也是如此。
武神音點點頭,坐上馬車,閒著也是閒著,順便也給這位不苟言笑的小將軍打了分。
辛煜謹,基礎分六十分。
長得還可以,加十分。
臉太臭,減十分。
話不多,加十分。
肌肉太誇張,減五十分。
男孩子家家的,一點也不注意身材管理,就算隔著層盔甲,鼓鼓囊囊的肌肉擋也擋不住。
肌肉這東西有一點就好了,要那麼大塊乾嘛,一點都不美觀。
更彆說他的長相還是少年那掛的,臉和身材組合在一起,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武神音搖搖頭,為一個男人而感到惋惜。
花燃看她神情不對,立馬壓低聲音詢問,“你該不會又看上辛煜謹了吧?”
武神音裝模作樣咳嗽一聲,“胡說八道什麼呢?”
花燃鬆口氣:“沒看上就好,你千萬彆忘記郡主說了什麼,武夫都是莽漢,沒腦子的,這種人一定不能輕易招惹。”
武神音點頭道:“郡主是我娘唉,她說的話我肯定記得的。”
花燃:“我隻不過是再提醒你一遍。”
回到皇宮,剛踏入皇後宮中,不是冤家不聚頭,好巧不巧,就碰上了圓月公主。
圓月公主之前叫段月兒,認祖歸宗上玉牒的名字是謝端月。
她的母親早已經在民間亡故,現在由皇後撫養,和武神音著實住得很近。
就算成為公主,謝端月穿戴也十分樸素,衣衫多為素色,發髻上的首飾多為珍珠點綴,並不是寶石黃金之類富貴豔麗。
她是小家碧玉的長相,這麼一打扮起來,就很有弱柳扶風的風姿。
武神音還沒反應過來,謝端月就出言詢問,“聽說姐姐剛從宮外回來,如何?玩得開心嗎?”
她是在笑沒錯,可比笑容更顯眼得是明晃晃的惡意。
武神音不由納悶,就因為一個張收玉,至於這麼針對她嗎?
不過這位飛上枝頭的麻雀公主,還真是很有本事,自己剛從宮外回來,她就得到了消息來和“偶遇”,還真是不能小瞧了她。
武神音道:“宮中雖富麗堂皇卻也安靜,我是在宮外長大的,自由自在慣了,肯定喜歡外麵的熱鬨。”
謝端月卻道:“姐姐到底是喜歡外麵的熱鬨呢,還是喜歡外麵的某個人呢?”
武神音心中一凜,自己和張收玉的事情,謝端月果然知道了。
她不想招惹這位皇帝麵前的大紅人,皇帝本來就對外公和母親多有怨言,還是能忍就忍吧。
所以她並未說話,隻是默默低首,去看腳下的路。
她想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惜謝端月卻不依不饒。
她語氣溫柔綿軟,說出來的話卻全然不是這回事,咄咄逼人得很,“當初我流落在民間,僥幸結識收玉哥哥,他沒少和我提起姐姐你。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對姐姐格外關注。真可惜,姐姐卻好像對我有什麼誤解,一直對我不冷不熱。”
她說話依舊是慢悠悠的語調,謝端月在水鄉出生,聽說她的母親就是江南美人,靠一曲采蓮小調得到了帝王的寵幸。
“到了現在,我想與姐姐再親近也來不及了,婚期已經定下,我怕是在皇宮中呆不了幾天。等我和收玉哥哥大婚之日,姐姐你可一定要來參加啊。”
武神音笑容不減,“殿下的婚事,我當然回去參加。”
她望向謝端月發簪上的那顆大珍珠,裝作剛發現的模樣,“哎呀,這隻珍珠發髻原來到了殿下這裡。之前姑姑們送到我房中的時候,我覺得這簪子雖然還看得過去,但還是與我不太相配,就婉拒了賞賜。這次到了殿下頭上,才讓我知道為什麼不喜歡她了,原來一切早已經命中注定,殿下才是它命中注定的主人呐。”
說罷,果然看懂啊謝端月的臉色一變。
撿了她不要的東西,還歡歡喜喜來炫耀。
武神音心中得意,準備見好就溜。
謝端月到底是皇帝的女兒,她還是不要太惹怒他了。
她想走,卻被謝端月喝住,臉上的神色是說不出來的古怪,和武神音預料中的惱羞成怒不是很像,反而有點像委屈。
“站住,我允許你走了嗎?”
切,這位公主殿下是真奇怪,自己眼巴巴湊上來冷嘲熱諷,說不過她又要生氣。
武神音覺得自己絕對是看錯了,謝端月有什麼好委屈的呢?她可是公主,怎麼看都是她欺負自己。
武神音還是糾結了一下,是真不給謝端月一點麵子扭頭就走,還是留下來。
如果真一走了之,不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幸好就在她猶豫的時候,皇後身邊的女官承瑜來了,她穿了身青色宮裝,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成熟很多。
一來就衝著武神音道:“娘子既然已經回來了,還是去先拜見皇後娘娘吧。”
她扭頭,剛看見謝端月似的,溫聲勸解道,“殿下身體不好,怎麼還站在這風口上?雖然是青天白日的,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
承瑜是皇後身邊最得用的女官,謝端月再得皇帝的寵愛,也要給她一個麵子,當下婉言道,“姑姑說的是,月兒隻不過是瞧到了神音姐姐剛從外麵回來,想來與她說幾句話。既然母後要見姐姐,那月兒就不打擾了。”
承瑜行禮道:“公主慢走。”
武神音也微微彎下身去,官大一級壓死人呐。
謝端月走後,武神音隨著承瑜來到寢殿。
此刻皇後正端坐在案前,手上正捧著一本書,看見武神音站在那裡,神色淡淡放下了手中的書本,開口問道,“回來了?”
武神音行禮後才回道:“回來了。”
皇後娘娘姓辛,和悅娘一樣,也是看不出來具體歲數。她是繼後,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比皇帝小個七八歲,但是因為為人嚴肅,神情古板,看起來比風流不著調的皇帝還要大一些。
她平時對武神音還算可以,隻要守規矩,她就隻是個嚴厲些的長輩。
武神音對她也沒有那麼懼怕。
辛皇後道:“你母親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武神音滿臉訝然,她這可不是裝得,她是真不知道。
辛皇後之前從未和她談論起母親永安郡主,不知道這次怎麼會突然提起來,難道是永安郡主又搞了個大的?
她斟酌著語句,“臣女還未曾聽說。”
辛皇後便道:“你母親如今可是了不得,現在朝堂上都因為她鬨得天翻地覆。她要休夫,談嘉喻可是你的親身父親,這件事她都未同你說過嗎?”
武神音心中道,那可真未必,她是從永安郡主的肚子裡出來的,這母親人選是不可能造假,父親就要另說了。
她心中這樣想,麵上卻還是裝作乖巧,“我與母親相隔千裡,書信不便,還不知道此事呢。”
辛皇後歎口氣,似乎是極其煩惱的模樣,“要是和離也就算了,我魏民風開放,和離的公主貴女不知繁幾,可偏偏你母親一口咬定了就要休夫……”
她話說了一半,向武神音投來的目光頗含深意。
這讓武神音有點摸不著頭腦。
皇後是想讓她說什麼?
她有些不明就裡,是想讓她站隊說些母親的不對嗎?
她才不會這麼說。
幸好這僵滯的氣氛沒持續多久,承瑜姑姑就再一次解了她的困境。
“娘娘,太子殿下有事求見。”
承瑜姑姑莫非是她的貴人嗎?居然幾次三番救她於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