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說【微糖】(1 / 1)

歲歲今朝 蘇西坡喵 4227 字 9個月前

李意清看完信後,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毓心也是頭一次看她臉上看到如此精彩紛呈的表情。

先是喜悅,其次擔憂,再次好奇,最後愣住。

最後一張紙上,還有盛蟬畫的北地風光,隻見一張紙上,歪七扭八幾個墨痕,看不出是個什麼。

旁邊有一句很有自知之明的批語。

“早知道我就不逃書畫課了,如此看著,可真是丟臉。”

批語下麵,還有一行小字,說她不敢告訴柳夕年自己的近況,還請李意清代為隱藏一陣子,等腿傷好些,再去信。

確保五頁紙沒有其他邊角突然冒出一行小字後,李意清將信重新折好,讓毓心拿下去收下。

茴香在一旁道:“殿下可要回信?”

“自然是要的,”李意清點點頭,“不過盛蟬她大概不敢給柳夕年寫,過兩日等雪小些,請柳三過府一敘。”

茴香點頭記下。

*

兩人說話的工夫,外麵天已經黑了。

起了北風,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李意清摸了摸懷中涼掉的湯婆子,起身回到內堂。

毓心看她縮成鵪鶉,說了句等下就能開飯,就拿著已經涼掉的湯婆子去換熱水。

李意清坐在位置上,乖乖地等著。

這時候,門口傳來動靜。

李意清想了想,站了起身,便看見元辭章的衣裳上渾身沾滿了雪,看起來有些狼狽。

守在門口的嬤嬤連忙去燒水,備好沐浴用的熱水。

“這是怎麼了?”

元辭章走到屋簷底下後,李意清上前,伸手幫著撣了一下雪。

雪塊太冷,李意清便默默收回了手,轉身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元辭章將熱水喝完,才道:“今日大雪,楊相沒有久留。裴尚書說載我一程,後來馬車撞了東西,側翻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裴尚書坐在左邊,剛好又是左邊翻的,他情況很不好。”

李意清:“……”

洛石沒忍住,“駙馬,你該不會壓到了裴尚書吧?”

元辭章雖然清瘦,但是畢竟是個青年,身量頎長,要真直挺挺壓下去,能壓出裴尚書一口老血。

“那倒不是,”元辭章否認,“我看馬車不穩,及時調整了方位。可裴尚書一頭栽進了雪裡,身上的汙泥點點,他的心情很不好。”

裴尚書平日好說話,隻是最愛麵子,他在自己下屬麵前出了這麼大洋相,心情可不就差了。

他心情不好,連帶著看元辭章都不順眼,朝著他冷哼一聲,跌跌撞撞地被人扶回了裴府。

李意清倒是淡定許多,“好在人沒事。許三,扶你家公子去後間沐浴。”

許三應了一聲,攙著元辭章離開。

*

等他沐浴出來,李意清已經吃的半飽。

她放慢了手上的動作,像是隨口問道:“明日可還要去上朝?”

“不用。”

元辭章道:“今日雪大,休沐三日,若是後續仍舊暴雪,再派人傳話。”

李意清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元辭章看著她,忽然道:“我依稀記得殿下很喜歡梅花。”

“是也不是,”李意清想了想,斟酌道,“我隻是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

她看著元辭章,舉例道:“比如春日的桃花,夏日的粉荷,秋日的楓葉,以及冬日的寒梅。”

沒有過於偏愛的,也沒有十分厭惡的。

元辭章道:“聽同僚說,靈峰山太清觀的梅花淩霜而開。從山頂往下看,白雪紅梅,十分絢麗。”

“哪個同僚?”

“……戶部倉平司的一個侍中。”

元辭章沒有說的太詳細。

李意清緊接著問道:“他怎麼知道?”

“他家住在城東深水巷,過了河就是靈峰山腳底。”

“靈峰山上是不是有溫泉?”

“是,一共三眼,都被建了雅舍,不過……”

元辭章剛想說“你若是想泡溫泉,可以回來路上去京郊莊子那邊”,就聽到李意清打斷了他。

“元辭章,你是不是想喊我一道去賞梅?”

“是。”

元辭章看著她,將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認真地點了點頭。

李意清放下手上喝了差不多半刻鐘的湯羹,湯羹她已經涼了,她心底好笑,忍不住抬眸看著元辭章。

元辭章被她這樣注視,有些不知所措。

而後他就聽到李意清嗓音帶笑,一字一句道:“元辭章,下次想喊我賞花,直接說就是。”

不需要這麼多鋪墊,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元辭章眸光微動,“你答應了?”

