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行不義必自斃,艾米麗在接下無良狗仔工作的時候,就已經將她原本就不多的良知剁碎喂了同事。捕風捉影、顛倒是非的事情她可是做了不少。因此在被彆人找上門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意外,隻是感慨報應來得太快。
在她的設想裡,她應該是一堆憤憤不平的明星粉絲圍住,在警察的保護下坐在“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大字下,將她製造的謠言一一說明,然後換上新的製服坐在法庭上等待著法律的製裁。
這才是體麵的“死法”!
而不是在月黑雁飛高的晚上,被一群黑衣壯漢破門而入,他們嚷嚷著狗媒體,死狗仔的話,就拿著沾水拖把揮舞著衝進來。然後她就在同事的掩護下,抱著唯一的資產跳窗逃跑。
當時場麵太混亂,大家都像喝醉了酒一樣失了頭腦,肢體衝突之間失了分寸……
總之,再睜眼的時候,她看見了滿天星鬥,浩瀚的銀河懸掛在她的頭頂。
她第一次看見這麼美的星空,星辰宛若觸手可及,可等她伸出手想要觸碰天空的時候,銀河又變得咫尺千裡。
等等!她的手!
艾米麗瞪大了眼睛看著伸在麵前的小手,小小的,很柔弱,看起來沒有什麼力氣,肉乎乎的小手帶著嬰兒特有的柔軟隨著她的意誌抓握。
是她的手沒錯。
這是怎麼一回事!艾米麗倒吸一口冷氣,驚恐地扭起了身子,卻發現自己被柔軟的包被包裹住,一張口,咿咿呀呀的哭聲成了這曠野的唯一聲音周,順著風飄去遠方。
滿天星鬥下,一位牛仔行走在荒野上,他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現在正在擦拭著並肩作戰的好夥計。九毫米,永遠的經典,他從養父手裡接過它,並把它作為闖蕩的資本。但更多情況下,它派不上用場,單憑他從養父那裡學來的格鬥技巧就足夠他應付絕大部分危機。
但今天不一樣,一群土匪堵住了他的去路,這些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花不了他太多心思,但暗處的襲擊卻讓他丟失了一顆子彈。
隻是一顆子彈而已,要是放在以前,他可不會放在心上,但不巧的是,他剛得罪了酒館老板,怕是短時間裡得不到足夠的補給。
牛仔把擦乾淨的槍收起,找了個背風的小土坡休息。他看著天空,拿出一隻有些老舊的口琴,隨後,一陣悠揚的小調吹響在草原上。
他伴隨著這小調長大,和諸多兄弟姐妹一起,還有他的養父母,他們在同一片銀河下生活,吹著同一首旋律相同的小調。他們是一家人,無論在何處,隻要聽到這悠揚的小調,他就會想起曾經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他期待著家鄉小調中能有熟悉的和弦,聽見聲音的兄弟姐妹走過來,接過他手裡的酒,聊聊這段時間發生的趣事,然後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各自前往各自的方向。
牛仔吹著家鄉小調,沒有聽見和諧的和弦,卻聽見了混在其中的奇怪聲音。
他熟悉這種聲音,他的養父母是個善良的人,經常會把遺棄的孩子撿回來,給與他們愛護,保護他們成長,帶他們認識草原上的植物,流水和鳥兒,牽著他們的手撫摸著馬兒,教他們捕獵的技巧,讓他們得以在廣袤的大地上生存。他是這樣,他的兄弟姐妹也是如此。
所以他認出來這是嬰兒的啼哭聲,帶著被遺棄的可憐無助,正在向附近的好心人尋求幫助。
循著聲音找去,他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包被包裹著一個小小的嬰兒,她哭的滿臉通紅,伸出包被的手不停地抓握,卻隻握住了一團空氣。
艾米麗有些冤枉,她原本是不想哭的,隻是風太大了,沙子迷了眼睛,自己又不會說話,短短的小手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完全不聽使喚,總是指東打西。
好在她很快就感覺到有人把她抱了起來,動作有些生疏卻很好地護住了她沒有力氣的脖子,另一隻手輕柔地幫她擦去塵埃。
黑白發的牛仔小心地拍著她的包被哄著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胸脯的悶聲在她的耳邊想起,是難得的安全感。
“你好啊,小家夥,我叫柯爾特,一位出色的牛仔,或許以後你叫爸爸的機會會更多一些呢。”
“叫你艾米莉如何,在[阿爾岡-阿帕歇]的古語裡,是新芽的意思……”
牛仔壓低帽簷,一隻手為艾米莉擋住風沙,堅定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茨洛酒館,一家坐落於荒漠裡的酒館,也是眾多牛仔的臨時落腳點,在這裡他們可以進行簡單的補給,和其他牛仔互相交換情報,又或者是讓酒館老板的漂亮女兒端上一杯烈酒。
美麗的愛麗絲,那可真是這座酒館的珍寶,熱情又大方,能和他們這些牛仔聊在一起,甚至喝酒都讓人刮目相看。
她曾經一次性喝趴了十幾位牛仔,高坐於手下敗將之上,一臉不屑地把酒倒在他們臉上。
愛麗絲!酒館熱烈的玫瑰!
漂亮的女孩子,在這荒漠上總是過得更艱難一點,但愛麗絲不一樣,她有個強大的老爸守護,雖然他的老爸已經和枯木一樣老,但垂暮的牛仔依舊威懾著他們不敢造次。
更何況,玫瑰也是帶刺的。
愛麗絲坐在櫃台後麵,算著最近這段時間的賬。來酒館裡的牛仔總是會欠下很多的債,有的是酒錢,有的是武器錢。
每一個牛仔都會有一本獨屬於他的賬本,等到發達的時候,牛仔就會帶著錢猛地推開酒館的門,趾高氣揚地走在櫃台前,留下裝滿金幣的袋子,然後在所有人見證下一次性把賬本清掉。
愛麗絲看著一本寫著柯爾特名字的賬本,賬本的信息停留在一周前,在這一周內,那個帥氣的牛仔沒有再來過。
她抬頭看了一圈喝得醉醺醺的牛仔,沒有發現他的身影,於是她揚聲問道:“這段時間有誰見過柯爾特?”
剛剛還在喧鬨的酒館瞬間沉默了一小會兒,每個牛仔都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默默的悶了一口酒。
在這酒館裡愛麗絲是熱烈的玫瑰,柯爾特,就是另一個傳奇。
他英勇有義氣,總是能向處於困境中的牛仔伸出援手,酒館裡的牛仔幾乎都受到過他的幫助,但同時也是他的手下敗將。
“說起來,的確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我倒是在南邊的土匪窩裡聽說過他的事,據說他一人單挑十幾個土匪,絲毫不落下風,可惜最後土匪奸詐,暗中痛下殺手。可憐的柯爾特啊……”
敘事的牛仔遺憾的搖了搖頭,接過旁邊遞過來的酒杯,說了一聲謝後一口悶掉。
周圍的牛仔都沉默地喝了口酒結束了這個話題,唯有一個喝醉了的年輕牛仔嘟囔道:“或許早就死在某個旮旯角落了。”
話還沒落音,一把叉子插進他麵前的桌子裡,入木三分,把它伸向酒杯的手給嚇了回來。
一瞬間,他的酒全醒了。
像他們這樣的牛仔,總是行走於刀尖上,說不定哪一天就喪命了。他們不畏懼死亡,或者說他們一直都做好著隨時去死的準備,但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他們可以死於槍林彈雨之中,可以死於幫派相爭之中,但要是在幾個土匪手裡喪命,還是在暗算下丟了性命,多少有些丟人。
年輕的牛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拔下桌子上的叉子,討好地給愛麗絲雙手捧過去。
“愛麗絲,也許那小子是回西邊找他的養父母去了,他不是經常說他的蕾格和尼克嘛,或許你也可以看看酒館裡的其他人……”比如說我。
年輕的牛仔話還沒出口,就遭到了酒館其他牛仔的嘲笑,誰不知道愛麗絲喜歡柯爾特,可惜柯爾特眼裡沒有這些兒女私情。
可除了柯爾特,誰又能配得上酒館熱烈的玫瑰。
就在這時,酒館的門突然被推開,帶著風沙的牛仔走進了酒館,黑白發的男子抬手和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徑直向櫃台走去。
“愛麗絲,好久不見,你還是那樣光彩奪目。”柯爾特熟稔地打著招呼,一邊順手拿起旁邊的烈酒,說道,“記在賬上。”
“你的賬本都快記不下了。”愛麗絲笑著抱怨道,卻依舊在賬本的末尾寫下酒錢。
如果有人湊近看就會發現,賬本裡的酒錢和牛仔手裡的酒價格對不上,那是酒館對英勇的牛仔的獎勵,全場八折!
“柯爾特!和我們說說你最近的事情!大家都在等著呢!”酒館內有牛仔起哄,不時有人應和著。
沉默了一會兒的酒館在柯爾特進來後又恢複了喧鬨,此起彼伏的調笑聲讓這座酒館恢複了活力,酒杯碰撞的聲音在酒館裡回蕩。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聲插入了這場盛宴,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這時人們才發現,黑白發的牛仔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包被,聲音正是從其中發出。
那是一個柔弱的嬰兒,剛出生沒有多久,就被父母遺棄,然後再被這位黑白發的牛仔撿到,帶到了酒館裡。
此刻睡著的嬰兒被酒館裡的聲音給吵醒,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
柯爾特露出懷裡的寶貝,柔聲的哄著,少有的柔情浮現在這位堅韌的牛仔臉上,“初為人父”的他在這段時間裡已經逐漸熟練了抱娃方式。
可惜這一次沒有效果,從發現嬰兒的那一刻起,到到達酒館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個小時,在此之前,她不知道餓了多久。可隻有水壺裡的水供她充饑。
總而言之,她現在急需食物。
沒有接觸這般神秘生物的牛仔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酒館裡唯一的女人,靜靜的看著她的舉動。
“或許這份請求有些困難,我希望能看在我們彼此相處了這麼久的份上……”柯爾特握住愛麗絲的手,請求道,“借我隻羊吧,我會還的。”