李意清也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沉吟道:“雪後銀裝素裹,紅梅點點,是賞梅的最好時候。”

說完,李意清轉身離開了堂屋。

堂屋再好,哪有寢屋溫暖舒適,她早就想離開了。

*

李意清離開後,元辭章還保持著好心情。

今日才下過雪,正是應了她口中的雪過銀裝。

洛石看到元辭章靜靜坐著,擔心他以為自己被李意清冷落了,於是出聲道:“駙馬,我們殿下最怕冷,今日你回來時,殿下就在用飯,可是為了陪你用飯,等到了現在。”

元辭章眸光溫和,笑了笑:“我知道。”

他多用了一碗湯,起身時,對許三吩咐道:“聽韓二說朱雀街臨水巷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你明日趁早過去瞧瞧。”

許三點點頭,“公子您就放心吧,小的一定問清楚哪些點心最好吃,再都打包一份。”

元辭章想了一瞬,道:“瓊花酥,雲錦糕,先問這兩種。如是沒有,再按你說的做。”

許三見元辭章神色篤定,知趣地沒有多問,連忙應下,“公子放心。”

*

翌日清晨。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卯時才停下,屋外的缸裡堆滿了雪,到處一片白茫茫。

李意清拉開簾幔,剛睡醒的眼睛還受不了這般刺眼的亮色,微微眯了眯眸子,適應了一陣,才開口喚人。

毓心侯在門外,聽到傳呼,急忙進來,將湯婆子塞入李意清的懷裡。

李意清抱著湯婆子,神情還是有些困頓,老僧入定般坐著。

元辭章從書房回來,見到李意清打著瞌睡,溫聲道:“若是真的困乏,便留在家中賞雪對弈也好。”

他習慣了早起,即便不用當值,也會去書房小坐片刻。

李意清看見他臉上沒有倦意,真是感到奇怪,明明每天都是自己睡得更早,怎麼精神反而不如他。

可是毓心和蘭澈在這,她忍住了沒問,隻是語氣懶散道:“還好,也不是很困。”

話音未落,又是一個哈欠。

李意清:“……”

毓心忍不住抿唇偷笑,壞心眼地用指腹揩了一層薄荷油,塗在了李意清的人中。

一股清涼透骨的薄荷味直衝天靈蓋。

李意清頓時清醒了幾分,看見毓心偷笑,忍不住狠狠嗔了她一眼。

毓心卻絲毫不懼,幫李意清畫好妝麵後,和蘭澈起身離開。

李意清拿了帕子,小心翼翼想要擦去那點薄荷油,可是怎麼擦,那股味道始終縈繞在筆尖,久久不散。

元辭章看著她的舉動,眼底浸滿了溫柔。

此刻的李意清,像是雪天找到一顆栗子的鬆鼠,一本正經地抱著,卻不知落在他人眼裡,可愛嬌憨。

李意清掙紮半響無果,有些惱羞成怒將手帕重重丟在了梳妝台前。

絲帕輕柔,看起來不像是發火,倒像是撒嬌。

元辭章有一瞬間想著,若是書房在此該有多好。

李意清掙紮完畢,逼迫自己適應這股提神醒腦的薄荷油,抬眸朝站在門口的元辭章道:“走吧。”

兩人的早膳用的很簡單,一碗蘿卜湯,一張韭菜煎雞蛋餅。

一口餅一口湯,李意清吃得很是滿足,因著薄荷味而蹙緊的眉間緩緩舒展。

桌下,多福也吃的很是歡快。

茗禾負責待客宴席和李意清的三餐,梁師傅則負責公主府上下五十多人的餐食,不過現在,又多了兩隻小狗崽。

多福吃不得韭菜,因此它的食盆裡放的是純雞蛋餅。

多福不在意有沒有韭菜,埋頭吃得歡快,後肢都翹了起來。

把食盆舔舐乾淨,多福搖著尾巴,走到李意清的身邊使勁蹭她。

李意清感受到多福的動靜,不為所動地用飯。

直到最後一口湯下肚,李意清才將委屈巴巴的多福拎了起來,笑著道:“蹭我也沒用,誰讓你吃不了韭菜。”

小狗不知道李意清的意思,隻會嗚嗚嗚地叫著,活像是誰欺負了它一般。

李意清沒有搭理它的叫聲,而是對身邊的毓心道:“多福好像重了不止一點。”

毓心看著多福圓滾滾的肚皮,點了點頭,道:“梁師傅心疼得緊,每每下人們用過了飯,都會挑些好的剩菜喂給多福。”

李意清伸手撓了撓多福的脖子,隨口道:“和梁師傅知會一聲,多福長得太胖了,又不愛動。讓他把送的添食改成消食。”

毓心看了眼還在傻樂的多福,含笑應了一聲。

放下多福後,李意清拿水淨了手。

倒不是多福身上不乾淨,就是多福畢竟是一隻小狗崽,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小狗味。

洗好手後,李意清用帕子仔仔細細將手上的水珠擦乾,又抹上一層梔子花味的手霜。

做完這些,她鬆了口氣,朝站在門邊的元辭章道:“走吧,去太清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